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
甚至感覺時間像是被人捆住了手腳,然後弄成了電影里的慢動作那樣,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延遲。
眾人都靜靜的或站著,或坐著,或靠著等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人還沒有來,但是醫生卻又出來了。
這次他依然是來催他們趕快做決定的,因為病人的情況已經變得萬分危急起來,再拖下去,很可能會出現生命危險。
可是楚曼卻依然咬牙堅持著,她懇求醫生,再給她十分鐘!再等十分鐘就好!
醫生搖了搖頭,一副無語的表情再次回到了手術室。
這時楚曼看了看鐘,距離她打電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了。
她想,就算張天澤此刻位于洛杉磯的最北面,而她們正處于洛杉磯的南面,這時候也應該趕過來了啊。
關于那種張天澤此刻可能根本不在洛杉磯的可能,她根本不去多想,只在心中不斷的祈禱,希望老天爺能開開眼,讓含笑能得救吧!
最後的時刻,也是最關鍵,最難熬的。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推進,終于,十分鐘還是過去了……
沒有人……
醫生再次準時的出來,這回他手里依然抱著那個等待簽字的手術同意書。
他來到眾人面前,然後無聲的伸出手,遞上手術同意書。
佑佑紅著眼,大叫道,「不要!我們不簽!再等一下下!醫生大叔,再等一下下好不好!」
佐佐站在一旁,沉默的,卻用力的咬緊自己毫無血色的下唇,惡狠狠的盯著那份手術同意書,仿佛那是要傷害自己媽咪的仇人一樣。
醫生當然不會跟兩個孩子一般見識,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小雪,這個剛剛自稱是病人姐姐的家屬。
他平靜的開口,「你們再等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這樣拖下去只是在拿病人的生命開玩笑!再不拒掉雙腿的話,這個病人的命就保不住了!選擇拒腿並不是在傷害她,而是在給她活下去的希望,難道在活下去跟死亡這兩個選擇中,你們要愚蠢的選擇後者嗎?」。
小雪被他說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她看了看楚曼,眼中帶著懇求。
楚曼上前,擋在了小雪的面前,她直直的看著這名醫生,「醫生,我想知道,如果我們不拒腿的話,還能保住她多久?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一個可以給她動手術的人,你只要幫我們拖延時間等到那個人來就好了!」
楚曼很誠懇的要求,可是那醫生卻瞪大眼的看著她,仿佛她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一樣。
「這位小姐!你是說你找到可以保住那位小姐雙腿的人了?」
「是的!」
「怎麼可能!這麼嚴重的組織壞死怎麼還可能保的住?哦,這位小姐,請你別再說笑了,耽誤我們的正事,萬一病人因為你們的拖延而病情惡化,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你可要負全部的責任!」
那位醫生覺得義正言辭的指責著楚曼,覺得她是在拿病人的性命開玩笑,他非常的不認同,並且覺得,那樣的傷勢下,怎麼可能保住雙腿呢?
就在楚曼還想據理力爭的時候,這時從走廊的那頭走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因為眾人的注意都在楚曼和醫生那里。
所以一時之間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在這里的男人。
那個男人緩緩的走到楚曼的身後,正好听見那位醫生最後那句話。
他忍不住冷冷一哼,「到底是有多嚴重,就要到了拒腿的地步?」
他的突然出聲,驚了眾人一跳,特別是楚曼,因為這個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後,突如其來的男聲,驚的她幾乎跳起來,然後一轉身就看見那張期待的臉!
她高興的大叫一聲,「啊!張天澤!你終于來了!」接著她拉著張天澤的手,沖到了那位醫生的面前,「醫生!人來了!人來了!就是他!我們要求他給笑笑做手術!」
醫生一臉懷疑的模樣看著張天澤,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年輕的樣子,能可靠嗎?這些人也太胡來了!
