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含章七趕八趕來到宣政殿的時候,王太後早就已經等候多時了。
她坐在後堂,手中拿著一本書,看的審視聚精會神。
沈含章尷尬心虛的模模後腦勺。
心說這就是差距啊!
她得被人喊半天才能起來,然而太後娘娘卻已經開始自發自的充實自己了。
嗯,要麼她明兒也早起看看書寫寫字吧?
做一個愛學習的‘假’皇帝。
「母後好早啊。」沈含章剛說完,早朝最後一遍更鼓響起,她抽了抽嘴角,果然看到了王太後眉宇間的嫌棄。
只見她淡淡的睨了一眼過來,不咸不淡的敲打道︰「今兒陛下來的略微晚了些。」
何止是略微啊!
王太後心底嗤笑兩聲。
這男子果然是沒有任何不同的,一但遇到美色都容易會被勾搭的昏了頭。
前段時間的勤快就這麼全都不見了。
沈含章︰「……」
她這是給小壯壯抹黑了?
只不過吧,您老人家好歹也是長輩,被美色沖昏頭什麼的,這樣想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然而想到更加為老不尊的夏淑妃,沈含章迷之淡定了。
皇宮之內產奇葩,就醬紫,哼!
廢柴皇帝下線,嘴炮小王子上線!
沈含章朝著王太後輕笑,同樣用那種不咸不淡卻又挑不出錯的口吻說道︰「畢竟昨兒受了些驚嚇,晚上睡得沉了些。」
「是兒臣的錯,明兒兒臣定會再次早早恭候母後您的大駕。」
說完便欠了欠身。伸手示意王太後先行。
再不給她反擊的機會。
哼哼,默默的給自己點個贊。
王太後不置可否的嗯了聲。十分自然的走在了前面。
至于沈含章所想的不給說話機會,哪可能這麼美呢。王太後打擊起人來,那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哀家今兒早上去探望了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太醫們說情況還是毫無起色。你等下了早朝也去看看。」
「還有你和那個沈家小姑娘的事情,之前種種哀家就不說什麼了,畢竟那都是過去了。你為了她遇險的事情,讓大理寺好好的審理一下,莫要因為她的關系而有所偏頗。」
頓了頓,她繼續道︰「就算你現在十分喜愛這個小姑娘,但一直這麼留在寢宮里不算個事兒。御史台就算是穆青當家,難道其他的人就不會有意見?這樣吧,趁著過幾天秀女入宮,讓那個小丫頭也參與進來吧。」
及至走到珠簾後面,王太後才收住最後一句話︰「後宮即前朝,最重要的是要雨露均沾。你喜歡那小丫頭可以,但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莫要毀了你也毀了她。等回去之後,命人送來一張她的畫像吧。」
說完便直接坐在了坐榻之上。
沈含章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她喋喋不休的交代完之後。才冷冷的嗤了聲,沉聲道︰「兒臣曉得了。」
隨即便大步往御座上走去。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一幕。
她才不傷心,更加不會難過,也不會為此心生嫌棄。
嗯。絕對不會的。
但……
沈含章緊緊的握住拳頭,目光空茫的望著下面,心上涌起一股強烈的情緒。
能私奔嗎?
她帶著小壯壯。小壯壯帶著錢,他們一起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看日出日落雲卷雲舒……嗯,這樣想有些老套。那要不就找個繁華的城市,開一家人來人往的客棧。
每個入店的人都要講一個故事,如果她從來沒听過或者覺得特別好,便可以免除他的店錢。
想想多好多自在啊!
想到這里,她似哭非哭的笑了一下,一切不過都是她的臆想而已。
柴紹有自己的抱負理想,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這個天下的君主,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這個位置而努力。
十幾年的努力,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完全放棄。
即便他肯,她也不舍得。
好虐啊!
沈含章模了模自己抽在一起的肚月復,心想不是說好的這一出寵妻無度的甜蜜劇嗎?
怎麼可以虐成這個樣子?
