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太後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柴紹的求見。
他定定的站在寢宮門口,心底深處彌漫著無盡的荒涼。
他做錯了嗎?並沒有,即便是沒有他,母後也不會要找個孽種。
更何況,當初做這個局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王太後會身懷有孕,按照他一開始的設想,他會用別的方法,將她拖住。
所以無論如何,兩人總會走到這一步。
但……雖然想的明白,事到臨頭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許久之後,柴紹轉身離開,漫無目的的在宮中行走,但思緒依然是繁蕪雜亂。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出宮。
沈含禎終于把木板給拆了,雖說行動依然不是很隨便,但至少看起來不再笨重。
他美美的靠在那里看書,間隙瞅一眼獨自練字的沈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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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一張大字寫完之後,他不抱希望的取過來,隨即驚訝的發現,自家阿姐寫的字竟然頗為好看。
不不,不僅僅是好看。
能夠看得出,她現在雖然筆鋒稚女敕,但是大開大合之間卻十分凌厲,假以時日,她的字定是會分外好看。
只是有點不像女孩子的字啊。
太咄咄逼人了。
不過想到她前段時間的奇幻遭遇,沈含禎了然的撇撇嘴巴。
哼,一定是跟那個死胖子學的。
沒想到他人長得不咋地,嘴巴又如此惡毒。但字卻如此開闊大氣。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服氣。
尤其是只要想到,他以後就要在死胖子手底下做小弟。整個人就心塞的不要不要的。
嗷嗚,不想做官了。
回家種地得了。
沈含禎小臉緊巴巴的,十分不贊同的表示︰「阿姐啊,咱能不能換個字體練。」
「我覺得這個挺好啊。」
換個球球啊。
她好不容易才寫成這樣的好伐?被小壯壯用皮鞭抽了兩個月好伐?
多少辛酸淚啊,多少仇和恨啊!
沈含章翻了個大白眼,她是有多憨啊,虐著虐著竟然喜歡上了?
大寫的蠢貨。
怪不得小壯壯老是這麼罵她。
哼!
她重新拿出一張紙。噘著嘴巴繼續寫,然而寫著寫著,她驀然發現。後面幾乎寫的全是柴紹的名字。
瘋了瘋了,要瘋了。
這死痴漢是誰啊。
心跳加快個毛啊!
她心虛的瞥了一眼沈含禎,慌忙拿過另外一張紙將這張覆蓋住,控制不住的紅了臉頰。
還好沈含禎看書行至精彩處。整個人沉醉在其中。根本懶得搭理她。
她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偷偷模模的將寫滿柴紹名字的宣紙給折起來,塞到袖口處。
然後專心致志的繼續動筆。
沒大會兒,翡翠來請,說是柴紹到了。
沈含章胸腔出突地一跳,有些驚慌是抬眸,連忙擺擺手道︰「不見不見,就說我不在。」
這是她……
在確定自己感情之後。這是在曾經清晰的親吻之後,柴紹首次出現。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手忙腳亂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本能的就想逃跑。
啊啊啊啊啊啊!
她這個蠢貨。
她逃個球球啊,這是她家啊。她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他能把她怎麼地。
沈含章深深呼吸,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緊張,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就算不高貴冷艷,但至少也要從容淡定啊,跟個傻子似的面紅耳赤幾個意思啊。
上次都沒有這麼慌張啊,這次是什麼啦?
而且她都還沒有見到他呢。
沈含章以頭搶地,恨不得直接昏厥過去。
要麼……實在非要見的話,能不能像之前一樣將整個屋子遮起來,黑暗中他應該看不到自己紅紅的臉頰吧?
不不不……不該是這樣的。他們身份懸殊,她完全不能見他。嗯,對,絕對不能見。
不過短短一瞬間的功夫,沈含章腦中如同被風暴襲擊,想了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然而最後……
她終于還是在叫住了準備離去的翡翠,說道︰「請他過來吧。」
嗯,也是挺不容易的,自由來往如他,這次竟然知道請示了。
唔,勉強……見一次唄。
沈含章清了清嗓子,小下巴高高抬起,做出一個高貴冷艷的表情。
倒是沈含禎氣的扔下手中的書,哼道︰「來什麼來啊?陰魂不散嘛這人。」
「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如果真的喜歡你就乖乖的娶回去,別把人丟在外面給養個外室一樣。如果不喜歡,就別整天來惡心人。煩死啦。」
完全不歡迎好嗎?