「你是什麼人?」他可不能讓隨便什麼人都進手術室吧?就算這是家屬要求的也不行。
張天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從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本,然後直接扔給了那個醫生,便沒再理他,接著他對著眾人說道,「放心吧,有我。」
說完他就直接熟練的走到一旁的消毒間里開始換裝。
而那個醫生原本憤憤不平的神色,在看到那張小本本的時候,頓時閉上了嘴,無條件的同意這個人臨時加入手術組。
眾人都好奇不已,剛剛被張天澤扔出去的小本本到底是什麼,可能只有站的最近的楚曼才看清楚了,那小本本上,赫然的一排英文字母,代表的意思是,X醫院外科主治醫生。
她只是不太明白,這個X醫院很有名麼?為什麼這個醫生在看到這個牌子的時候,就立刻不再反對了呢?
不過也不容她多想,張天澤換好消毒服,進入了手術室。
眾人又開始一輪新的煎熬中的等待。
好在這一次,大概只過了兩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很快,含笑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來,眾人立刻為了過去,只是她現在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顯然麻藥還沒有過,整個人一點知覺都沒有。
張天澤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下了做手術的消毒服,楚曼看見他,立刻沖到了他的身邊,「天澤大哥,笑笑她怎麼樣了?」
張天澤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沒事了,只是雙腿的傷勢比較嚴重,她要接受一段時間靜養,靜養期間最好不要下地走路,等傷勢痊愈再復健即可。」
「真是太好了!天澤大哥,謝謝你!這次多虧你了,不然笑笑這雙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不用謝,我可不是干白活的,這個診費你哥已經出了。」張天澤說到這里,眼里忍不住閃過一道精光,一副奸詐的模樣不禁讓楚曼懷疑,大哥到底答應了他什麼條件,讓他能露出這樣喜悅的神色來?不過,想想也知道,肯定是什麼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了。
不過,這些都沒關系,現在最重要的是,笑笑,她沒事了!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說到這里,楚曼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張天澤身後的那幾個醫生,他們連消毒服都來不及換,一臉欲言又止的跟在張天澤的身後,不知道他們想說什麼,只是看著他們一臉仰慕的表情偷瞄著張天澤,她就大概能猜的出來。
大概是因為太佩服自己眼前這位的醫術了吧?畢竟剛才他們才下達了「拒腿」通知書的病人,被這個家伙三下五除二的就保住了,這技術含量,不言而喻。
「額……這位……這位前輩!請等一下。」這位剛才還在義正言辭的醫生,此刻臉紅紅的,一臉仰慕的靠了過來,他看著張天澤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一點都沒了剛才的傲氣,而是十分的……十分的靦腆起來!
這讓楚曼看的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不至于吧?雖然人是她還有大哥找來的,可是這家伙真的有這麼厲害麼?看著這個此刻還一臉略帶不耐的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高瘦子,心里怎麼都覺得這個男人除了一手醫術好像還能見人以外,其他都太普通了,好嗎?
「什麼事?」張天澤淡淡的揚了揚眉毛,稍微分了點點注意力給這些從剛才就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這些人。
「那個……那個……」那個醫生在他涼涼的目光下,一縮脖,有些吶吶的不成言。
「有事就說。」
「那個,張醫生!能不能……能不能請你收了我們!」那個醫生猶豫了下,掙扎了下,最後兩眼一閉,大吼了一聲。
結果張天澤一臉見鬼的表情瞪著他,「你說什麼?」收了他們?什麼意思?
他一臉嫌棄的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這兩男一女,都是白種人,相貌都不錯,就是年紀大了些,可這也不行啊!第一他對年紀大的不感興趣,第二他對男人不敢興趣,第三他對外國人真的不感興趣!
