「各花入各眼,雖然你長得也算是姿容絕世,但著實算不得是個嬌柔溫婉的可人兒。」李墨林也學惜恩,雙臂環抱,上下打量了一番,煞有介事道。
「此話怎講?」惜恩很是不屑道。
「雖然你對人良善,生就的一顆菩薩心腸,但多數時候又冷若冰霜,且說話夾槍帶棒,十分刻薄。」李墨林字斟句酌的說道,轉而詭異一笑,「何況人人都奉承著自己又有甚意思,少了些天然之趣不是?」
「哦,原來李少爺是活的太無聊,想尋個人解悶呢。」惜恩白眼一翻,唇角的兩個梨渦霎時不見,轉身往山下走去。留李墨林一個人呆在原地,沒想到自己苦思冥想,自覺思慮周全,到底還是出了紕漏惹得佳人不高興起來,不免有些子喪氣。
「喂,你先別走,听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大少爺是什麼意思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山下都是些山民,看到你這樣苦苦追一個單身的柔弱女子,再有個見義勇為的獵人什麼的,不知你那身板吃的住射殺野物的利箭嗎。」
李墨林再不敢追了,下意識的模了模後腦勺,環顧四周,總覺得一陣箭風陰颼颼的朝自己撲來。
惜恩听得身後沒了動靜,待回身看時,奇怪道,「你怎麼不走了,若是耽擱了時辰,只怕下去找不到借宿的人家。」
「我想著這樣下去只怕會被人誤會,還是喬裝一下的好,不如我們扮成夫妻,你看如何?」李墨林自覺想了個天衣無縫的好主意,孤男寡女同行,不說成夫妻還能是什麼。一邊心中美的冒泡泡,想象著冷冰冰的惜恩小鳥依人般的靠著自己是個什麼感覺。
「那樣人家會以為我們是私奔出來的野男女,被山民搭架子燒死在這荒山野嶺,只怕都沒個哭靈燒紙的。」惜恩徹底的鄙視起這個自稱風流才子的家伙,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
「呸呸呸,別說的這麼嚇人,我的不行,你倒是說說用什麼法子?」這時好巧不巧的不知從哪里飄過來一陣烤肉的香味,原本還饑腸轆轆的李墨林卻莫名其妙的有些子腸翻胃堵。
「裝扮成兄妹,因家中遭了瘟疫,一路逃難迷了路誤進到此處。」惜恩胸有成竹道,然後又欲言又止的盯著李墨林半晌,「你這身裝束太過扎眼,怎麼都不像落魄之人。」說著就向前踮起腳尖揉亂了李墨林的頭發,再在臉上糊了些土灰,拍拍手退後幾步審視了一番自己的杰作,仍然搖頭。
李墨林自來潔癖慣了的,平日皓衣潔靴,縴塵不染,哪里經得起她這般蹂躪。可是轉而見佳人對自己如此用心,心中的嫌惡頓時煙消雲散,就連那鼻尖上的土拿眼楮掃到也覺得親切。
「這件杭綢的白衫定然不能再穿,哪有逃難的穿的起綢緞。」惜恩嘖嘖嘆道,說著就要動手。
「你干什麼?」李墨林連連後退幾步,「總不能讓我光著身子吧,這里也無衣裳可以替換的。」
「是哦,你想的很周到,但是只說對了一半。」惜恩促狹的眨了眨眼楮,嘴角的梨渦越發深不可測,那平日里見到便覺舒適暢然無比的笑容此時看著既有些的慌。
李墨林老老實實穿上惜恩行李中的女子外衫,那是麻姑替換下來的,昨夜情急之下隨手拿了就走,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場。銀紅滾梅花邊的女子大褂蔥綠撒花長褲,李墨林穿上雖有些短小,但是到底能遮得主里面的衣裳,這就行了。
「為什麼你可以穿月籠紗,而我就非得粗衣布衫?」李墨林很不滿意的嘟囔道。
惜恩好像早就想好了對詞,討好的笑著道,「因為你是哥哥啊,哥哥自然會好好照顧妹妹,好吃的盡著妹妹吃,有銀子不忘了給妹妹買新衣服。這是人之常情,毋庸多說。」一席話又說的李墨林喜笑顏開來,不管怎樣自己也沾了個「好」字不是,就為了這麼個「好」,委屈一番又如何。
二人折騰了一番,終于覺著穩妥了,便緊趕著往山下走。誰知走了幾步,李墨林突然一把將身邊的惜恩摟緊懷中,還沒等惜恩叫出聲來,嘴巴已是被捂住。
「有老虎。」李墨林低聲顫抖道。
惜恩循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見得一個花斑的大蟲正站在離兩人五米不到的地方,口中叼著只野兔,此時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因為山坡上逆風,這畜生竟沒听到山坡上有人說話,踉踉蹌蹌又走上幾步,警覺的站住了,一雙酒杯大的眼楮似黃似綠,閃著光一動不動的望著這里。
二人哪里敢再動,此時此刻只有坐以待斃。惜恩心中暗暗叫苦,只恨若是這樣慘死也太過冤屈,自己的命何苦成這般。又思及那遠在京城的秦蔭,不知他是否還會想起自己。又想起母親,不過一刻的功夫,無數張臉孔掠過腦海,愛恨情仇,不能自禁。
李墨林卻沒這些子心思,懷中緊抱佳人,心道這大概是老天成全自己,只可恨不能報父母養育之恩,既然有些子視死如歸的氣概。
兩方對峙足有一炷香的時辰,那畜生喉嚨里呼嚕了一聲,將黑線似的尾巴甩了一下,滿不情願的跳進叢林跑遠了。
「好險,觀世音菩薩西天如來佛祖。」惜恩暗暗念了一遍佛,突覺腰間有人將自己摟得死緊,一個後肘拐將過去,李墨林驚魂初定被打個正著,捂著下巴坐地上哎呦。
「快走吧,再耽擱下去,誰知道再遇見個什麼。」惜恩說完已是撒開步子往山下走去。
炎炎紅日在這山里卻不覺得十分的烤人,淡淡的日色透過枝葉映過來,讓人感覺到絲絲的暖意。這是個約略有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偶爾可以看到三兩人扛著水桶到路邊打水。都穿著大致一樣的灰布衣裳,上面補丁連著補丁,看著十分的清苦,但是晃晃悠悠很有一副閑暇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