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 285 和睦(謝 karlking 萬幣賞)

作者 ︰ 雲卷風舒

明天加更感謝karlking和一直支持的親親們。

「端午,哥哥的意思是,如今內宅太亂,都是因為我們的自己人太少,你也知道,自從十年前,楊家被滿門抄斬了之後,人丁就所剩無幾了。除了我們自己,連個可依靠的人都沒有。我們能用的,都是外招的。可是,招來的不如親戚朋友來的信任。」楊宗閏說,「不管倪越之前和你關系是什麼樣的,他起碼是倪重陽的弟弟,與其任用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還不如任人唯親。」

楊宗閏的意思,楊端午是听懂了。

如今內宅里,謝靈是沒太多精力管理了,美丫是個未經事的丫頭,楊康和楊宗閏都要處理作坊和染坊的事務,哪里有時間管理內宅,再說了,他們都是當家的男人,自然是不適合來管理內宅的。

如今看來,也就倪越最合適了。

「哥哥可打听到他們現在住何處?我想去見見他們。」端午問。

楊宗閏寫了個地址,「只怕這地方也是租的。」

徐春玲敗光了倪鵬的家產,還是沒還上她的賭債,後來就追倪越一起走了。

好久不見,不知道徐春玲現在還賭嗎?

至于倪越,他還恨她嗎?他對她的恨,純粹是因為徐春玲不喜歡她,他是跟著母親一起恨的。

倪重陽不見了之後,跟著倪鵬和何湘捷也都失蹤了,倪重陽的太女乃女乃雖然還活著,可是她更偏心與倪里正一家,對徐春玲也是不管不問的。

後來每到節日,端午也帶著厚禮來拜訪過倪重陽的太女乃女乃,可是太女乃女乃臉上透著疏遠。

端午事情又忙,就去的少了。

但是每個月月初,端午都會送一匹紅色綢布給太女乃女乃,因為她听說太女乃女乃有初一十五穿紅衣去寺廟里上香的習慣。

雖然端午不信佛,可她尊敬太女乃女乃,太女乃女乃喜歡穿紅衣,她就給她買,甚至還派了車輛去接送倪太女乃女乃去寺廟。

可是,太女乃女乃還是不喜歡她。

太女乃女乃年紀大了,不像小子輩的,看到有權勢的就笑容滿面,她見的太多了。

她之前給端午和倪重陽請人算過八字,說他們兩個八字相克,不適合在一起,所以,也曾勸過倪重陽另擇佳偶。

無奈倪重陽鐵了心要迎娶楊端午,太女乃女乃雖然也不得不同意,可心里還是存了個梗的。

本來端午和重陽的婚後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了,太女乃女乃也就忘了那八字的事。

可後來,倪重陽跳崖,倪鵬和何湘捷失蹤,倪越也賭氣消失了。

倪鵬是太女乃女乃的大兒子,倪鵬一家如此淒慘,太女乃女乃自然都怪罪在端午的頭上,認為是端午有「克夫克家」的命。

所以,後來,不管端午怎麼來孝順太女乃女乃,太女乃女乃都是冷著臉了。

她甚至說道︰「我都是這樣歲數的人了,你也不必苦心來巴結我了。如今我兒孫也都所剩無幾了,你若是開恩,就離我們倪家遠一點吧。我也是無福消受的。」

說的這麼狠心,端午于是去看她的次數也少了,心里很是淒涼。

太女乃女乃是倪重陽的親祖母,過去和倪家所有的恩恩怨怨,端午都不想再提起了。

說起來,包括徐春玲在內,徐春玲固然有錯,她楊端午就沒有錯嗎?

