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青從不求神拜佛,更加不侍鬼神,她從小接受的處事規則便是不折手段、事在人為。
因此她才敢毫無負擔的說出不敬上天的話來。
隨後發生的事情狠狠的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蜷在那里,身體仍然在止不住的發抖,未從方才的寒涼中回轉。
懷青清楚的知道,自己並沒有攬罪,若不是這鬼怪作祟,她很快就能大反轉。
然,事已至此,她唯有渴盼王太後能夠想到她的用意。
大禮不能白送,自然要收回禮。
至于鬼祟之事,她長這麼大也就只遇到這一次罷了,再說,若它真的厲害,直接斬殺她便是,何必留她一條命。
懷青依然不怕,但卻也知道以後說話做事要謹慎。
像這次一樣,估計是她這幾天那啥啥來了,智商有所下降才。
心理防線剛重新鑄起來,王太後的人便到了,一句廢話都沒和她說,直接將人拎起來便走。
懷青以為自己會直接面見王太後,然而並沒有,她被帶到了一間暗房,里面布公公負手而立,昏黃不清的燭光之下,乃是他陰沉至極的雙眸。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在地上的懷青,面白無須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淺笑。
看起來比鬼怪還可怖。
懷青手腳並用的後退,警惕的開口道︰「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
布公公掩唇呵笑兩聲,「雜家不想做什麼?只是想教你個乖。」
說完揮揮手,立時便有兩個同樣面白無須的宦官。將懷青給提了起來。
她欲掙扎反抗,卻忽而驚覺自己被人扣住了脈門。
只要那兩個宦官稍作用力。
她立刻便會氣絕人亡。
因自小從尸體堆中長大。懷青尤其的惜命,她嘴唇動了動。選擇放棄了反抗。
「我想見太後娘娘。」
「見娘娘?」
布公公嗤之以鼻,後退兩步朝著兩個宦官抬抬下巴,道︰「且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話音方落,兩人便將懷青給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待將她全身綁結實之後,毫無準備的卸了她的兩條腿。
懷青悶哼一聲,額上霎時布滿了冷汗。
「說,那件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你的主子又是誰?混到太皇太後身邊為的是什麼?」
布公公算不上特別陰柔的聲音快速的響起。
所問的問題讓懷青忍不住想笑。
她忍著疼痛,斷斷續續的道︰「此事是從前太醫令那里得知的。」
看著布公公似乎是不信。懷青忙解釋道︰「那段時間,太後娘娘身體染恙,鄒太醫滯留宮中為娘娘調理身體。也許那個時候他就猜到自己大概命不久矣,因此寫了一封絕筆信,尋人送回家中,欲讓家人率先逃離。」
「那封信不巧落在了奴婢的手中。」
眼看布公公還要質疑,懷青聳聳肩想的譏誚︰「隨後鄒太醫消失,艾太醫告老還鄉,很容易便能猜測到其中的牽扯。不是嗎?」。
至于後面的兩個問題。
懷青模稜兩可的說道︰「我不過就是個小丫頭,只是很不巧的有那麼一絲絲野心,不想一輩子跟在太皇太後身邊念經禮佛,所以才想投靠太後娘娘。
「若奴婢變成了娘娘的人。自然是盡心盡力的為她效命。」
鬼話連篇!
布公公冷哼數聲,大概能夠猜出這個小宮女是屬于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類型,他揚眉。眸光微動。
于是,在懷青的驚恐眼神中。一張浸透冷水的白紙狠狠的糊在了她的臉上。
她要掙扎,可雙手被縛。雙腿被卸,滿身的力氣毫無用處。
懷青使勁的搖頭,發出的聲音模糊又怪異︰「你不能這樣對我。」
「如果我死了,太後娘娘的秘密可就藏不住了。」
然,回答她的乃是糊上來的第二張紙。
窒息感、憋悶感,無法言說的無力感,死亡的恐懼感……
種種強烈的感覺交織之下,懷青控制不住的全身顫抖起來。
她依然在喊叫,但透過紙張傳出來的聲音,已經是非常模糊了。
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
直到她逐漸失去掙扎。
懷青覺得自己好像飄了起來。
這是要死了嗎?
