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想什麼?
月光給柴紹的臉蒙上了一層面紗,讓他的神色看起來飄渺而不真切。
他輕笑了兩聲,問道︰「豆芽,你說這些刺客的目的是什麼?」
听了這個問題,沈含章顧不得糾結豆芽不豆芽的了,她必須要怒刷一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當然是想刺殺朕……啊不,陛下您咯。」
她眨巴眨巴眼楮,一副「求表揚的」小模樣。
柴紹被她逗笑了,終于不再是之前陰森恐怖的模樣。他難得的沒有嫌棄她用自己的臉做出這麼愚蠢的表情,而是輕輕的搖搖頭︰「不是。」
那舞女一開始刺殺他只是為了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因此才在一擊不成之後迅速的把目標轉向太皇太後。
至于其真正目的,應該便是那躺倒一地的朝中大臣吧。
只是,柴紹不解的蹙眉,若僅僅只是這些大臣,他們完全可以在宮外刺殺,沒要在皇宮之內在這中秋夜宴上搞出如此大的動作。
畢竟,經過這次刺殺之後,整個盛京都會嚴查。如果他們撤退不及時,被抓到只是遲早的事情。
一時半會兒,他想不出那幕後之人的用意。
柴紹久未言語,沈含章撇嘴收起期待,隨著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廝殺。
嗯,自從杜方頂著個大窟窿的出現在她眼前後,她對這些血腥的東西就免疫了。
此時廝殺已經進入了尾聲。
二十多個刺客幾乎死光,依然堅持戰斗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不可怕,可怕的是刺殺過後,所需要去面臨的一切。
王太後震怒,她滿含煞氣的站在那里,揮手喝道︰「給哀家帶過來。」
唯一僅剩的三個活口被摁倒在王太後的面前。
她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可以確定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正是由于她們,讓現在的狀況變得不可收拾。
「給哀家查,哀家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宮內行刺。」
「遵命。」三個活口被壓入了宮中的暗牢,將會遭受最泯滅人倫的刑罰,直到她肯張口說話。
只是眼下,王太後依然不能松口氣。
她皺起眉頭,忽略空氣中濃稠的血腥氣,沉痛的看著下面早就哭作一團的人,對柴熙說道︰「你去統計都是有哪些人不幸遇難。」
柴熙抱拳領命,帶著莫離等幾個心月復,一個尸體一個尸體的探看。
傅東纓終于有機會靠近她,他悄悄的打量了她一番,確定她毫發無損後,終于放下心來。
當時那個情況,他來不及反應,她便跳了出去。可等他回過神去尋她時,卻早就被人群遠遠的隔開,無法上前。
即便知道自己的擔憂多余,可傅東纓此時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謝天謝地她沒事。
看到他跟上來,柴熙分神瞥了他一眼,柔聲道︰「沒受傷吧?」
傅東纓搖了搖頭。
「既然沒事,來搭把手。」說罷示意屬下將紙筆給他。
「哦,好。」傅東纓愣愣接過紙筆,在柴熙的催促中跟上她的腳步,第一次與她著相同的事情。
雖然這件事情並不算美妙。
「工部尚書王杰與其妻女三人,吏部侍郎黃山一人……」
宴會無論如何是進行不下去了。
蕭權曾安撫著眾人的情緒,心想還是要先把人轉移到別的地方。
為此,他上前請示王太後。
王太後將西苑的梧桐殿、承林苑等幾座宮殿劃出來,說道︰「以府為單位把人安排住進去,沒有哀家的允許,誰也不許出宮。」
頓了頓,她又道︰「外宮的百姓也安撫住,等查清真相之後再將他們放出去。」
這些蕭權曾也想到了,他點點頭便帶人去執行了。
王太後眸光沉郁,忍著怒氣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太皇太後來。
她回首看去,太皇太後正由人圍著站在不遠處,釵環凌亂衣衫不整。她忙上前問道︰「讓母後受驚了,您可有受傷?」
說罷她吩咐身邊的布公公道︰「先去尋個太醫給太後看看。」
太皇太後的手還在發抖。
她慘白的臉,勉強的笑了笑,擺擺手說道︰「不用了,哀家沒事。」
「母後放心,兒媳一定會把幕後之人找出來,讓他跪在您身前謝罪。」王太後的聲音冰冷的如同津了冰碴子。
畢竟這不關是一場中秋夜宴,還是太皇太後七十壽誕的晚宴。
她總得給太皇太後一個交代。
太皇太後心一緊,說道︰「哀家等著。」
「不如您先回長壽宮歇著?」王太後詢問道。
太皇太後死死的抓住青衣宮女的手,點了點頭︰「哀家也確實乏了,既然如此,這里的事情都交給你了。」
說完她拍了拍王太後的肩膀,便帶著人離開了。
腳步蹣跚而凌亂。
王太後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總是處處為難她的女人真的老了。
她那總是堅挺的脊背不知何時彎了下去,再也直不起來了。
不過……
那又如何,大浪淘沙、歲月無情,她王妍不也終究會有這一天。
只要自己一生無悔便是了。
王太後站在那里,在心底問自己,她可曾後悔過?
答案是不曾。
在她放棄了等她長大的蕭權曾,選擇跟著那個殺伐決斷的男人入宮開始,她就從未曾後悔。
哪怕她面對是一地死尸與鮮血。
王太後環視了一番,眼神在接觸到柴紹時,微微頓住。
這雙充滿譏誚和諷刺的眼楮。她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王太後招招手,示意柴紹和沈含章上前。
上前啊……
沈含章很想拒絕,就算她冷血不害怕死人,可是她不想踩一腳血啊。
晚上會做噩夢的好嗎?
而且,她忽然想起一個不太好的假設,這些剛死去的人會變成鬼嗎?
她拽拽柴紹的袖子,捂著嘴巴問的偷偷模模。
柴紹已經習慣了她的小動作,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鄙視道︰「你想太多了。」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機會變成鬼繼續逗留在人世的。
「你又不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了我才能知道嘛。」沈含章小聲嘀咕。
嘀咕完就抬眸對著王太後笑的一臉燦爛。
「蠢貨,話多。」柴紹哼了一聲。
在王太後孜孜不倦的持續召喚中,沈含章不得不上前,她很鄭重的對柴紹說︰「我打賭,你肯定不會好心抱我過去的。」
快快,死胖子,拿出你的傲嬌小心理,反駁我啊!
結果柴紹無語的睨她一眼,嗤笑道︰「你贏了。」
贏了!
我去,我不想贏啊!
沈含章噘著嘴被柴紹拖著往前走。
冷不防卻看到一抹白光朝著他刺過去。
ps︰感謝瓜皮花棉襖、懶酒一只的平安符,漠卿的禮物,麼麼噠。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