「你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去去去,回你屋讀書去。」
沈含章老羞成怒,瞪著眼楮趕人。
他怎麼不知道?
他已經十三歲了好伐?他來盛京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妹妹已經紅著臉向他表白了好伐?
沈含禎嫌棄的翻白眼,說道︰「也就只有你不懂吧。」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嫉妒嫉妒很嫉妒。
臭著嘴巴打擊他,還想和他阿姐那啥啥,世界上哪有這麼美的事情。
沈含章暗搓搓的坐在沈含章身邊,表示寶寶不走不走就不走,誓死做那最閃亮的小星星。
「……」
這死孩子!
怎麼變得一點都不可愛!
不曉得我會很尷尬嗎?
現在打死他還來得及嗎?唔,好像來不及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兩姐弟齊齊抬眸,便看到了和預想當中不一樣的柴紹。
她知道柴紹整個人都瘦了許多,雖然上次不過只是瞥了一眼。但那個模樣卻清晰的記在了她的腦海中。
而現在的柴紹……
卻比上次還要瘦。
不僅僅如此,他的雙眸赤紅,眼底帶著淡淡的黑眼圈,像是許久許久未曾入睡。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帶著股上位者的威壓。那是她曾經在王太後身上所感受到的威壓。
以往……柴紹身上雖然也曾有過這種逼人的氣勢,然而卻從未有像現在這麼明顯。
沈含章咬咬唇角,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只能尷尬的笑了笑。朝著柴紹招了招手。
但隨後她又覺得這樣是不是太隨便,她要不要起身去迎迎他。
沈含禎的沖擊更明顯。
他上次見柴紹……陛下的時候,這人抬著下巴仰著鼻孔。很是令人討厭的指手畫腳了他的人生,他所驕傲的文采。
現在想想也依然可恨的不行。
但眼前這位……哪里還有之前討人嫌的模樣啊,明明白白的就是上位者。
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的那種啊。
嗷嗷嗷,寶寶有些方。想要離開此地。不曉得還來不來的及。
可就在他想要遠離沈含章的剎那,柴紹忽然朝著他們笑了笑。
不過須臾之間,他整個人的氣勢就發生了變化。
不在高高在上,不在氣勢逼人,而是變得春風和煦溫暖如風起來。
當然……在沈含禎看來,就是欠揍欠揍很欠揍,笑屁笑,牙比別人白啊。
他暗搓搓的翻個白眼。表示了深深的鄙視。
哼,一見女人就腿軟。注定是個昏君。
柴紹眸光淡淡的撇過來,涼涼的落在他的身上,讓沈含禎小身軀抖了抖,哎呀,他該不會是听到自己說他壞話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
畢竟自家阿姐忒不爭氣,兩只手都攪在了一起,離得這麼近他都能听到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臉也紅彤彤的,像是要爆炸開似的。
他再繼續留在這里,阿姐估計會尷尬死。
嗯,他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貼心最可愛的弟弟。
才不會承認,剛才他從陛下的眼中看到了威脅呢。
哼。
沈含禎一瘸一拐的離開,那背影……無比的淒涼和酸楚,自家養了那麼多年的肉……馬上就要被人叼走了,能不酸楚嗎?
他那個傻阿姐哦,都沒有發現他人離開好伐?
