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 132 陰謀(感謝“ 清檸2012”)

作者 ︰ 雲卷風舒

酗酒剛醒,倪里正的頭跟裂了似的。服下倪重陽熬制的中藥之後,倪里正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為了給倪里正看病,倪重陽今天鎮上都沒去,早上是托李家的人給李掌櫃打了招呼,可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午後。

楊端午過來︰「重陽哥哥,你去鎮上吧,鎮上很多病人昨天都約好了,等你過去呢。這里交給我吧。」

藥已經煮了大半了,倪重陽說︰「再煮一刻鐘,就可以熄火了。卻是要看緊,若是煮過頭了,就沒藥效了。」

「放心吧,重陽哥哥,早點回來。」楊端午送倪重陽出門。

倪里正看到楊端午和倪重陽兩個人這麼恩愛,嘆了口氣,對賀麗君說︰「你也別怪我總是喝酒,如今兩個村都是我管,總是要有些應酬。昨天,是謝家老爺的隨身師爺,請我的飯局,我總不能不喝吧。」

賀麗君說︰「謝家人請你,是給你面子,這個酒你當然是推不掉的,可你用得著喝得爛醉嗎?」。

倪里正說︰「還不是為了咱兒子的差事,如今重陽是有出息了,可咱雞鳴還只是閑散,我想讓他在鎮上謀個職位。話說,謝靈的義兄謝運這樣的人,都能在村里做個村官,我兒子咋就不行了。」

公務員,穩定,倪里正既然已經謀給自己一個里正好位置,就一定想著給兒子謀福利,這也是人之常情。

賀麗君說︰「我知道你辛苦。所以不是沒說你麼。就是擔心你的身體。」

這邊,楊端午端著煮好的藥過來了,賀麗君上前接了過去︰「端午,小心燙,讓嬸娘來吧。」

楊端午點點頭,賀麗君接過去,倪里正端起來喝。

楊端午要走,賀麗君說︰「端午,你等一下。」

楊端午站住了,只見賀麗君從廚房里拿了一籃子雞蛋。遞給楊端午。「麻煩你和重陽了。」

楊端午接過,總共十個雞蛋,賀麗君還真會做人——算計得這麼好,他們忙活這麼久敢情就是為了這十個雞蛋嗎?

「不要了。嬸娘。為叔父幫忙是應該的。如果還需要什麼。只管來我家叫我就可以了。」楊端午說完就走了。

賀麗君氣呼呼地把雞蛋放回去,「越來越不識抬舉了,上回我找她學做白糖的技術。怎麼也不肯,如今這雞蛋也不要,一點人情也不講。」

倪里正說︰「這你也不能怪端午,這技術也是她想出來的,她不願意教給我們,也是她的自由。」

「想當初我們怎麼幫了她,她倒是給忘了,當初她姐姐的孩子剛出生,沒女乃喝,還是我讓我兒媳婦給她三瓶女乃,我們給她娘家的恩情,她竟然都給忘了,可見這人心是咋長的。」賀麗君是個小眼界的,總是記得當初怎麼幫謝靈一家,楊端午竟然連個造白糖技術都不願意給她,她覺得自己很吃虧。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咱們當初幫人,並不是為了他們還的。」倪里正的格局,還是比他夫人大。

