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鄉的人類沒有信仰。
——這是神子在考察了整個人之里後,鄭重得出的結論。
「……幻想鄉的妖怪勢力實在是太大了,而作為獵物的人類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久而久之則形成了如今這種人類完全麻木的狀態。雖然就目前而言幻想鄉還算和平,但人類一直暴露在妖怪無休止的恐怖之下也是事實。如果再不對現狀加以改變,總有一天人類的恐懼會達到飽和,到那時候,幻想鄉必將迎來人類與妖怪的大對決,那無疑是幻想鄉的末日……我想你們一定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吧?」
神子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在她對面,稗田阿求正認真地往手中的筆記本中記錄著她的話。雲帆倚坐在門邊,看似听得津津有味,但實際上,他在假寐。
雖然陪著阿求前來采訪是雲帆的決定,不過在神子發表了近兩個小時的長篇大論之後,<少年不禁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神靈異變」被博麗靈夢和魂魄妖夢聯手解決之後,復活的神子和她的手下就作為幻想鄉的新住民被八雲紫安排到了隙間之中——與那些惡趣味的隙間不同,這是由神子自己的力量創造出的空間,可以輕易抵達幻想鄉任何一處。
幻想鄉一下多出這麼一堆新住民,立志于記錄歷史並完成《幻想鄉緣起》的阿求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大事件。異變的第二天,她就拉上雲帆一起來到了神子的道場,對神靈廟的眾人展開了訪談。
「真是天生的演說家呢,你們的神子大人……」
雲帆趁神子喘息的間隙低聲向身邊的物部布都抱怨道。雖然後者始終保持著端正的坐姿,但顯然堅持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她也已經到了極限。
「神子大人是在擔憂幻想鄉的未來,與你們的利害相關,所以給我認真听著,別抱怨太多。」
物部布都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硬是從咬緊的牙關中擠出一句話來。
她確實是一位非常忠心的臣下,可惜就是不知變通……雲帆搖搖頭,然後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躺下。
「你這家伙……」
物部布都正想斥責幾句,但神子又開始了演講,她不得不閉上嘴繼續傾听神子的話語。
「現在,幻想鄉的人類所需要的東西,不僅僅是‘信仰’,還有‘希望’。我清楚地听到了那些人的,現在的幻想鄉,人類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他們急迫地需要一個心靈寄托,或者說,一個能夠讓他們走出絕望的領導者……」
神子頓了頓,看著阿求運筆如飛將自己的話一一記錄下來。
「因此我的結論就是,讓我來當這個引領人類探尋希望和未來的帶頭者吧!我會盡我所能讓幻想鄉的一切都走上正軌。當然要是出現了效仿我或者否定我的人類之後,我就會罷手。」
「終于說出重點了呢,神子。」
雲帆頓時來了精神,說了大半天的廢話,原來真正的目的卻是在此。
——幻想鄉人類的領導者。
曾經以人類身份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雲帆自然能夠理解大多數人類的想法。確實在幻想鄉中,人類僅僅是作為妖怪的附屬物而存在的。如果不是因為妖怪依賴人類而存在,恐怕幻想鄉根本不會出現一個人吧……
無論對于人類還是妖怪而言,整座幻想鄉都是囚籠。
大結界隔絕了與外面世界的聯系,雖然確保了妖怪的生存,卻也讓這里的人類失去了發展進取的機會。神子的分析非常準確地點明了幻想鄉居民們的內心,繼續放任下去的話,說幻想鄉終有一天崩壞並非危言聳听。
「既然要在這里長住下去,我也不希望出現那種最壞的情況。雖然幻想鄉現在已經有了兩大宗教,但我認為,一個有經驗而且有實力的政治家會更有效地帶領人類走出困境。所以,請務必讓我來……」
「這種事情,你應該直接找妖怪賢者談。我們可沒有這個能力和權力,答應讓你去領導人類。」
雲帆徑直走到阿求身邊坐下,代替她與神子交涉。
「妖怪賢者,她當然會站在妖怪的立場上考慮問題,所以我不會找她。」神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但是你們不一樣,據我所知阿求小姐是稗田家的家主吧?以稗田家在人間之里的影響力,整個幻想鄉人類的話語權都掌握在你們手中。只要阿求小姐點頭,人類就能結成一個整體,那樣就足夠與妖怪對抗。然後,我們就能讓人類重新找到自己的地位。」
「我替阿求拒絕。你這種做法根本就是綁架人類來要挾妖怪。」雲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神子的提議,「那對阿求來說太過危險,我絕對不同意。」
「要讓妖怪們意識到人類的重要性,這點冒險是必要的!難道雲卿就忍心看著阿求小姐的同族在絕望中掙扎?」
「只要殺光帶頭的,人類自然就會重新變成一團散沙。」
「雲卿!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
「我只想守護這片樂土,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都是我守護的對象。」
「那麼幫助處于弱勢地位的人類,不正就是你該做的嗎?」。
「幻想鄉正在變得越來越好,人類與妖怪的對立也在慢慢消除,至少最近很少听說有妖怪襲擊人類……所以,我並不認為需要立刻改變現狀。」
「你……」
神子有氣無力地瞪了雲帆一眼。誠然他的理由也很有道理,畢竟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也許幻想鄉的自我調整最終會促成人與妖怪的和解,也許會導致人與妖怪的尖銳對立……
不論未來如何,至少現在正在變好。
畢竟對于沒有長久壽命的人類而言,現在比未來更重要。
「神子小姐,我也認為幻想鄉並沒有到需要馬上改變的地步。我見證了幻想鄉的發展,在我看來,幻想鄉確實是一直在變好。從最開始妖怪與人類徹底的對立,到如今的和諧相處,這是多少代人努力才達成的結果。如果貿然改變,說不定會出現更糟糕的狀況……神子小姐,希望你能夠理解。」
阿求同樣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她作為御阿禮之子的轉世,自然是見證了幻想鄉千年來的種種變化。她一開口,神子就明白自己的打算已經徹底失敗了。
「這樣嗎……也許我對幻想鄉的理解還不夠吧。」
神子長嘆一口氣,臉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神子大人,請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我們始終會支持您的想法!」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物部布都趕緊開口安慰自己的主人。不過她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來實現神子的理想,只能空洞地表達了支持。
「沒關系,也許是我始終沒有擺月兌以前的身份而已。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必須得改變了。物布……不,布都,願意與我一起,繼續為了不老不死而修行嗎?」。
「求之不得,神子大人!」
「不用叫我大人了,布都,我們現在是朋友的關系啦。」
「這……臣下不勝惶恐!」
「你也不用那麼拘謹,畢竟我們都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
「那、那就失禮了……神、神子?」
「沒錯,就是這樣,布都!」
那邊主僕倆為了稱呼問題而糾結,這邊的情侶倆也在說著悄悄話。
「阿求,這下事情就全部解決了吧?」
「嗯,托雲帆君的福,采訪工作已經完成了。」
「那麼,差不多……」
「接下來的行程,就都由雲帆君安排好了。」
阿求溫柔地笑著,雲帆的眼楮頓時明亮起來。
一個月的休假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半。想起最初休假的目的,阿求對自己的男友不禁產生了幾分愧疚。
「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讓雲帆君辛苦了……」
「那麼作為賠禮,接下來幾天都要听我的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