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恩與延瑞正各自訴說離別後發生的事情,真是越說越是百般感慨,兄妹兩仿佛又回到了葫蘆屯中無憂無慮的日子。
「大小姐,老太太打發人過來,說是要見見陳家公子。」黃鶯進來回道。
惜恩意外的怔了一下,「祖母怎麼知道哥哥來了?」回過頭來看看延瑞,他正有些驚慌的看著自己。
「大小姐這里來了客人了,既是大小姐的恩人,也就是白府的恩人,老太太備了好酒好菜,說是要酬謝恩人呢。」珍珠說話利索,步子也利索,說話間已是進了門來。
「珍珠姐姐坐下說話。」惜恩忙起身讓座。
珍珠哪里肯坐,扶著惜恩坐下,笑看著有點局促的延瑞道,「這位便是陳家公子吧,看著就是個憨厚老實的,珍珠這廂也要代大小姐謝你陳家的救命之恩呢。」說著斜簽著身子福了一禮。
<慌的延瑞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回了一禮,但見珍珠上身是件藕絲琵琶衿上裳,下面是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鬢插寶藍點翠珠釵,這身打扮即便是豐澤縣城首富家的小姐、夫人也及不上的,此時卻穿戴在白府的一個大丫鬟身上。
「我剛備了酒菜延瑞哥哥用下,就回了祖母,今日不見,明日休息停當再見如何?」
珍珠面帶難色,「老太太怕還不只是要見陳公子的事情,連帶著三日後你與表小姐的婚事,有些話囑托。」
「哦?」惜恩歪了頭看珍珠神色。「早不喊自己去,晚不喊自己去,偏偏陳家來人的時候就有話要說了?而且還打著要接見延瑞的旗號,這兩者之間有甚瓜葛的。」
延瑞見惜恩推辭,心里猜測必是為了自己,他素來是個老實人,只想著不給別人添麻煩,忙向惜恩道,「老太太若是想見我,我去去便是。不妨事的。」
惜恩卻不這樣想。豪門大院里的人有的是閑心與閑情,說上一句話,那要揉碎了,捏圓了。再掰開了。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斟酌。祖母是非堆里打滾幾十年的老人家。會這麼輕易地做個決定,她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
「珍珠姐姐,您先回去回了祖母。就說我與哥哥隨後就到。」惜恩揣摩了一番,只能答應下來。
珍珠會意,理解性的一笑,忙起身告辭離去。
「祖母是個慈祥的老人家,只是年紀大了難免心思多,哥哥只管听著便是,其他的事情一應都由妹妹我攔著。」惜恩不放心的叮囑延瑞,這個哥哥實在是太過實心眼,她總怕他在白家吃虧還不敢說,這樣她愧疚死。
福壽堂中,難得的清淨,白母特意備了一桌子的上等席面,惜恩與延瑞並排而坐,正對著她老人家。
「我老婆子一輩子吃齋念佛,為的就是能求個子孫平安,家業興旺。大丫頭得你們陳家相救,這便是我的福報了,也是你們陳家給自己積福。」
惜恩听的一頭黑線,整半天陳家救了我是因為你吃齋念佛,就這樣將陳家的好心一筆抹消,這算是哪門子謝恩宴啊!
「老太太說的極是,吉人自有天相,妹妹最是個善良的人,又得您老人家這般慈善的祖母庇佑,日後必將福澤綿長,永世不再受苦楚。」延瑞老老實實的順著白母的話往下說,甚是誠懇。坐了好一會,他緊張的連筷子都沒敢動一下,卻能流利順暢的說出這幾句話來,為的也是妹妹能在白家得到善待。因為他已是看出惜恩與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不是十分的和諧。
一桌子的珍饈佳肴,珍珠手執了一壺御制的美酒侍立在一旁,惜恩卻總有種怪怪的感覺,剛坐了一會就想站起身來告辭,可是這明顯是不太合乎規矩的。
延瑞更是如坐針氈,白母問一句,他答一句,先還能應答自如,到後來既是越發覺得自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無所適從,手足無措,尷尬異常。
大概覺得自己的鋪墊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白母這才微微的向惜恩道,「你與妹妹的婚禮上有當今六王爺主持,這是我們白家幾輩子修來的榮耀,你可要仔細了,萬不能出現甚差錯。」
惜恩仔細想了想,「客人的座次與禮儀都是按照以往的規矩編排,倒沒有出錯的地方,到時候少不得還要加派人手,想來也算是萬無一失了。」
白母滿意的笑笑,連連點頭,好似十分滿意孫女的回答。
延瑞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看這情形,大概已是沒了自己的事情,可以安心的等待放行了。
「陳公子此行前來是給大丫頭送賀禮的,也該有一個席位,這事你萬萬不能馬虎忘了,別讓人家覺得咱慢待鄉下人。」白母說完,沖著延瑞慈祥的笑了一下,又關心的將面前的一碟子醬汁烤肉推了推,「給陳公子挪過去,他們鄉下人,未必吃過這些的,就當嘗個新鮮了。」
珍珠忙端了碟子放在延瑞面前,「老太太最是體恤人的,公子莫要客氣,盡管用了,她老人家看著您吃的香菜開心呢。」
惜恩陪著笑臉沖延瑞笑笑,大戶人家歧視鄉下人那是常理,她也挑不出什麼來。只是每次听著,總是覺得有些子別扭。
「筷子要這樣拿,你拿握著的姿勢不對,腿要放整齊了,胳膊肘要端正。」白母依然分外的慈祥和藹,十分耐心的糾正延瑞的吃飯姿勢。
「我們白家雖非什麼顯赫的世家,但是素來規矩也還是有些子的,至于婚宴喜事,那就更加講究的不行,誰讓白家事業龐大,結交的達官貴人太多,他們要來捧場,攔都攔不住呢。」白母一邊教導延瑞,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白家的事情,「公子這個樣子,明日見了眾位客人,那可是要被笑話的。」
延瑞已是被她老人家折磨的虛汗直冒,左右覺得一無是處,忽听她這麼一說,頓悟道,「若是這樣,晚輩明日不參加婚宴也罷,以免給妹妹惹麻煩。」
「不行!」一直默然聆听的惜恩毫不猶豫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