曾經無數次瀕臨死亡,這種感覺境況實在是太熟悉了,懷青想哭想喊叫,然而現在她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辦不到。
眼看著她幾乎是沒了氣息,布公公這才揚手示意可以了。
其中一個宦官一把將懷青臉上的白紙全部揭下,另外一個毫不留情的狠狠掐上她的人中。
刺痛瞬間侵襲懷青的大腦。
她猛地一個激靈,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可以呼吸了,她貪婪的抖動著鼻翼,新鮮的空氣爭前恐後的進入她的身體。
這讓她承受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眼眶充血,鼻孔有細微的血絲留下,便是連耳朵也有血絲,然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人沒死。
「雜家再問你一遍,你的主人到底是哪個?」
布公公冷漠的聲音,飄入她嗡嗡作響的耳間,懷青邊咳嗽邊說道︰「沒有什麼主人。」
她是怕死。
但就算是死,她也不會背叛主子。
布公公嘴角扯了扯。
倒是個嘴硬的小丫頭。
他揮揮手,示意宦官給她松綁並將她的腿續上,道︰「給她收拾一下,隨後送到文軒殿來。」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文軒殿內,王太後的心緒已經逐漸平復下來。她坐在那里,一絲不苟的翻閱奏折。听到布公公的腳步聲之後,問道︰「怎麼才過來。」
「奴才斗膽。方才審問了一番那個小宮女。」布公公上前為王太後捏肩膀。
王太後並不意外,她點點頭,道︰「看你這模樣,那便是並沒有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奴才無用。」
「不過……越是如此,便可以越是知道,這小宮女是受過訓練的。否則一般人不會輕易的扛得過你的刑罰。」
王太後嘴角勾了勾,道︰「而越是這樣,哀家就越是好奇,到底會是什麼人能夠訓練出這種死士。」
「倒是有意思。」
須臾之後。懷青由人帶著走了進來,她恭恭敬敬的行禮,禮儀之處未見一絲錯漏,面上也沒有一絲怨憤。
王太後忽而便覺得,這小宮女還真是個可塑之才。
當然,若是忽略之前的愚蠢的話。
大聖宮內,沈含章極其尷尬糾結的噓噓完之後,木著一張臉走出了洗漱間。
不巧正對上站在那里虎視眈眈的柴紹。
她臉瞬間脹紅,狠狠的瞪他。訓斥道︰「干什麼跟過來,難道我不會嗎?」。
以前又不是沒有站著噓噓過。
難道還要讓你手把手交嗎?
當然這話,她現在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畢竟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
而眼前這位。沒臉沒皮……
說他沒臉沒皮都是抬舉他有沒有?
柴紹笑著湊過來,說道︰「朕這不是擔心你不適應嗎?」。
「想著就算沒辦法親自幫你,也可以在旁邊幫你緩解一下。」
頓了頓。他嬉皮笑臉的說道︰「怎麼樣?朕……」
滾滾滾……
不準和我說這種帶顏色的話。
沈含章捂了耳朵就跑,柴紹在後面笑的嘴巴幾乎咧到了耳根。捂上耳朵就听不到了嗎?
真是個蠢萌的小姑娘。
豆芽豆芽,滿意朕的尺寸嗎?
等咱們兩個換回來。咱們就洞房唄?
朕現在也要去噓噓了?
你說是站著好還是蹲著好?
要不要來圍觀一下?
「滾!」
沈含章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震得地面都跟著抖了抖。
柴紹笑了笑,便轉入了洗漱間。
沈含章捂著滾燙的臉頰,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無比的懷念那個高貴冷艷毒舌自戀的死胖子。
雖說現在依然自戀,但是……太黃暴了。
正羞嗒嗒不曉得該怎麼辦的時候,耳邊便響起了夏淑妃的冷笑聲。
「這天還沒黑呢,就開始春心蕩漾了,這要是黑了,你倆豈不是要立刻被翻紅浪啊。」
「就是不知道你們到底哪個在上哪個在下,唔……這小壯壯也慘,人生第一次竟然是個被壓的命。」夏淑妃嘖嘖數聲,最後還是馬姑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拉扯了她一把說道︰「好啦,別說了。」
沒看沈含章這小姑娘已經囧的不曉得說什麼了嗎?
