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帆終于睜開了眼。
意識重新回歸，他依然身陷在柔軟的沙發中，牆上的掛鐘也依舊在滴滴答答。在他對面，博麗靈夢正低頭盯著手中的茶杯發呆。
原來，只是一個夢。
雲帆撫胸長出一口氣，正在暗自慶幸的時候，卻突然有個喑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以為，那真的只是夢嗎？
「什麼人！」
雲帆驚得從沙發中跳起來，卻沒能發現說話的人。
明明身邊除了靈夢之外誰都不在，感知域中也沒有絲毫異常，但他敢肯定剛剛耳邊的低語絕對不是幻听……
「喂，你在搞什麼啊！」
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的靈夢抬起頭，眼中帶著幾分怒意直直地瞪了過來——說起來，當她被魔理沙擾了清夢的時候，她也一直是這種表情。
「剛剛的聲音，你沒听到嗎？」。
「什麼聲音都沒有，我只听到你在鬼叫而已！」
雲帆苦笑，這事還真不好解釋。不過既然靈夢沒听見，或許那個說悄悄話的家伙只是針對他一個人的吧……
「好吧，大概是我听錯了。」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啊，一點都沉不住氣，就喜歡一驚一乍……」
老氣橫秋地抱怨了兩句，靈夢繼續捧著茶杯發呆。雖說身上的巫女裝早已換成了便服而她也暫時放下了巫女的工作，但這副模樣卻是跟在博麗神社的時候別無二致。
想起剛剛夢中所見的情景，雲帆望向靈夢的目光變得溫柔起來。
「剛剛，我做了個夢。」
「哦，真好呢，能夠做夢的年紀。」
靈夢淡淡地回了一句，似乎並沒有追問他夢中所見的興趣。深知她憊懶性格的雲帆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像個笨蛋似的繼續自己的話題︰
「在夢里，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或者說，那個夢就像是在預言我的人生一樣……」
「唔，先說好，雖然我好歹也是個巫女啦，但是跟那些神棍不一樣，我可不會解夢哦。」
吐槽靈夢當然沒有任何意義，反正這家伙永遠都是槽點滿滿，一旦被她牽著鼻子走光是吐槽就要累死了……因此雲帆果斷繼續講述自己夢中的見聞。
「……在夢中，我經歷了極其漫長的時光，一直到幻想鄉的終末。」
「哦，幻想鄉被毀滅了嗎？」。
或許是閑得無聊，靈夢終于顯出了幾分興趣。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那種情況確實可以算是‘毀滅’了——如果所有的親朋好友全都老去的話……」
雲帆邊說邊觀察著靈夢的表情。說到「老去」，首當其沖的自然是博麗靈夢和魔理沙這樣的人類。雖說她們現在依然年輕，但短暫的壽命卻是她們無可避免的命運。
「真是個悲傷的夢呢。」靈夢表情不變，「那麼，你一定也‘見到’那一代博麗巫女了吧？」
「嗯，叫做博麗祈梨，跟某人不一樣，是個勤勞正直的好孩子……痛！」
「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
收回「不小心」從袖中飛出的陰陽玉，靈夢毫無愧色地看向頭頂腫包的雲帆。
「故事講完了？」
「嘛，姑且算是講完了……」
靈夢的表現完全沒有異常，這意味著對她的第五十三次試探也是無功而返。雲帆只能在心中哀嘆，想讓靈夢吐露真心話，恐怕難度不下于讓風見幽香變身軟妹……
好在博麗靈夢不是覺，也沒有讀心術，不然讓她听到雲帆此時的心聲，絕對第一時間把他做成花肥送給風見幽香。
「反正閑得無聊，我也來講個故事好了。」
靈夢仰頭看向天花板，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神采。
「……關于，‘博麗巫女’的故事。」
•
從大地上開始出現「人類」這個種族時起，幻想鄉就已經存在了。
豐饒的河谷地帶吸引了不少氏族來此聚居，很快人們就在這里建立起了名為「人之里」的村落。而憑借著肥沃的土地和秀美的風光，這個地區得名為「幻想鄉」，意即樂園的大地。
然而在人類不斷擴張的同時，因為人們對黑夜的恐懼而誕生出的妖怪，也在暗中窺伺著人類村落。
以人類為食的食人妖怪，總是趁著夜色襲擊落單的人類；
