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正是一年之中春意最為盎然的時候。
同時也是一年之中最令人萎靡不振的時候。
即使是對睡眠需求已經降到最低的妖怪,也都一個個軟趴趴地躲在自己的家中埋頭大睡——就連妖怪賢者八雲紫也不例外。
雖說她一直都是典型的夜行性妖怪……
「紫大人,已經到巡視大結界的時間了。」
身為忠心耿耿的式神兼僕從,「九尾的策士」八雲藍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輕敲著自己主人的臥室門呼喚已經睡了整整一天的八雲紫。
「哈∼」屋里傳來一聲長長的呵欠,「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嗎?」。
「請不要再像前幾天那樣偷懶了,大結界的裂隙我實在無能為力,請紫大人這一次務必親自前往解決!」
「只要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夠辦到……我家的藍沒問題啦,所以今天也拜托了哦……」
「紫大人,請打起精神來做事啊!」
「不行我病了……五月病啊,在外面世界這是非常可怕的疾病……我要休息幾天……就這樣,晚安。」
九尾式神簡直要抓狂了,偏偏面對著自己的主人又沒法發火。
「那就再休息一天,最後一天!」八雲藍無奈地扶額,「還有一件事,紅魔館的小吸血鬼又跑出來了……」
「想必是那位小哥做的吧?」原本有氣無力的聲音終于帶上了點認真,「沒關系,如果實在很在意的話,就讓橙觀察一下好了。哈——我睡了,晚安。」
屋里頓時沒了聲響,九尾妖狐呼喚無果只能告退。
「這就是五月病嗎?」。邊往回走邊思考對策的八雲藍自言自語道,「看起來我也有點癥狀了……要不要把所有工作都交給橙呢……」
正在躲在人之里某處懶洋洋地享受日光浴的黑貓頓時一個激靈從沉睡中驚醒,然後狂打噴嚏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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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感覺背後像是有人在盯著呢……嗯,一定是八雲紫。
正牽著芙蘭偷偷溜出紅魔館的雲帆馬上感覺到了某人窺視的目光,同時以他的能力還無法確定對方的位置。如果遇到這種情況,那就只能表示——
隙間妖怪又在偷窺了吧。
「芙蘭醬,你想去哪玩?」
暫時無視了那個躲在暗處窺視的家伙,雲帆重新把精神集中到小吸血鬼身上。
「不知道,我從沒有出過紅魔館呢。」
似乎問了一個蠢問題……
「那我們去妖怪之山看瀑布好了,那是非常壯觀的景象哦∼」
「嗯!」
從紅魔館到妖怪之山,一路上都是妖怪的地盤,自然不用擔心會撞見人類。既然不會造成什麼破壞,雲帆也就放心大膽地帶著芙蘭飛向玄武之澤。
傳說中,瀑布的另一邊就是河童和天狗的根據地。擁有高超技術的河童在妖怪之山內部挖出了巨大的空洞,妖怪們在其中構建出了一個絲毫不遜于外面世界的未來樂園。
當然傳言終究只是傳言,天狗們還是好好地生活在山頂的天狗之里,河童們也依舊躲在玄武之澤的下面鼓搗機械。
這里只是一片遠離人世的禁地,僅此而已。
沒有人,非常好……
雲帆迅速掃視了一眼湖邊,沒有河童也沒有天狗,當然也沒有奇怪的垂釣客,芙蘭的破壞力再大也不用擔心會有倒霉的家伙無辜躺槍。
「那就是瀑布了,芙蘭醬。」
隔得老遠已經可以听到嘩嘩的水聲,以吸血鬼的目力自然能夠看到從妖怪之山高聳入雲的山頂飛流直下的那道白線。雲帆曾經在那下面修(chong)行(liang),對于水流的沖擊力也算是有過直觀的認識。
落差達到千米的瀑布,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景了。
「好壯觀!」
自出生起就沒有機會接觸外界的芙蘭,對于第一次親眼所見的景象頓時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
不同于文人騷客,只有心靈最純粹的孩子才能真正體會到「自然」的魅力。畢竟,就算給流水加上再多華美辭藻的修飾,也無增其秀美;就算給峰巒加上再多詩歌辭賦的贊嘆,也無損其壯麗。
面對美景,贊一句,然後靜靜地欣賞,足矣。
「大哥哥,我們可以靠近一點嗎?」。
芙蘭滿懷期待地看向雲帆。畢竟是孩子,看到從天而降的「河流」會驚訝也不奇怪吧……
「看到水不會不舒服麼?」
流動的水對吸血鬼而言是僅次于太陽的大敵,因此雲帆關切地問了一句。
「沒關系哦,不被濺到就好。」
「那自己小心哦,我在這看著你好了。」
得到雲帆的同意,芙蘭馬上歡快地朝瀑布那邊飛了過去。
唔,要不要給芙蘭稍微培養點興趣愛好呢?畢竟我不可能一直陪著她,其他人又不可能跟她成為朋友……
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雲帆不禁陷入了沉思。
雖然大腦在飛速轉動,但雲帆的能力卻始終保持著開啟狀態。在他的感知域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接近這里,腳步很輕很慢,似乎是個女孩子。
「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女孩子,就只能是妖怪了呢……」
