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國三年一度的選秀日子到了,而這次主持選秀的官員是吏部尚書林海的大公子林凝陌。誰不知道林大公子為公主所傾慕,十年不變,如今皇上有委以肥差,擺明了就是替大公主說情呢。
這樣的好事若是攤在普通的朝廷官員身上只怕能敞開民庭,大宴賓客三天三夜,唯有如此方可謝主隆恩。
但是林府大門緊閉,像是完全不知道這事一般,任憑外面人傳的沸反盈天,他自安然無事。
「凝陌,皇上派你做此次的選秀主考官,你可得時時刻刻小心著點。萬一有個閃失落人口舌,即便皇上不加以責備,但是林府再當不起任何風雨了。」林海說的語重心長。十年了,自從大公主劉蕊提親之日起,林府便飽受荼毒,好在公主與皇上一直對林家青眼有加不加以責難。但是只要凝陌一日不點頭同意婚事,那就像一枚埋好的炸藥,隨時都有引爆的可能。
「林海,兒女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朕見你兒林凝陌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且為人正直善良,朕與公主決定除非他親自點頭同意婚事,皇家絕不勉強于他。你可听好了,這是朕的旨意,不遵者按國法處置!」
這是十年前皇上召林海進宮之時所說的話,如今十年已過,不知皇上心中後悔過多少次,若是他不當著滿朝文武做出那番許諾,或許凝陌早做了駙馬。大公主也不至于二十歲尚且獨守空房,做了嫁不出去的金枝玉葉。
「唉!」林海長長的嘆了口氣,看著面前的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林凝陌何嘗不知道爹在想什麼,又要說什麼,但是他無法違逆自己的內心,他做不到。一如當年深夜私會公主,向她吐露真實想法而得到公主允諾,絕不強求自己娶她。時光似水緩緩流過,十年的光陰自己虧欠了太多人,林凝陌不敢抬起頭來看父親,英俊無儔的臉上滿滿的寫著愧疚。
「孩兒一定謹慎辦差,絕不讓父親與皇上失望。」林凝陌小心回答。
「你一直在讓皇上與為父失望。」林海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已是不能再毒辣一些,到最後一如以往的揮了揮手,「去吧,別忘了你的十年只限,還有一個月就到了。到時我希望你能夠履行當年對為父的承諾,給公主與皇上一個交代。」
林凝陌略顯清冷的眸子閃了閃,這已經是父親多少次給自己的警告了,但是每次等他說完,自己都會更有信心。而這次,這次是再也不可能出現自己想象的那一天了,或許她僅僅是一位偶爾落入人間的仙子。若不是那日的偶遇,十年間就不會有自己三千六百個日夜的仰頭常思,一切又會是個什麼樣子。
「孩兒記得,孩兒一定遵守諾言。」林凝陌堅定的回道,他是林家的長子,對家族的生死存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更何況這件事徹頭徹尾都是自己引起,他背負不起此般的負重,唯有低頭認輸。
屋內父子的對話一字不拉的落入屋頂刺客的耳中,熟練的偷窺手法,矯健的身姿,一看就是個老手。
康平帝端坐在龍榻之上批閱奏章,今夜他哪里也不去,早傳出旨意就在御書房中安歇。
「皇上,明德大人回來了,現在是否宣見?」老太監方大仁尖著嗓子進來稟報,或許夜晚太過安靜,聲音也就顯得更加刺耳難听。
康平帝不悅的揉了揉耳朵,合上奏章罵道,「你個老東西越來越不中用,竟是猜不出朕的用意,還不趕緊的把人喊進來,難道讓朕親自去嗎?」。
方大仁因為名字的緣故多被人嘲笑,後來不知哪個將這事當作笑話說給皇上听。也算他祖上積德,因禍得福被召來覲見,如此一見便被康平帝留在身邊伺候,已是跟在皇上身邊有十多年的老奴才。
「哎,奴才這就去。」方大仁忙不迭的連滾帶爬的往外跑,差點被御書房高高的門檻絆倒。
康平帝已非當年那個黑面安靜的少年,十六年的磨練使得他沉穩干練中透著隱隱的壓抑,眉頭總是微微皺起,是以額頭與眉間的紋路已是非常明顯。不過是三十奔四的年紀,卻顯得格外的老沉,如今晚這般與方大仁說話的情景極為少見。更多的時候,他都在靜靜的傾听臣子、妃嬪們說話,然後做出批示與下發旨意。在他的勤勉治理之下,大澤朝一****平穩發展,漸至今日繁榮昌盛之盛世。
但是宮里的人都知道,皇上雖然不說話,一雙眼楮卻看得到任何一處不見光的所在。誰也不敢肆意妄為,若是被皇上發現,扒皮抽筋、碎尸萬段絕對是最為不堪的下場。
明德也已成了皇宮中侍衛的最高首領,只是在暗不在明,更多時候是替康平帝處理私事方才出手。
「你並沒有殺了林凝陌?」康平帝眉頭微皺,這是極為不悅的表情,若是再深些許只怕明德即刻間就要身首異處。
明德倒吸一口冷氣,不遵聖旨的後果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因禍得福轉危為安的事情或者值得一試。畢竟自己為皇上效忠十幾年尚未做出甚卓越功績,此次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也是絕佳的機會。
「微臣斗膽,請求皇上饒林凝陌不死。」
康平帝抓住狼毫的手指關節根根暴起,殺氣已經從頭頂冒出,眼見得就是一場血光之災。
「兒臣聞听林氏父子對話,已然得知林凝陌許諾十年之期屆滿即刻迎娶公主,而今距離十年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竟然公主與皇上已然等了十年,為何不能再給他一個半月,為了公主,還請皇上三思。」明德五體投地拜倒,磕頭如搗蒜哀求道。
康平帝陡然失色,林家父子竟然有這樣的約定,自己險些釀成大錯。行此最後一步棋子也是無奈之舉,若是真能夠成了蕊兒的姻緣豈不是比殺他更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