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外城東北,禁軍駐扎之地,戒備森嚴。青灰色的圍牆上旌旗隨風飄動,獵獵作響,鐵皮包木營木兩側,四名鐵甲衛士分列,表情肅穆,不怒自威。
空穴來風,事肯定有因,種種情報表明,呂家已對自己心懷不滿,大有欲殺之而後快的意向,既然如此,就主動擊吧。別人想打你的臉,你總不能等他打完才打回去,是不是?在一位少年工匠的帶領下,大力來到了軍營外面。遠遠的,衛士便踏前兩步,把他的長戈一杵,喊道︰「站住!你們兩個小孩,來軍營干什麼!快回家去!」
大力不慌不忙地向工匠道了謝,看他走後,才慢吞吞地問︰「幾位兵大哥,請問呂台呂將軍在嗎?我想見見他。」衛士對望一眼,不由笑了︰「你這孩子挺機靈的,學起大人講話,有模有樣。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叫他親自前來。不過,如果你家大人不是什麼大官,也不用來了,將軍忙著呢,沒空見。」
不擺架子會死麼?大力仰起頭,估測著圍牆的高度,又眯起眼,仔細看了看大門,「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了,讓開吧!」雙腿微彎,腳尖發力,在衛士還沒反應過來的剎那。他猛地沖向了軍營的大門,離大門還有兩步時,起跳,扭肩,出拳。
電光火石間,衛兵們听到一聲木板破裂的聲音,回頭看,只見由硬木做成,以鐵皮包在外部,從里面用鐵條閂上的,有上百斤重的大門已被小孩的右臂穿過。他抽出手臂,又用腳踹了幾腳,「啪啦、啪啦」,輕松地把那碗大的洞口踹得能容納他的身體,側身鑽了進去。
「喂!站住!擅闖軍營者,杖三十!」
「把他抓住!」
面對快速圍上來的守兵,大力縱身一跳,雙手抓起閂門的長方體鐵棒,握著棒尾用力一掄,將人群逼退兩步,「 !」,棒的另一頭擊中了旁邊的圍牆,磚石登時像豆腐般塌了一角。雙目一掃,眼中盡是令人膽寒的殺意,「不要動,動了,就會死!」
如此威勢,讓眾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不敢有任何動作。
用力過猛,半條胳膊又酸又麻,大力暗嘆一聲裝逼太難,努力維持著駭人的眼神,逼問道:「我就是大力,告訴我,姓呂的在哪!」
眾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仙人下凡的種種事跡,他們都有耳聞,諸呂想要「清君側」的傳言,昨晚時就在軍中小範圍地流傳。可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是真的,「仙人」來勢洶洶,似乎怒火萬丈地上門來問罪了。身處禁軍之中,作為下屬,怎能賣將軍?但看看那條鐵棒,那粉碎的石頭,自己的腦殼豈又硬過青石?
忐忑中,眾人听到一聲冷哼,只見那小孩將鐵棒一揮,圍牆居然塌了,「我一棒下去,可以讓無數生命泯滅,你們要不要試試?」
眾人驚恐地向後退去,「將軍、將軍通常都在大堂呆著!」
我一棒可以打死一窩螞蟻!大力把鐵棒一拋,拍拍手,弄干淨手掌的鐵屑,「麻煩哪位帶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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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某處,大力走進了一間擺滿了兵器的寬敞屋子,回頭問一路上對他恭敬有加的兵士:「這里就是大堂?」
「可是為什麼門外的匾額上,寫的是演武堂三個字呢?我文化水平不高,但還是認識幾個字的。」
「不是,上仙你看那里……」
大力順著指示抬頭,同時感到後腰一疼,好像被什麼火辣辣的東西貫穿了。低下頭,看到一根筷子粗細的漆黑的金屬針穿透了自己肚子部位的衣服,露尖銳的針頭。也就是說,一根二十厘米左右的、筷子粗細的金屬針從後腰插入,刺破肚皮,從前面穿了。腎啊、腸子什麼的大概都破了,微黑的血流到了地上。
大力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街邊吃過的小吃。雞腸、鴨腎、豬肚等等動物內髒,被小販用竹簽串起來,泡到燒開的濃湯之中,隨汽泡翻來滾去。如果願意的話,花上一塊或兩塊錢,便可以吃到滿滿的一串了,還可以灑上香料、辣椒粉。酥松的雞肝、爽脆的雞腸、彈牙的豬肚、要嚼很久的牛胃……吃完一串後回味無窮,很想吃第二串,可是書包里卻沒錢了,只很咽著口水回家。說起來,這東西還沒有請茵蒂克絲吃過呢。
大力砸砸嘴,「你動手前,不是應該奸/笑兩聲,讓我有個準備麼?」看血的顏色,肯定是喂了毒的。
「殺敵之上策,在于一招至人死地,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你已察覺到此處不是大堂,戒心初起,如果我再有疏忽,死的,就是我了吧?」
「嘿嘿,開個玩笑而已」。四肢變得冰涼,心跳已不斷加快,這是毒素蔓延的跡象。大力暗呼一口氣,穩定心神。如果不是體內法力混亂,「喀戎的野望」無法使用,你丫怎麼傷得了我?外傷沒有大礙,可是中毒了怎麼辦呢?雖然說死不了,但中毒造成的神經壞死,大腦組織破壞怎麼辦?