更酸楚了。
晚上做飯的時候讓翡翠不要放醋了,他已經酸夠了。
沈含章手指頭扭在一起,眼神左瞥右瞥,就是沒好意思直視柴紹。
直到他走上前來,低著頭看她,問道︰「在練字?」
「對啊。」沈含章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哼唧一聲。
高貴冷艷走起。
你可以的,沈含章。
柴紹低低笑了兩聲,隨手去翻檢桌上的幾張字,邊看邊點評道︰「退步了啊。」
「怎麼可能?」
沈含章抬頭瞪他,一雙眼楮圓溜溜的,精神的不得了。「我……有天天練字的好吧。」
咳咳,有點心虛。
柴紹咳嗽一聲,實事求是的在其中一個字上面點了點,說道︰「你以前寫這個字,筆力沒有這麼重,還有這個撇,寫的太緊湊了。」
這人……
腦子有坑啊。
好不容易見一次,能不能不要上來就批評她?不對,她為什麼要用好不容易這個詞。
沈含章哼了聲,扭過臉去,表示不承認。
柴紹看著她白皙的側臉,忽地朝著她靠近了一些,兩人幾乎緊緊的挨在一起,沈含章猛地跳起來,將他狠狠的推開……
推開……
開……
剎那間,柴紹被她推的腳步趔趄的倒退好幾米,整個人撞在後面的書架上,隨後……連人帶書架,全部摔在了地上。
柴紹︰「……」
喜歡上一個力大如牛的女孩子怎麼破?
總是被瞬間推出好幾米怎麼破?
說丟出去就丟出去,完全不給點提示,朕特麼要怎麼才能保持姿勢優美的摔下去啊。
傷春悲秋、無所適從,朕……現在完全感受不到了好嗎?
朕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或者朕現在來不來得及把死豆芽給弄死。
偏偏沈含章還要補刀,她‘啊’了一聲,忽地捂上自己的眼楮,表示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哦。」
然而卻實在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歪倒在榻上,有些不能自已。
什麼高高在上,什麼氣勢逼人,什麼威壓尷尬,統統都見鬼去吧。
兩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一如既往的逗比。
柴紹爬起來,偷偷的揉了揉自己的腰,努力壓抑住掐死她的沖動……沒有辦法,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他重新來到沈含章身邊,磨著後槽牙說道︰「朕真想把你的手綁起來。」
綁起來……
為所欲為。
看著她笑的紅潤潤的臉頰以及粉女敕欲滴的嘴唇,柴紹的眸光暗了暗。
他重新在桌前攤上一張紙,將沈含章扯起來推到椅子上坐下,最後他站在椅子後面,握住了她的手,並且將一支筆塞進她的手中。
沈含章先是傻笑不已,但慢慢的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個姿勢……
不就等于柴紹將她抱在了懷里。
這是……話本子上男主經常拿來撩妹的手段啊!沒想到現在她也遇到了。
這麼想著,沈含章耳朵尖尖瞬間變得通紅。
為了緩解心緒,她問道︰「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柴紹滿意的看著她紅紅的耳尖,恨不得在上面舌忝上一口,他咬咬牙忍住之後,卻又故意的往前壓了壓,氣息打在她的耳邊,成功的看到她側臉變得更紅了。
「你不是喜歡瘦的嗎?」。他回答道。
「我才不喜歡……」你字差點月兌口而出。
沈含章咬了咬舌尖,把最後一個字吞下去,哼道︰「我喜歡像夢中情人那樣,又溫柔又帥氣又迷人的,才不是瘦的。」
「而且你也不算瘦啊。」
哼,只是在原來的基礎上瘦了而已,但其實還是稍微有些胖的。
雖然……他現在真的比之前英俊迷人了好多。
柴紹磨牙。
又是柴熙這個死女人。
雖然他知道蠢豆芽其實是喜歡他的,然而听到她這麼說,他還是暗搓搓的將柴熙罵了一頓。
隨即說道︰「其實……朕本來打算在瘦到能夠驚艷你之前,不來見你的。」
「可是朕現在很難過。」
沈含章心中一緊,「怎麼了?」
他在她耳邊竊竊幾句,震得沈含章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她猛地回首,唇角從他臉側一擦而過,但是她並沒有注意,可是震驚的張著唇傻看著他,顫抖著聲音問道︰「這這這這……」
結巴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沒有說出來。
這……
也太瘋狂了。
所以他上次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傷心難過嗎?
可,親自命令給王太後下墮、胎藥?
則更加的瘋狂啊!
(未完待續。)
PS︰感謝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平安符……
返程回家了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