謝家花園,石榴花血樣的紅,覆盆子滿地地爬,蜘蛛在樹葉間張開大網,迎接每一個甘願淪陷的蟲子。

謝花寶一襲丁香色石榴裙,坐在樹下的石桌上,兩個女婢在她身後站著,不時的,給她面前的杯子滿上茶水。

腳步聲響起。

一個穿著桃紅色鴨皮長裙的面紗女孩走了進來,她是馬桐雲。

「見過陳夫人。」奴婢向馬桐雲行禮。

謝花寶起身,「見過堂舅母。」

馬桐雲是陳老爺的正室夫人,陳老爺是謝老爺表妹的丈夫,謝花寶又是謝老爺的女兒,所以,論資排輩,謝花寶當然要叫馬桐雲「舅母」。

盡管,馬桐雲只比謝花寶大了三歲而已。

「花寶,今天可是你請我來的。」馬桐雲眼楮里流露出敵意來。

陳老爺要冊立馬桐雲為正室夫人的時候,謝家人可是很反對的,尤其是謝花寶,說馬桐雲卑賤的身份,做個姨娘不錯了,再加上她還沒有為陳老爺生下一兒半女的。

根本沒資格做正室。

「舅母若是覺得茶葉不好,我讓奴婢去換一盞。」謝花寶恭恭敬敬的,馬桐雲更吃驚了了,連茶都不敢喝,生怕茶里有毒。

「你們都下去把。」謝花寶屏退眾奴婢。

馬桐雲說︰「花寶姑娘,你還說有話直說吧。你們謝家一向視我為卑賤,你不必要演戲的。」

「我不是在演戲,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是朋友。」謝花寶說的很認真,馬桐雲笑了。

「我們什麼時候成為朋友了?」

「有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謝花寶輕抿了一口茶,笑道,「你最不喜歡的人是楊端午,我也是,所以,我們就是朋友。」

馬桐雲一怔︰「你為何會和楊端午結仇?」

「很簡單,林安夜之所以要和我退婚,就是因為他的心中,還有楊端午。試問我又有哪一點不如她,為何林安夜要這樣對我。」謝花寶說著,眼芒一犀利。

馬桐雲問︰「可是坊間流傳,都是你提出的退婚,原因是林安夜不會生孕。」

謝花寶听了,把茶喝光一杯,再倒上一杯,並不言語。馬桐雲忽然想明白了︰「原來是林安夜提出的退婚,你也夠狠心的,對外說是林安夜不會生育,這下林大公子完美的形象,可是要倒下去了。」

謝花寶冷笑道︰「我也是逼不得已。誰讓林安夜一點面子也不給我,錯的是他。所以就算我們謝家這麼散播謠言,他也沒說什麼。安安靜靜地把禮給退回了。」

「想不到你比我還狠。」馬桐雲端起茶杯,忽然覺得謝花寶和自己有相似之處。

女人就是喜歡和自己類似的人說話。因為女人往往愛的都是她自己。

「所以,我們是朋友。」謝花寶說,「你現在不怕我在茶杯里下毒了?」

「我的命太卑賤,不值得你謝九姑娘落毒。」馬桐雲說,「你要我和你一起對付楊端午,是不是?」

謝花寶點點頭︰「正是。」

「我也很恨楊端午,可是要對付她可不容易。」馬桐雲說,「但是你謝花寶就不難了。因為你有權有勢。還有錢。」

謝花寶說︰「可正因為如此,很多事。我不能親自去做。所以,我找你來合作。」

馬桐雲冷笑︰「那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你在輩分上,比我哥哥大,我哥哥昨天和倪里正吃過飯。倪里正只怕是有求于我哥哥。由你去找我哥哥。會方便些。」

馬桐雲還是很不清楚。

謝花寶放低了聲音說︰「你明天去見我哥哥,讓我哥哥請倪里正喝酒,你也出席。然後在席間,你和倪里正的夫人,賀麗君要搞好關系。」

「想不到你連倪里正的夫人叫什麼,你也打听好了。」馬桐雲說。

「我從來不打沒把握的戰,所以戰前我都要準備一番。」謝花寶說,「你要記住,要讓我哥請倪里正的夫人也來出席。這樣你好有機會和她說話。」

「那又如何?」馬桐雲問。

謝花寶笑道︰「我打听到,倪夫人和楊端午不合。我自然有我的妙計。你只管按照我做的就是。當然,這里是吉祥如意點翠蝴蝶簪子一對,你先收好,當做我給你的見面禮。」

馬桐雲撫模著這簪子,笑道︰「那我收下了,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找你哥哥。」

「你要記住,不可和任何人說,是我要你做的。」謝花寶說,「事成之後,還有重賞。你知道,我們謝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光是這點,就足以打動我了,因為我馬桐雲,最愛的就是銀子。」

