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瑞被莫名其妙的帶了出去,突然又被一個陌生的丫頭指著鼻子罵,他大老粗一個只知道悶頭干活的人,一時半會還真參不透這其中的蹊蹺,只能目瞪口呆的任由小果子說叨。
「哎呀,我的好姑女乃女乃,您再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事情越發的不好收場了。」珍珠急得上前一把拉住小果子,又是氣又是笑,倒不知道該罵她還是該夸她好了。
延瑞憨厚的抓了抓腦袋,不知怎的,見到珍珠過來,他就覺得心里安穩多了。
「珍珠姑娘不必著急,只由著這位姑娘把話說清楚了便是,罵幾句也沒什麼。」
珍珠不忍的看著延瑞的老實相連連搖頭,「你這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這一路上怎就沒被人販子拐了,也真是稀奇。」
「人販子拐他?他是面上老實,心里有,你別被他的外表所蒙騙了。」小果子不快的接道。
「人販子估計嫌我人太大了不好管理,一頓飯吃個三大碗,吃不飽我可做不了事。」
「飯桶!」
珍珠瞧著延瑞憨直的模樣,不覺羞澀一笑,「陳公子實在是太過謙虛了,難怪大小姐看你比親哥哥還親,莫說是個首席,就是奉你為至親,想來白府中也沒哪個能比得上你對大小姐的情義。」
延瑞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姑娘這麼夸獎,以往在葫蘆屯中和娟兒也說過話,但是兩人都不善言語。是以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傻呵呵的你看我,我看你,從來沒這般過。
「他是大小姐的義兄?」小果子不可思議的指著延瑞。
「不然你還以為是誰,你這急躁脾氣可得改改,不然往後生出多少事來,別說我沒提醒你。」珍珠好心的勸小果子。
「那你們聊吧,就當我沒來過。」小果子自覺錯上加錯,逃也似的跑了個沒影。
「這是我們二少爺的小妾,她與大小姐情義甚重,大概誤會了公子。還望你不要見怪。」珍珠落落大方的替小果子收拾殘局。不溫不火,雖才十七八的年紀,說話言語之間倒像個老人一般的沉穩。
延瑞看著珍珠模樣,不僅生的嬌俏可人。雖是下人。卻有一種一般下人所沒有的尊貴氣質。不覺就看的痴迷了,全沒听進去她在說什麼。
「公子還是回去吧,過會老太太或許會打發人過去尋你。婚宴之上座次的事情,事關白府的榮耀尊貴,想來還要鬧上一鬧。」
延瑞釋然一笑,「我小戶人家出來的不懂這些規矩,若是依了姑娘之見,我到底該不該做了首席?」
珍珠原本不過意外經過客房,偶然間就發現小果子的這番荒唐做法,好心管上一管,倒是沒料到還會與陳延瑞有這番推心置月復的交談。
稍一遲疑,珍珠坦然道,「這話倒是不好說的,只是看你是否為大小姐著想,在乎臉面的只有白家,而注重情義的確是你與大小姐之間,孰輕孰重,倒是要自家拿捏準了。我身不在其中,卻體會不到這里面的意思,公子覺得我說的可是這個道理?」
珍珠一廂說,一廂覺得面上火熱的發燙,她從不曾這般失態的,沒想到今兒個在一個鄉下人面前卻有這般表現,不由得低下了頭。
「姑娘不僅人生的美,說話做事都替別人考慮,實在是延瑞見過的最完美的女子,斗膽問一句,姑娘可曾許配了人家?」延瑞老實人說老實話,但這話卻不是那麼好出口的,暗暗鼓了半天的勁,心知此時不問,只怕再無機會,還是冒著膽子說了出來。
珍珠霎時間轉身就要逃,誰知延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其手臂,「姑娘有話好好說,延瑞絕非那等輕薄小人,若是有唐突的地方還望你見諒。」
珍珠沉默了一刻,扭過頭來看時,只見延瑞一張臉上又是愧疚又是傷心,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既然為了誠心的幾句話差點要落下淚水來。
她暗自思忖自己自從六歲進了白府,除了盡心盡力的伺候主子,從不敢有二心。如今已是白府老太太跟前最得心的大丫頭,就是老爺、小姐、少爺們見到自己也要給點面子的,可是這種日子對于一個眼瞅著芳華即逝的女子來說又有什麼趣味?感情,她不是沒有過,那個男子是白府中的小廝,只說出去後會想法子贖了自己,兩人再結為同心的夫妻。可是他已是出去了三年,自己早準備足了贖身的銀兩,那人卻一而再的推遲。銀子眼見得花完,姻緣卻越來越渺茫,或許自己終究會在白府里做一輩子的丫鬟。待得老太太百年之後,隨了她進祖廟里修行,了此殘身罷了。
「姑娘不要為難,延瑞也是痴人說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唐突了姑娘了。」延瑞很是落寞的縮回了手,耷拉著腦袋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公子可曾娶妻,不知你這般作為,置你的結發妻子于何地?」
延瑞突然來了精神,「珍珠姑娘不必擔心,我雖有一妻子,但是她素來性格溫順,姑娘進門盡可做平妻相待。」
「可是贖我要一大筆銀子,公子也願意出的?」珍珠試著又追問了一句,若是他猶豫哪怕一瞬間,她就會立刻轉身離去。
「銀子我即刻就捎信給爹娘,或者妹妹處挪些出來或許也可以,再不濟我有的是力氣,在京城里找份活做,待得攢夠了銀子贖你出去,我們一同返家更好。」延瑞已是歡喜的無可無不可的,手不由得又拉住珍珠的手臂。
「你當真要娶我?」
「相見恨晚,姑娘若是覺得我還值得你托付終身,但請放心,我就是舍了自己的一條小命也一定將你贖出去。「
珍珠從未覺得自己是個多麼好的女子,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生來就是做奴婢的料。否則自己真心真意相待的男子為什麼會那樣的無情無義,所以她死心了,把全部心思用在服侍主子上。自己的全部情感掩埋進一顆荒蕪的芳心下,但是這一刻突然那顆心又被激活,她能感覺到它在‘砰砰’的亂跳。
「我等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