然,她又想了想柴紹那帥炸天的顏值,作為一個死顏控,她只能咬咬牙認了。
自己看上的那張臉,就算是虐到死也得留著淚愛下去。
于是,整個早朝期間,所有大臣都看著他們的帥比皇帝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堅定的握拳充滿了希望,一會兒又垂頭喪氣的好似落入了黑暗。
這……
什麼鬼啊?
你這麼精分就算是顏值再高,我們也不想面對著你啊,這太特麼驚悚了啊?
難道說落難一場腦殼壞掉了?
哦哦,說到落難,所有人齊齊的看向了御史台穆青的位置。
陛下為了一個女人落入曲江的事情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然後還沒來得及圍追堵截上書諫言,這又出了太皇太後被這沈家丫頭毒殺的戲碼。
這一出出的劇情,彪的這些大臣心髒都快壞掉了。
全都摩拳擦掌的表示,這個姓沈的小妖女得死啊,必須得死啊。
可是吧,沒等他們義憤填膺完,事情吧它再一次逆轉。
這沈家小姑娘是被誣陷的。
但是,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沒有鬼魅,誰會去誣陷你啊。
總之這沈,不不不,這穆青這個御史令做的就不好,不然怎麼就教出了這麼一個敗家外甥女。
沈含章︰「……」
這特麼什麼鬼言論。
不要以為她神游太空,就完全听不到你們心中在埋汰人啊?
什麼叫做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你丫走在大街上。有個人忽然走過來給你一板磚,難道還是因為你頭太大嗎?
沈含章赫然回神。眸光特別凌厲的掃向堂下,尤其是這幾個心中正想著小陰謀搏出位的人。
那幾個人萬萬沒想到原本頹廢的不行的皇帝陛下。瞬間原地復活直接朝著他們發出攻擊波,全部嚇得小腿肚子一哆嗦,心虛的低下頭去。
柴熙一直虛虛敲著的手指這才終于停了下來。
口中微微的吐了一口氣。
心中所涌現的微妙想法也被她給壓了下去。
今早的柴紹太過不正常了,自從真真正正暴露了自己的意圖之後,他幾乎很少在早朝的時候這麼深思不屬了?
這種模樣,竟然有些比較像之前的時候。
這讓她就覺得,若不是這柴紹抽風,就是一定又和沈含章交換了?
畢竟只有那小丫頭才會在早朝之上做出這麼豐富的表情來。
但他方才這凌厲的眼神,卻又打消了她的疑慮。
這種上位者的帶著霸氣側漏的眸光。沈含章那小丫頭是不會有的。
這是柴紹無疑。
想必是方才母後和他說了什麼?
全程竊听了夢中情人話的沈含章目瞪口呆,這……哎喂,親愛的你思想不要這麼跳躍發達好伐?
你為什麼不想是小壯壯大姨夫來了?
你這個樣子犀利,搞得我現在心里好沒譜啊,感覺分分鐘要暴露的節奏啊?
她也就神游天外了那麼一丟丟的時間啊!
啊啊啊啊啊!
媽媽呀,這里的人都太恐怖了,人家要回皖南啊!
好懷念孫氏啊!
沈含章的內心在咆哮,然而卻再也不敢耽擱,而是認認真真的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將堂下每一個人說的話全部記在心中。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將每一個壞心的家伙記在小黑本本上。
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如此,毫無目的性的叨逼叨了半個時辰之後。禮部的小老頭站了出來。
他模著自己顫巍巍的白胡子,請示道︰「敢問陛下、敢問太後娘娘,臣呈上去的那些畫像。您們可初選完畢?」
「這馬上就要到欽天監選的秀女入宮的好日子了,微臣還要統計名冊一家家去通知呢?而且。這封後封妃的禮儀什麼的,臣也好快些準備起來。」
這……來的太快了些啊!
原來之前早就討論了許多次了嗎?
