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這個對頭!」梁紅梅撫掌大笑,多少年來頭一次叫媽叫得如此情真意切。「打虎不離親兄弟,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麼?
要我說這用誰也不抵自家人盡心盡力。三弟、弟妹你們去京都了是不知道,你們大哥看著施工隊這起早貪黑的忙活勁兒!
狠怕人家偷工減料的不給好好干,連著幾天都是在工地上睡的,就怕哪個混不吝的把那些磚瓦什麼的偷走點兒……
架勢的曬得臉確黑,捂得可身都是熱痱子,喊得嗓子都啞了,瞅著都得掉了好幾斤的秤。你說這要不是一女乃同胞的親兄弟,旁人誰能這麼拼命?」
梁紅梅嘴巧,說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雖然難免有點兒夸大其詞的意思,可大伯哥為他們一心一意操持的行為淑惠卻不否認的。
大伯哥為人忠厚,打從公公去世之後就默默挑起了這家庭的重擔,對弟弟妹妹們很有點兒長兄為父的意思。
只可惜許國安那人忠厚有余,領導能力和文化水平上皆有欠缺,實在不是個好領導的料子。倒是于種地上很是一把好手,所以淑惠沒打算讓他參合食品廠這塊兒。
左右食品廠只是她未來發展的其中一項,重頭還是在反季節蔬菜、無公害蔬菜上。與其靠面子在食品廠弄個不上不下的職位混日子,還不如將來讓他管種植這一塊兒來得人盡其才呢!
不過如今食品廠還沒走上正軌,反季節蔬菜什麼的更是要資金沒資金、要技術沒技術。尚在規劃之中的事兒,說來尚早。
倒是徐克這塊擋箭牌效果不錯,值得拿來一用再用。辦公之中的徐克無端端的脊背一陣發涼,覺得自己或許真有必要听老婆的話多加件兒衣服了。都成家的人了,又不是毛頭小伙子,來什麼要風度不要溫度呢?
「打虎不離親兄弟,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麼!再沒有什麼比一家子骨肉守望相助來得更叫人放心的了。」淑惠盈盈一笑,很是贊同的樣子。倒把暗自想詞兒,準備再接再厲的婆媳、母女並女婿幾人弄得一愣。
說好的油鹽不進呢?
許國強則是暗暗著急,卻又礙著自家老娘看得緊,不好明目張膽的給媳婦兒使眼色。心里卻暗暗祈禱︰媳婦兒你可別礙著我的面子就輕易答應了呀!
他倒不是小氣,自家發財了卻不肯拉巴兄姐一把。實在是這幾個太難搞,他怕一時心軟之後就是一世難纏啊。
與其日後諸多矛盾把原本親和的關系弄得越加疏遠,還不如一開始的時候就不要往一起參合。老人家都說了份種地伙種瓜、一個屋檐住兩家那是最最不可取。
姐姐姐夫、嫂子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大哥又對家里貢獻巨大向來被他和二哥如父般敬著。這樣的四個人進了廠子,別說是媳婦兒,就是他也沒信心能指揮得了好吧?
幫襯兄姐的方法有很多,許國強實在不希望媳婦兒選最自虐的這一個。
淑惠是誰?
活了兩輩子的老油條,又怎麼可能挖坑自己往下跳呢!
沒等婆婆大人滿眼贊許的夸她一句呢,這家伙但是就出來了︰「就像姐夫說的,我們畢竟也只佔了區區一成的股份。
讓我們國強個副廠長都是很給面子的事兒了,哪可能事事都由著我們隨心所欲呢?
不過到底是一家子姐妹弟兄,姐姐姐夫和大嫂要是有這個想法的話我和國強不可能坐視不理。只是我們去京都之前就听徐克叨咕說資金夠了,各部門的主管啥的選個差不多了。
那什麼采購部、銷售部、財務部的都是京都招來的大學畢業生呢……」
見婆婆大人臉色越來越黑,大姑姐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淑惠到底把那句未完的‘你們也別抱太大的希望’咽了下去。
美好的希望都折在但是倆字兒里,被人繞著圈子說錢小、沒文化的簡直不能更心塞。甭管淑惠有沒有那個意思,董明就是這麼理解的。
家境不錯,自來在村里倍受羨慕的董明覺得自尊心很受傷害。
可嘗過綠豆糕和麻糖的好滋味,親眼見過它們在A市供不應求的熱賣。認準了食品廠會大賺特賺的他還是不願輕易放棄,和白花花的票子比起來,自尊算個鳥?
「是是是,弟妹說的咱都能理解。姐夫也就是覺得這廠子前景好,才想著參一腳也掙點錢養活你將來的外甥、外甥女不是?
也不讓強弟為難,明兒送貨的時候你們帶著我。給我引見一下那個徐克徐廠長,成不成的我和他面談。絕不連累你和強弟,成不?」短短幾個照面兒,董明就看出自己小舅子是個妻奴屬性的。索性也不跟他費吐沫星子,直接與淑惠對話就是。
成不?
太成了!
淑惠心道︰你就是不說,咱也得想法兒引著你見徐克一面兒呢!不然白白送出倆老母雞卻沒達成既定目標,過後大姑姐得給她上多少眼藥水才能找補回來啊。
當然心里這麼想,面上還是要為難一下的。擺出副‘怕冒昧就帶著你們去,人徐克會不會生氣,連我們的合作都給取消。又礙著姐弟情分不得不帶著’的為難樣兒,果然這真實度就上漲了不少。
許國翠夫妻對著她弟妹長、弟妹短的叫的分外親切,連婆婆大人對著淑惠的臉色都平和了不少。只有梁紅梅有些失望,經濟大權在婆婆手里把著。她自己手頭上統共不超過百元,就是人家徐克再差錢也看不上她這點兒呀!
所以她一開始打的就是讓自家男人去混個好職位的算盤,小叔子初中文憑都能當副廠長,那自家男人小學畢業做個主任啥的總給能行吧?
采購這個活兒她看著就不錯,待遇好、油水多。可人家都雇京都來的大學生了,她家這小學畢業的又有啥指望呢?
好賴不濟也是副廠長的親哥呢,總不能讓孩子他爸做個搬搬扛扛的裝卸工人吧!雖說那個掙錢也不少,可說出來他不好听啊。
一樣的仨兄弟,老二大學生、正式工人國營印刷廠的主任;老三初中畢業、跟人合伙辦廠子副廠長當著;輪到老大哥這兒就是個裝卸工!
素來愛面子的梁紅梅感覺自己接受不了這個設定,除非這裝卸工掙的比副廠長和正主任掙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