大家都有錯,一個巴掌拍不響。

端午現在,只知道,他們都是倪重陽的親人,她要善待他們,為了倪重陽。

夜色淒迷,秋風夾帶了霜雪,撲面而來。

楊端午穿著丁香色銀面短褂,藕荷色馬面裙,石榴色金魚靴,從馬車上下來,身後跟著芒果,芒果手里捧著一個桃木大匣子。

「這就是紫坊街五十弄了?」端午細細打量著面前一座低矮的平房的門牌。

可憐這房子破舊的連門牌都掉落了。

端午只有從隔壁的門牌上找出這個住處。

「是這里了,姑娘。」芒果說。

端午點點頭,敲了敲門。

「誰啊?」屋內傳來一句婦人的聲音,馬上那個婦人還咳嗽了起來。

端午不知道怎麼回答,芒果是個機靈的,馬上代替端午說︰「夫人你好,我們是來看望你的。」

「真奇怪,我哪里需要什麼人看望。」那婦人又咳嗽起來,也不來開門。

她的語氣和聲音,端午已經辨認出來了,正是徐春玲了。

「姑娘。」芒果看著端午,她眼神在問端午,要不要推門而入。

端午點點頭,芒果就推開了門。

屋內光線很暗,只有一個燭台,燈油只怕也是不多了,地上很亂,屋子上只有一塊干餅坯。

看來,徐春玲本來是打算要做大餅的,所以,拿出了餅皮,可是,沒有油沒有輔料,怎麼做?所以徐春玲放棄了。

此時,徐春玲也看到端午了。

冷風嗖嗖的吹進來,徐春玲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灰黑色的長褂,扣子都掉了,頭上戴著棉帽,雙手不住的搓著,似乎很冷,可當她看到楊端午之後,她的眼楮閃出奇怪的光來,她用力挺直了背脊,裝出一副冷冷的樣子,說︰「你來做什麼?」

端午淡淡的說︰「天這麼冷,你們住這里不會太冷嗎?我是來給你送衣服的。」

「衣服?哼,我兒子會給我買的。」徐春玲依舊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

芒果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這是我們姑娘給你的。」

徐春玲好久沒看到這麼精致的匣子了,雖然還是說︰「哼,我才不要。」可她那干枯的手,卻下意識的模了模那匣子。

端午親自給她打開,匣子里,五顏六色的成衣躍入眼簾。

徐春玲是個喜歡打扮自己的,看了簡直是高興極了。

「大娘,你收下吧。」端午說。

徐春玲一怔,她沒听錯吧,剛才楊端午叫她什麼?

大娘?

不可能!

徐春玲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可是,端午又叫了一句「大娘」。

徐春玲這回,是不得不相信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凶狠︰「你叫什麼大娘,你又想搞什麼鬼?」

人家好心好意的叫她,還被罵,芒果氣不打一處來,「你別不識抬舉,我們姑娘好心給你送衣服,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說我們姑娘。你不要就還給我們姑娘。」

芒果說著伸手就要拿回來,徐春玲害怕了,馬上抱住了那個桃木匣子,怎麼也不讓芒果拿走。

她那個樣子,倒好像這個匣子本來就是她的一樣。

端午忍不住笑了一聲。

芒果說︰「哎喲,情不願意領,東西卻收下了。你也真的是——」

「好了,芒果,你少說幾句,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大娘,往後啊,你要尊敬她。」端午說。

芒果低下了頭。

徐春玲斜睨著端午,眼中充滿著不解。

端午在徐春玲身邊坐了下來。

芒果忙說︰「姑娘,那里髒。」

「沒事。」端午拍拍被褥,笑道,「只是陳舊了一點,髒倒是不髒的。」

徐春玲于是移到離端午遠一點的地方坐,可是,床就這麼小,她還能移到多遠去呢。

「過去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去提了,不管誰對誰錯,都過去了。我如今只知道,你是我夫君的大娘,我本想叫你大婆婆,可是,婆婆哪里有娘那麼親呢。重陽哥哥過去都是叫你大娘的,所以,我今後就跟著他叫。」端午心靜如止水,還有一個原因,她叫她大娘,她會感激好像倪重陽就在身邊一樣。