沈含章再次心塞了。
她不知道若是柴紹在這里會如何說。但是她在這里,好似除了心塞之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好像也不需要她說什麼。
珠簾之後的王太後淡淡的應道︰「哀家已經甄選的差不多了,等陛下隨後將沈含章的畫像送過來,哀家便會將所有選中的畫像送到你禮部去。」
「就按照欽天監的吩咐讓她們入宮學習禮儀便可以了。」
「謝太後娘娘。」白胡子小老頭躬身行禮,默默的盤算著自己這次能從中間撈到多少好處。
嗯,雖然說太後娘娘有了個初選,但是那麼多人呢,她也不一定全都記得住。
他還是有本事往里面塞一兩個人的。
等等……
沈含章?
所有人都听到了這個名字,隨後朝著穆青看過去。
吆,這穆大人的小外甥女還是很能耐的嗎?這鬧了一出出的ど蛾子之後,還能得到太後娘娘的首肯。
再加上,這穆青小老頭是個正正經經的保皇黨,嘖嘖,要是等這小丫頭稱霸後宮,那這穆青不就水漲船高,稱霸朝堂了?
別說啊,就算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女兒,也不能讓這小丫頭舒舒服服的留著。
這其中的人,有的是王太後堅定的擁護者,有的是模稜兩可的兩面派牆頭草,更有的是柴熙的人甚至是其他勢力的人。
然而他們在對待選妃這件事情上,神奇的保持了一致。
那就是不能讓這沈丫頭入後宮。
這還沒怎麼樣呢?陛下就敢為了她跳曲江了?
這要是再生個兒子,陛下不得烽火戲諸侯啊?不得千金買一笑啊?不得……
不得再出一個王太後啊!
總之,專寵是萬萬不能的。
多半數的人,直接越過御史台,齊齊的從隊伍當中出列,義正言辭的跪倒在地,表示︰「太後娘娘啊,陛下大人啊,此女要是入宮,臣們就去死啊。」
沈含章︰「……」
那你們全都去死好了啊!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讓你們女兒入宮和那麼多人搶一個男人這是父親該干的事情嗎?
還又一個王太後,有本事把這句話面對面的說出來啊?
看你這貨不被削死!
然而這些她只能在心里狠狠的反駁,面上卻只能嚴肅的看著下面,在听到這些人的話時,淡淡的擰起眉心,來一句︰「這是朕的家事。」
難道小壯壯晚上去哪里睡你們也要摁著他送過去嗎?
「天家無家事啊。」
這種回答,全都是套路啊好伐?
沈含章抽了抽嘴角,竟然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兵部一位侍郎站了出來,特別心機的上書︰「陛下,您前兒遇險曲江白堤,那犯罪之人正巧是這沈含章的表哥,兩人從小一起長大,誰曉得這是不是他們為了謀害您特地下的套。」
「據說現在另外一個犯人正是這沈姑娘的親妹妹,現在正關押在大理寺,季大人可是有審出了什麼?」
「這可是弒君啊,是要誅九族的。」
季傳勝真想狠狠的給他們翻一個白眼。
然而他是一個溫和的禮貌的矜持的青天大人,他只能在別人點出他的名字之後朝著那人微微的笑了一下,隨後說道︰「韓大人知道的倒是挺多。」
那位韓侍郎被他一堵,想也沒想的甩鍋道︰「此事丞相大人知道的最清楚了不是嗎?」。
「听說丞相家的姑娘也在現場,這消息還是丞相大人的府中人傳出來的。」
當然,這不經大腦的幾句話,他說完之後就後悔了。
擦擦擦……
不小心得罪了蕭權曾這個老狐狸啊。
會被整死的吧?打入太後的內部世界這下完蛋了。
沈含章挑挑眉,摒除其他想法,給這位記在小本本上︰非太後人,勢力不明。
哼哼,讓蕭大人咬死你。
一嘴毛!
蕭權曾在听到這些之後,臉色冷肅了下去。
他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說道︰「小女是在現場,然而當時到底怎麼一個情況,本官並不知曉,因為小女自從受到驚嚇之後便生病陷入了昏迷。」
昏迷了?
沈含章心中一個咯 。
怎麼會呢?
明明昨兒還見到她來著?怎麼好端端的便昏迷了?
蕭姐姐的身體是不是出現了什麼狀況?
沈含章著急的啊,多麼想拉住蕭權曾問個清楚,但她不能。
因此只能干著急。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