少年轉過身,暗自戒備。
腳步聲由遠而近,最終走出樹林的,是一位盛裝的少女。
精致的五官,翠綠的長發。暗紅的束帶在頭頂綁成一個大蝴蝶結,多出來的部分垂在同樣色調的哥特蘿莉風格長裙兩邊。雖然是個很漂亮的少女,但更加吸引雲帆目光的,不是臉蛋。
而是纏繞在她周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厄運」。
從林中走出的少女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陌生人,人偶般精致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驚訝。
「妖怪先生,這里不是您應該出現的地方,請回吧……還有,請不要回應我也不要向我搭話。如你所見,我是收集厄運的神明,如果貿然跟我說話,將會招來無謂的禍事……」
人偶似的少女微微撇開臉,听語氣明顯在對雲帆說話,但眼楮卻在看著別處。
「你是厄神鍵山雛?」對于幻想鄉的諸多妖怪,雲帆大多是從給阿求幫忙時認識的。當然,也會有不少遺漏的部分……就如眼前的厄神一樣。
僅僅知道對方是帶走悲劇的人偶軍團長,「秘神流雛」鍵山雛。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就在話出口的瞬間,密林邊緣的一棵古樹無緣無故地轟然倒地,落點方向正是雲帆所處的位置……
「誒?」
事發突然,雲帆也來不及使用能力,因此非常干脆地運用起妖怪的力量,狠狠地飛起一腳將數人才能合抱的古樹送進了玄武之澤中,飛濺起的水花頓時灑了了他一頭一臉。
「這就是向我搭話的結果……妖怪先生,如果以後看到了也請無視我吧。」鍵山雛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就此告辭!」
原來如此,以自身吸取厄運,結果會導致靠近的人變得不幸麼?真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呢……
「請等一下,鍵山雛小姐!」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雲帆這一次提前運用起了能力。果不其然,纏繞少女周身的「厄」在第一時間氣勢洶洶地撲向了雲帆。
雖說概念上的存在無法被影響,但無形之物可不等于概念啊……
抬起手,操控存在的能力頓時將無形的「厄」吞噬殆盡。
「誒?剛才的厄運……不見了?」見識到出乎意料一幕的鍵山雛面露驚訝之色,纏繞她身邊的厄運頓時蠢蠢欲動。
「沒錯,這是我的能力,所以鍵山雛小姐不用擔心我會被你的厄運影響。」
雲帆輕松地揮手將襲來的厄運一一料理。當然,與其說是「厄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倒不如說是容易招引厄運的未元物質更恰當一點……
「妖怪先生,您真的沒事嗎?」。
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鍵山雛第一次正視雲帆。龐大的厄運瞬間質化為濃重的黑氣,在她身後現出了骷髏似的虛幻影子。
「我是‘原罪的魔王’,播散厄運的魔王怎麼會被厄運影響啦。」雲帆微微一笑,「鍵山小姐不也看到了麼?所以請放心吧。」
「嗯,看來是的……」人偶似的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表情也變得輕松下來,「真是不可思議呢,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抵擋厄運……妖怪先生,您叫什麼名字?」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雲帆,曾經是個外來人,現在擔任寺子屋的教師……啊不對,現在正跟隨茨木華扇修行,請多關照。」
「原來是雲帆先生,以前听荷取提過這個名字呢。」鍵山雛提著裙裾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微微下蹲行淑女禮,「小女子鍵山雛,非常高興能夠認識雲帆君,以後也請多多關照。」
不過短短兩句話,鋪天蓋地的厄運簡直如同咆哮的海嘯般涌來,雲帆卯足了勁總算才把這一波厄運吞噬掉。
「荷取?好熟悉的名字呢。」雲帆繼續與厄運作斗爭,順便隨口回應著。
「她是這里的河童,難道雲帆不認識她?」
呃,河童?
埋藏許久的記憶重新被翻出來,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少年頓時想起了那個不知所謂的河童科學家。
「河城荷取!?」
一個愣神,雲帆手下為之一松,厄運頓時有了可趁之機。
下一瞬間,原本波瀾不驚的湖面突然爆出沖天的浪花,一只科幻色彩濃厚的巨大機器人從水下跳上了岸,同時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音響徹整片湖面。
「發現非法入侵者,判定危險度S,開始自動排除。緋想天則,出擊。」
在少年驚恐的目光中,遮天蔽日的巨大人形頓如壓路機般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