「這里還有小孩子呢,別把我們小炆柏給帶壞了。」
「可得了吧。」夏淑妃搶過小炆柏的腦袋,一把給他甩出去老遠,笑呵呵的看著他無頭蒼蠅似得飄著跟了上去。
「咱們小炆柏現在都好幾百歲了好伐?」
「可惜了了,就是死活不長腦子。」
邊說還邊指桑罵槐的看了眼正從洗漱間走出來的柴紹。
這怨氣。
還沒撒完啊。
沈含章無辜的嘟嘟嘴巴,在床上翻滾了一下,哼唧道︰「小壯壯,快道歉。」
看她這模樣,柴紹便知道定是夏淑妃又欺負她了,他無奈的笑了笑,對著空氣乖巧的喊道︰「夏妃女乃女乃,馬姑姑……」
夏淑妃傲嬌的哼了聲。
而馬姑姑則是笑眯眯的點頭‘哎’了一聲。
只不過依然酸澀。
怎麼就又變成女的了呢?
這也忒命途多舛了一些?
好好的一個帥氣男孩子,現在……馬姑姑看了眼柴紹巍峨雄壯的前胸,不忍直視的扭過了頭去。
不得不說,這叫沈含章的小丫頭發育的真好。
夏淑妃本來想要狠狠的晾上小壯壯幾天,然而她實在是憋不住,她抬著下巴頤指氣使的對沈含章道︰「小丫頭你告訴他,本宮不準許他救那個老太婆。」
又吃醋?
沈含章嘴角抽了抽,這夏淑妃的醋意來的也未免太過大了些。
然,面對著她虎視眈眈的威脅,沈含章不得不轉訴。
「夏妃女乃女乃,朕……是一定要救人的。」柴紹無奈的模模臉,甜言蜜語的哄道︰「您和馬姑姑不是從小便教導朕,不論如何,心中都要保留著那一份純善嗎?」。
「而且,她也同樣是朕的女乃女乃。」
「若夏妃女乃女乃你有危險,朕也一定會救的。」
可夏淑妃就是不願意。
她甩了甩腦袋,頗為惡劣的說道︰「可本宮就是想讓她死呢。」
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何,她變得越來越浮躁,脾氣也越來越不好。
更重要的是,不僅僅她的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便是連忘記的那些前塵往事,也好像在慢慢的回憶起來。
對于太皇太後的觀感……
也越來越差。
那個時候她是寵妃,陳媛媛是皇後,兩個人同時愛著同一個男人,然而陛下愛的是她,因此她沒少遭到陳媛媛的迫害。
甚至于她還為此失去了一個孩子。
夏淑妃的記憶截然而止在了她裙衫盡濕的那一刻,之前雖然模糊但已經算是隱約記起來了,但在之後的事情,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只能再等等了。
畢竟她已經失去記憶了那麼多年。
而且,有的時候擁有記憶也不是一件好事,起碼她總是會想,若她的孩子沒離開,現在會是如何的光景。
她已經控制住了自己不去動那死老太婆。
畢竟人鬼殊途,她也怕自己危害人的性命之後,會受到天罰。
但若是陳媛媛自己死了呢。
對吧?
大家都是鬼了,看她怎麼虐死她。
可偏偏柴紹這死孩子非得找人來救,這就很不美妙了。
雖說不應該遷怒,她也很好的做到了這一點,可此時此刻,夏淑妃是真的想打柴紹一頓。
這小屁孩,欠收拾。
心隨心動。
幾乎是下一息,沈含章的眸光就變了。
夏淑妃附在她……確切的說是柴紹的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操起枕頭就往柴紹……哦不,沈含章的身體上砸去。
即便朕現在力大無窮。
也只能受著。
待夏淑妃終于出氣,馬姑姑實在是看不下去發聲之後,沈含章才終于再次掌控了身體的所有權。
隨即她就看到自己的身體被打了個滿頭包。
心都碎了。
她狠狠的瞪了夏淑妃一眼。
忽而便覺得,若夏淑妃一直這麼為所欲為不受勸解和管制下去,她到底會做些什麼,誰都無法猜測。
可偏偏,毫無癥結的,她的能力在快速的上漲。
一波未平一波起。
能不能讓人消停會兒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