燒餅店鋪在楊端午和何湘捷兩個人的努力下,生意是越發好了,楊端午就想著自己也做點事。

本來,她打算和倪重陽開家藥鋪的,可如今倪重陽名氣剛剛打起來,還不穩,不如讓他借著李家藥鋪的平台,多積攢點銀子和名氣再說。

楊端午四下想不到主意,正巧,謝靈要楊端午回家吃晚飯,說是楊宗閏和林安靜回家吃晚飯,難得和大哥大嫂聚聚。

「婆婆,晚上我不回家吃了,要去娘家吃。家里的蘿卜青菜都切好,豬肉也洗好了。」楊端午說著就走了,謝靈家里也正要燒菜,今天菜肴比較多,謝靈一定忙不過來,楊端午要回去幫謝靈炒菜。

何湘捷很不高興,見楊端午走了,嘀咕著︰「把菜洗好切好,放著給誰做呢,自己家的菜不做,跑回呢娘家做倒是很積極。」

何湘捷只會找端午的茬,雖然楊端午平時在燒餅店鋪無條件地幫忙,累的都瘦了一圈,雖然每天的晚飯,都是楊端午做的,可就這麼一次端午不做飯,何湘捷也會不開心。

到了晚上,謝靈家的餐桌上,有了蒜泥粉蒸肉,酸辣魚頭豆腐,三杯雞肉丸,雞蛋里挑石頭,清河臘肉面,等等。

楊宗閏和林安靜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回來,謝靈也叫了隔壁的張大嬸和張草根來一起吃飯。

謝太婆和黃添兒,謝運也一起吃,一張圓桌坐的擠擠的。

「難的又可以吃到端午的廚藝了。」林安靜很優雅地坐下,夾菜的動作也很淑女。

張草根說︰「端午妹子就是什麼都好。話說,我還就是喜歡吃端午妹子做的菜。」

張大嬸白了張草根一眼,說︰「你啊,在家里都吃不了兩碗飯,在這里卻已經吃了三碗。」

張草根嘿嘿一笑。

張大嬸拿筷子對準了端午鼻子笑道︰「你還不知道,村里好幾個人來給草根介紹對象,這壞小子竟然第一個就是問對方做的菜好不好吃,如果說是一般的。不會的,他就說,連看的必要都沒有了。可真把我給急的。後來,我問他為什麼要制定這麼一個標準,這壞小子竟然說,因為端午會做菜,所以,他也要找一個像端午的。」

話音落了,眾人都笑了起來,謝靈也尷尬地笑了。她不是不知道張草根對楊端午一往情深。就算楊端午已經嫁了人。張草根還是暗戀著楊端午。

可惜,他們是沒有結果的,為什麼張草根就是不明白呢,因為端午對張草根。就只有妹妹對哥哥那樣的感情。

一個時辰後。大家都很飽了。這時,端午听到了馬車聲。

「是安夜來接我們了。」林安靜對楊宗閏說,「他說晚上不放心我。就開馬車來了。」

楊宗閏笑道︰「我們也有馬車,安夜何必多次一舉呢?」

正說著,林安夜走了進來,依舊是白衣飄飄,好像神仙一樣,他來到謝靈面前,很恭敬地叫了聲︰「伯母好。」

然後就和林安靜,楊宗閏走了,整個過程沒有看楊端午一眼。

「哼,裝什麼威風,還不是不會生育的。」張草根嘀咕了一句,這話被林安靜听到了。

他的腳步一頓。

楊端午摒住了呼吸。

她很怕林安夜會過來找張草根麻煩。

他是何等自尊的人,豈能被人說是不能生育。

可是如今鎮上議論紛紛的,都是林安夜和謝花寶接除婚約的事,大家都說是林安夜不能生育。

也是,林安夜身邊竟無一個女婢,清一色的男僕,這不正證明他不會生育嗎?

