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的一聲,尚未開口,小順子先哭的跟個孩子似的,把一旁的渾驢子與徐駝子慌的六神無主。
直哭的夠了,人再不能嚎啕出聲,小順子終于抽了抽鼻子站起來拍了拍手理直氣壯道,「給我一百萬兩銀子,一部分用作給小主子看病抓藥,另一部分我琢磨著尋個借口給小主子留些零花錢用。」
渾驢子陡然來了精神,一把將徐駝子的錢口袋奪了過來遞到小順子跟前,「小順子大爺,您說的都對,這里是一千萬兩都給小主子用。不過我想知道他現在人呢,奴才我是不是也可以前去看看,很多年不伺候主子們了,這心里就跟吞了雞毛似的躁的慌。」他抓耳撓腮的巴結小順子,誰知人家只顧數銀票,連眼睫毛都沒眨一下。
終于點完,小順子心滿意足的把厚厚的一沓銀票塞進胸前,胸前立刻鼓起個大包來。
「該用到你的時候自然會跟你說,別巴巴的盡想著些美事。當年大小姐提拔你,那是大小姐宅心仁厚仁慈善良,今日小主子用不用你可就不好說了。」小順子說的活靈活現,那神情毋庸置疑必是受到了重要。天知道他口中的小主子連看也未正眼看過他,而黃鶯更是話都不願搭理小順子一句,避之猶恐不及。
眼巴巴的看著小順子梗起脖子揚著腦袋大搖大擺的跨出門去,渾驢子袖子一捋就要跟上。
徐駝子眼鏡早掉在了下巴上,難為他憑著眼前的一片黑茫茫依然利索無比的抱住了渾驢子。
「竟然他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橫豎有見面的那一天,你別去惹是生非。」
渾驢子先還掙扎了兩下,待得仔細想了想,徐駝子說的很有道理。如今的京城可是今非昔比,當年護國大將軍李墨林與逍遙郡主白蘅不明不白的消失眾說紛紜,時至今日仍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朝廷竟然沒有加以深究,只這一點就讓人疑影重重。
小順子揣著麻姑開的藥方抓好藥趕往湖心客棧,沿路挑起車簾一看,前面不正是林府的馬車。看情形也是剛從藥鋪出來,林家大喜之日剛過,難道府里有誰病了?
「趕車的,你們消息靈通,可知道最近林家有啥稀罕事不?」
那馬車夫是小順子這幾日包下的,人不過三四十歲的模樣,干體力活的人又****風吹日曬自然顯得粗糙些,眼角已是刀砍斧削般深深的皺紋。小順子憐憫他辦事腿腳利索人也憨厚特意多給了幾錢銀子,所以那人感恩,見主家相問回過頭來神秘的眨了眨眼楮卻未說話。
馬車走到一處偏僻的角落,車夫這才回過頭來沖小順子擺了擺手,「爺還沒听說吧,據說林家這次佔了個大便宜,買一送一,你說天底下的好事可是都被他家佔了。林老爺已是好些日子沒有上朝,府里的下人們現在誰都不敢往他房里去,湯藥怎麼端進去再怎麼扔出來。那些可都是上好的千年人參和鹿茸啊,只怕一碗就當我們這些窮人過上一年溫飽日子的。」一邊說,車夫一邊無限悵惘的兩眼出神,恨不得林老爺的湯碗直接砸到他身上才好呢。
小順子眨了眨眼楮,用手擋住當頭暴曬的大太陽,青天白日的自己沒听錯吧?那可是堂堂的大澤公主,未婚先孕,且嫁到了當朝一品朝臣家中。呵呵,是笑話,但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林凝陌已是不吃不喝的躺了多日,雖然沒有吃喝,沒有安睡,但是腦子自始至終都是清醒的。
下人們會從大少爺的臉色不經意的看到各種各樣的表情,驚恐、憤怒、焦慮、緊張抑或微笑。對,就是微笑,雖然及其平靜的表情,但是看在外人眼里卻甚是人。有的小丫鬟驚的一身冷汗,她們原本仰慕的大少爺發了神經,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起來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原本大家都搶著去的大少爺房里如今空空蕩蕩,沒事誰也不願靠近一步,有事辦了便跑。
雨滴傻傻的守著少爺,他是少爺的書童,從小到大一同長大的。看似很重要,其實最是無足輕重。橫豎府里也不會給他其他差使,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此時對于林凝陌卻成了最為重要的人。
「少爺,您寬寬心,雖說這事事出有因,但是與你並無任何瓜葛。老爺病了,你若是再這般躺下去,咱們林府可怎麼辦啊?!」絮絮叨叨,就跟門前回廊下他養的那只綠毛鸚鵡一般鼓噪。
林海拄著拐杖一步三顫的走了進來,不過幾日的功夫人看著卻老了許多,昔日那種威武之氣變成了恍恍然。方此時才讓人覺出,人不論是何等地位何種出生,一朝韶華不在亦不過是個讓人憐憫的老人罷了。
雨滴驚恐的眼神流露出對老爺的懼怕,但是這次卻意外的沒有遭到責罵,不等發話忙挨著牆試圖溜走。
「沒事別到處亂跑,好生伺候少爺。」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雨滴酸澀的嗓子眼中吐不出一個字來,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再一步步沉重的慢慢的離去。
「都是為父害了你啊!」未語淚先流,兩行老淚伴著濁音傾瀉而下,林海哭的渾身發顫,身體不支拐杖跟著不停的敲打著地面。
林凝陌兩眼無神的望著床幔的頂部,那里不知何時裹進一只蚊蟲。平日里寂靜倒是沒有發現它的存在,此刻剛有了一點點聲響,只見它正在四處亂撞試圖逃走。可是越慌張越是找不到出口,繞來繞去左不過是它剛剛撞得頭破血流的地方。
而自己苦苦支撐十年,原以為可以與世人不同,沒想到最後亦是逃不過生來具有的牽絆。」二十年來墮世間,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誰邊!「
窗外一陣低低的啜泣聲,林凝陌慢慢的轉過頭去,但見一位美人梨花帶雨正苦的悲悲戚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