徐春玲靜靜的听著,眼神中的敵意,開始一點一點的泄下來。

「不管怎麼說,重陽哥哥是希望我好好孝順你的。我找不到公爹和婆婆,所以,我希望可以好好的待大娘你,還有倪越,我希望他可以來我府上做管家。」端午繼續說道。

「什麼?」徐春玲瞪大了眼楮,簡直不敢相信,「你不是在耍我吧。管家這麼重要,你會讓我兒子做?」

「正因為太重要了,所以,我希望是自己的親戚來做這個職位。」端午想通了,在創業的最初,還是任人唯親的方式比較好。

「那你相信我們?」徐春玲問。

「我曾經相信過很多人,最後發現,他們都有秘密。可我知道,你們的秘密比較簡單,你們就是要銀子。也許,這樣會更好。」

倪越現在想要銀子,端午就給他。他只要盡心盡意把楊府打理好,一定有他享受不完的銀子。

至于以後,倪越會不會出賣她,這都是以後的事了。

畢竟,如果倪越就是為了銀子來,那麼,以後只要有人願意出高價,倪越就會做另外的選擇。

可是,端午覺得倪越不會,至少短期內不會。因為倪重陽曾經說過,倪越是有很多缺點,可有一樣他還是有的,就是良心。

端午現在已經無人可用了,與其去找一個她不認識的人,去毫無緣由的信任培養他,還不如,就相信倪重陽的眼光。

她要賭一場。

再說了,她只有先和倪越和好了,才能進一步和倪家的人,都修護好關系。這是第一步,她要踏出去。

徐春玲吃驚的嘴巴張的老大,過來半天,端午留下了一份任用合同,「麻煩等倪越會里後,大娘把這個交給他。」

端午走了,倪越回來了。

「娘,我看到楊端午剛剛從我們家里出去。她來做什麼?」倪越提了一條鯽魚和幾個餅回來。

原來家里沒東西吃了,他去買吃的去了。

「你哪里來的銀子?」徐春玲連忙去殺魚去了。

「哦,是楊宗閏給我的。」倪越眼中透著點感動,「楊家的人,不像娘說的那樣,都是壞人啊。」

「放肆。」徐春玲火了,「不就是條魚嗎?就把你感激成這樣了。他們這是要你去他那里做事,收買你的心罷了。」

雖然徐春玲非常的不屑這條魚,可是,她又不舍得放棄。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很沒自尊的放鍋里紅燒去了。

和食物相比,徐春玲早把自尊扔一邊去了。

倪越這時看到那份合同,「娘,原來楊端午是過來送了這個。」

徐春玲看著倪越大喜的樣子,眼白一翻說︰「看你這沒出息的,一個管家職位就把你高興的。這有什麼好的,你不過是暫時去做罷了,以後有更好的工作,就直接把他們給炒了。」

倪越見他說什麼,都被徐春玲給反駁了,心里不舒服,聲音就高起來了︰「橫豎娘你都是看不慣我的,那我干脆住到楊府上不回來了。」

徐春玲急了,見倪越是說真的,忙笑了起來︰「你這脾氣就和你爹爹一個樣。沒說幾句就生氣了。好了,娘明天給你找件好點的衣服,你好去楊府稍微體面一點,可好?」

倪越點點頭,鼻子抽了抽︰「咦,鍋里的魚熟了。」

徐春玲連忙去端魚。

倪越看著徐春玲端魚上桌,他也不知道去幫一下——他習慣了被徐春玲寵溺著。

徐春玲不小心被熱鍋燙了手,看到倪越無動于衷的在吃魚,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和老頭子一樣,是我指望不上的。」

此時,端午則把要任用倪越的事,告訴了楊康。

天空被密密的雲層疊合,看不到一點青色。

父女倆坐在樹下,二人中間是一方青石桌子,桌面上擺放著黑白棋子。

此時,棋局還沒開殺。

楊康微微皺起了眉毛︰「端午,你覺得,倪越真的信的過?」

端午笑著拿起一顆棋,在盤面上一放,「確切的說,女兒是已經沒有合適的人選了,無奈才用他的。再說了,也和重陽哥哥有關系。我做這些事,重陽哥哥一定會高興的。」

楊康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倪越,可我听你娘說起過,徐春玲可不是簡單的角色。有這樣一個娘的言傳身教,就怕倪越夜好不到哪里去。」

端午說︰「爹爹,輪到你了。」

楊康落子,端午凝眉,再下一子。

「好狠的棋啊。」楊康笑了笑,「你的棋藝是越來越精妙了。」

「再妙也不是爹爹的對手。」端午然後抬頭看著遠方,說︰「我不怕倪越以後會怎麼樣,因為倪越來我們這里之後,倪家那里的親戚都可以走動起來,我就不信,倪家這麼多人,倒沒有一個是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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