可林安夜很快就走了,並沒說什麼。

張大嬸教訓自己的兒子︰「林家也算是謝靈家的親戚,你這樣說林公子,成何體統?萬一他生氣了,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張草根不屑地說︰「並不是我一個人在說,整個清河縣的人都在說,我就獨獨說不得嗎?」。

張大嬸罵道︰「你何必和他們一樣,林公子又沒有得罪你,你何必要去開罪他呢。幸好他是個大度的,不然——」

楊端午接口道︰「張大嬸的話我贊同,張大哥,你往後說話可要注意了,一句話可以讓人笑,也可以讓人哭。」

張草根對楊端午是言听計從的︰「我知道了,端午妹子,下次見到林公子,我和他道歉還不行嗎?」。

張大嬸又是氣不打一處來︰「草根,看來你真只有端午妹子一個人的話,你是听的。」

然後楊端午就回婆家去了。

月色抹黑,到了晚膳時刻,但倪里正嘴巴很淡,沒什麼胃口。

在賀麗君的軟磨硬泡下,才勉強吃了幾粒米。

片刻後,倪里正覺得人體倦怠,早早回去躺著了。

倪重陽回來之後,端午也正從娘家回來。

二人聊了幾句今天抖干嘛去了,覺得有點平淡,何湘捷就過來說,倪里正又病了。

倪重陽也顧不得端午了,著手對倪里正的身體進行調理。

這倪里正,最主要是因為酗酒過度,傷及脾胃。進而才出現不思飲食,體倦疲乏之類的癥狀。

倪重陽親自把藥帶回家,配好之後,放進藥罐里開始熬了。

這煎藥看似簡單,其實也是很講究的一種機能,會不會煎藥,藥效可以差別一半左右。

倪重陽拿木棍捅了捅火堆,頓時,火力猛烈了許多。

按照倪重陽的要求,剛開始煎煮中藥的時候要武火,快速把中藥燒開,等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候,再把火弄小,用文火慢慢熬。

不久,從藥罐里飄出一陣淡淡的甜味。這是里面野葛的味道。

這葛根主要是醒脾用的,特別適合倪里正這種酒後傷脾的人。

除了葛根之外,倪里正還放了枳殼。

這枳殼的主要功效是寬胸理氣,還有部分止痛的功效。

倪重陽之所以把枳殼加進去,就是要梳理下倪里正胸部郁積的廢氣。

另外,里面還有厚樸和藿香,都有一股特殊的味道。重點功能是祛濕。

酒生濕,楊端午在重生前也已經知道這個道理。這酒生出來的濕,最明顯的特點就是讓人覺得身體慵懶。好像被一個罩子罩住了一般,渾渾噩噩的。

這厚樸和藿香,就可以除掉這種慵懶,讓人的精神能夠重新煥發起來。

倪重陽一直守在這藥罐邊上,把控著最合適的火候,最後,當需要出鍋的時候,放了一小撮薄荷進去。

這薄荷提神醒腦的效果是非常顯著的。

終于,大約半個時辰後,倪重陽把藥罐移出了火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被端到了賀麗君的面前。

「嬸娘,這湯藥讓叔叔趁熱喝下,出點汗,就好了。」

倪里正在賀麗君的服侍下,終于把藥喝完了,末了,蓋上被子。

倪重陽這才放心地走了。

「說起來這重陽,可真是孝順。工作這麼忙,第一時間就趕來給我熬藥。」倪里正很感動地說。

賀麗君冷冷地說︰「重陽是不錯,可楊端午卻不好。倪重陽來這里給我們熬藥,她過來幾次想要叫回他,敢情倪重陽就只能陪著她了,怎麼說你是她叔父,你病了,她也沒來看你一眼。」

倪里正听了說︰「你多心了,端午平時也忙呢,昨天的藥就是她熬的,我們做長輩的,只要對晚輩好,晚輩自然會知道的,哪里能讓他們都掛在嘴里呢。」

「問題是楊端午根本就是個白眼狼,她壓根就不會記住我們對她的好,只怕她對她婆婆何湘捷也是不好的,你不知道呢,何湘捷當年多麼急要娶進端午,如今也是她發端午的牢騷最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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