「咕咚!」大力被推倒在地,雙眼一片漆黑。
腳步聲響,不少人走了進來。
「太後,這妖人如何處置?」
「哼,看來也不過如此。把他做成人彘,用壇子裝好,送到皇上寢宮。」
「姐姐,何為人彘?」
「剁掉四肢,割去耳朵鼻子,挖眼晴,毒啞,用壇子裝著,這就是人彘了。注意著,不要讓他死了。」
我去,這人彘還沒用到戚夫人身上吧?先拿我開刀了?等等,不對不對,我死了可以完整地復活,她卻不讓我死,就是說我就任人宰割了?等我死了,我才有翻盤機會?臥槽!玄武!你這什麼鬼設定!
將大力捅傷的人道:「太後不可。不要忘了三天前現在長樂宮的巨大金人,遲則生變,還是馬上將他斬了好。」
夠聰明,我欣賞你!大嫂正處于凝聚魔力返回魔禁世界的緊要關頭,玄武大哥法力有限,你快砍了我吧!不要讓他們有手救我的機會!
听到抽刀的聲音,大力心下不由有些緊張,回去後可以拍著胸口向當麻吹噓了:「你不是說被煉金術師砍過整條右臂嗎?弱爆了,哥可是被砍過頭的人!」
就在大力期待著一聲「 嚓」時,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他體內混亂的法力突然暴走,在誰也沒反應過來的瞬間,爆炸將整間演武堂都炸得灰飛煙滅。
「高祖十四年四月初七,呂後、上將軍呂祿、酈侯呂台、左軍將軍呂產于長安東北演武堂設計欲殺天仙大力氏。天降巨雷,房屋損毀,在場三十四人尸骨無存。又,城西百姓傳聞,有一佩劍長發女子,閱過城門大力所寫尋人啟示後,即化作金光沖天而去,在上空飛旋數回,不見蹤影。太史公曰:翻閱記載,兩事于同時發生,子不語怪力亂神,天意難測乎?」——《史記》
爆炸過後,大力艱難地掀翻壓在身上的木板與磚石,從廢墟中爬起來。捂住傷口,他忍著痛,臉上一片茫然。
我好像什麼都沒做吧?怎麼就變成這樣呢?
這時玄武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大力,大事不好了。本來還好好的,就在剛才,我的一個分身突然被殺了,是保護著初春飾利的分身。不是法力耗盡,而是被殺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我透支法力把你強行傳送過去。」
一塊硬幣大小的鐵片掉到大力手里,「不知道強行傳送後我的法力還剩多少,初春飾利身上應該會殘留著我的法力,你用這個來找她,我準備傳送了。」
旋轉的光弧包圍了大力,突發的狀況讓他沒有插嘴的機會。剛才發生的事他已無暇去思考,他在擔心初春之余,已經估算著她那邊可能發生的狀況了。
腦中傳來陣陣眩暈,不知是因為傳送引起的還是毒素的作用。漆黑蠶食著眼前的景象,在消滅前的一剎那,大力看到了一道金光,隱約听到了洛玖雨的聲音,同時右手似乎模到了她的長發。
一切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