喜好惡作劇的妖精，經常偷盜民家的食物、衣服甚至是無人看管的孩童；
勇力非凡但生性正直的鬼族喜歡跟人類玩「游戲」，雖說普通的抓鬼游戲並不可怕，但游戲結束之後無論是喝酒還是打架都足以致命……
個體弱小的人類無力對抗擁有力量的妖怪，只能團結起來共同抵御妖怪的侵襲。偶爾會有些來自于異鄉的勇者或是陰陽師，他們大多被人之里奉為上賓，負責領導人之里的自警團進行妖怪退治。
博麗靈夢，卻不屬于這些受禮遇者其中的一員。
與靚麗的外表不同，她是個與眾不同的人類，生來就擁有無與倫比的龐大靈力，甚至能夠擺月兌重力的束縛自由飛翔。
靈夢從小作為孤兒在人之里長大，沒有任何人接濟過她，而她也從未向任何人開口乞求過幫助——只因她的力量被大家視為禁忌，甚至不少人懷疑她是妖怪的後裔，想要將還是幼兒的她燒死……
即便受此冷遇，長大後的靈夢卻沒有絲毫怨恨，反而盡心盡力地從事著妖魔退治的工作，保護著人之里的安寧。一時間，「博麗」之名，幾乎等同于「惡靈退散」的咒文，震懾了幻想鄉周邊的妖怪們。
從那以後，就很少再有不長眼的小妖怪明目張膽地跑進人之里作惡了。同樣的，人們看向靈夢的目光也不再冷漠，反而帶著幾分敬畏。
對于異類，人類的第一反應便是排斥和消滅。而對于強者，人類的第一反應則是依附，而在依附的同時又保持敬畏。
靈夢無疑就被當做了整個人之里的護身符。他們為她修建了博麗神社，尊她為博麗巫女，每個月為她奉上足夠普通人家生活所需的香油錢……諷刺的是，博麗神社遠離人之里，想要去神社求助就必須通過危機四伏的獸道。沒有護衛相送，去博麗神社簡直與送死無異。
人之里的大人們認為用這種方式，就能將這位擁有強大力量的少女留在這里守護人之里，同時又能避免她的強大力量影響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也許靈夢並不知道大人們的心思，也許她知道了也閉口不言……總而言之她確實留下了。作為博麗神社的初代巫女，永遠地留在了幻想鄉。
•
「知道麼，傳說博麗神社里供奉的並不是任何一位已知的神靈，而是初代博麗巫女。作為人類而被供奉，說不定現在她已經變成神靈，正在博麗神社的某個角落里游蕩呢。」
捧起手中的茶杯輕啜一口，博麗靈夢終于給這個長長的故事劃上了句號。雲帆神色古怪地盯著她，一時有些猜不透她的用意。
前面那麼長的背景鋪墊，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說明「初代巫女作為神靈被供奉」這種事情……難道說，那位與博麗靈夢同名同姓的初代巫女，實際上就是靈夢自身的寫照？
但是不可能啊……博麗大結界張開之後，人類和妖怪的關系已經緩和了很多，靈夢不可能會遇到那種經歷才對。
「我只是講了個只在博麗巫女間流傳的故事而已，不用多心。」
雲帆詭異的表情自然被靈夢看在眼中。她又不是笨蛋，何況前些時候雲帆也已經講明了跟隨她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幫她解開心結而已。
確實，露米婭事件之後，靈夢曾一度想過放下「博麗巫女」這個沉重的負擔。不過考慮到真的那樣做了的話，恐怕幻想鄉一夜之間就會變成妖怪們恃強凌弱的修羅場。無論是作為人類的良知，抑或是微不足道的責任心，她都無法狠下心拋棄幻想鄉這片樂土。
畢竟，這世上再沒有第二處，可以包容這些非常識的存在了。
但若繼續擔任博麗巫女的話……她又想起了剛剛夢中的所見。
倘若那個夢是真的話……不，倒不如說，那個夢毫無疑問就是未來將要發生的情景。一旦真正走到那一步，她似乎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說不定，這就是博麗巫女的命運吧……
原本只想出門散散心理清思緒的博麗靈夢，卻因為一個夢而變得更加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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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博麗祈梨這個名字，出自東方手書《夢シ幻想》，主要講述了靈夢死後的故事……嗯，我就不劇透了，總之是個很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