于是他連連擺手,「你開什麼玩笑!我不好這一口!謝謝!」說完他就想走。
「不是的!張醫生!不是這樣……是我們……我們想拜你為師!你的技術太好了!簡直讓我們佩服的五體投地!所以請你收下我們吧!我們可以給你學費!多少都行!真的!」
「就你們這資質?得了,還是洗洗回家睡吧。」張天澤向來毒舌。
說完他也不再理著幾人,帶頭就往外走,邊走邊對跟在自己身後的楚曼說。
「手術成功完成,我就不多留了,」說著張天澤就打算往外走,可是剛走到門口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頓住了腳步,「對了,問一下,剛剛那對雙胞胎小鬼,跟你哥是什麼關系?」
啊,被發現了!楚曼無語的看著他,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機,怎麼他還能注意到這些本不應該注意到的人呢!這眼神也太犀利了吧?
而那邊張天澤看著楚曼無語的瞪著自己,不回答,他不由的模了模下巴,很難以啟齒麼?
「難道……該不會是楚天一那個家伙的私生子吧?」他忍不住這樣猜想到,開玩笑,這麼想象的面孔,如果說他們不是父子的話,打死他都不相信,好麼?
而且再加上,他只知道這個家伙有個女兒,可是這對小鬼的年紀明顯跟他女兒差不多的年紀,所以絕對不可能是艾憐惜那個女人生出來的,那這就是婚外產物了?!
婚外產物,不是私生子是什麼?
楚曼結果一頭黑線的瞪著這個突然開始八卦起來的男人,心里覺得,怎麼這男人八卦起來比女人還難纏呢?!
「你剛不是說要走麼?好吧,你快走吧,這里沒你的事了!」楚曼沒好氣的瞪了這個家伙一眼,然後毫不客氣的過河拆橋起來。
說完也不等他再說什麼,自己轉身就追著含笑的病床而去。
張天澤站在原地,看著楚曼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挑了挑眉,也離開了。
……
聖母瑪利亞醫院的特護病房內
因為剛剛做完手術還需要觀察,所以含笑被推進了特護病房內,這里面是不對外開房的,眾人只被允許站在病房的大大的玻璃窗外探視。
佐佐和佑佑兩個人幾乎是把一張小臉都貼在了特護病房的那塊阻隔他們和媽咪的玻璃上。
他們兩人都痴痴的望著特護病房里,毫無生氣的躺在里面,渾身插滿了各種管子的媽咪,心里難過極了,眼淚再次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此刻已是深夜。
史維克一家這時候知道含笑沒事了,農場里不能這麼久沒人,因為兒子們也都出去了,所以他們決定先回去,但是留下露西和楚曼兩個人在這邊照顧著。
送走了史維克大叔和大嬸,三個女人兩個孩子都乖乖的坐在外面。
小雪見大家也累了,不由的提議道,「露西,小曼,我看大家也累了,不如我們留下一個人在這里看著,然後其余的先回去休息,然後再來換班?」
露西和楚曼都點點頭。
「只能這樣了,那我先留下吧,小雪,你帶佐佐,佑佑還有小曼先回去休整一下,孩子還小,不要累壞了!明天早上再來換我。」
大家都同意,只除了雙胞胎,還杵在這里不肯走,他們不想離開媽咪。
可是他們雖然不想離開,但是畢竟年紀還小,體力有限,鬧了一會,兩個小家伙都扛不住,漸漸的睡著了。
這時候小雪和楚曼一人抱了一個,決定先回去睡一下,明天準備好了早飯再過來替換露西。
回到含笑的家里時,楚曼愣愣的看著這棟三層的花園洋房,真是一棟漂亮的小洋樓。
她有時真覺得含笑太厲害了,她一個山里出來的孩子,怎麼會這麼有能力,在國內就不說了,真正讓她佩服的是她既然來了異國他鄉,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也能同樣混的風生水起的。
這一點是她自己怎麼也比不了的。
所以,她在跟含笑接觸以後,是越來越佩服她的,跟她一比,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像她說的那樣,一朵什麼也不懂的溫室長大的菟絲花。
只是,她的膽子也太大了吧!背著他大哥,生下了這對雙胞胎!這樣明顯的父子臉,別告訴她這兩個小鬼不是他大哥的種,真是打死她也不信的。
忽然,她開始期待,當大哥看到這對小家伙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了!
一定非常值得期待的,不是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