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皇上與皇後一同祭祖,浩繁的儀仗像是一條長龍,皇貴妃一身盛裝站在這大梁盛都最高的地方,俯視著下面的車水馬龍,眼神冷峻。
「姐姐。」一聲清脆的聲音,婉轉悅耳,回眸卻是姚嬪,手里抱著的正是和興公主。
姚嬪見皇貴妃盯著自己手里的孩子,不由心生怯意︰「公主剛剛吵著要母妃,所以妹妹……」
皇貴妃柔聲道︰「你不必如此,妹妹是和興的生母就是本宮的妹妹,公主與妹妹親厚自是母女親情,血濃于水。」
姚嬪點點頭︰「姐姐為什麼站在這個地方,皇上已經走了大家都在給皇上送行,妹妹相信皇上最想看到的就是姐姐了。」
皇貴妃見著下面那些林立的錦旗,明黃色的鑾輿,唇邊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皇權下面,姐姐還能期待什麼?你若是想得寵,也不會現在抱著和興來找本宮了。」
姚嬪見皇貴妃從這靜山上下來,呼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是玫淑妃托妹妹來的,玫淑妃常年在清寧宮養病,清寧宮的奴才見皇後同皇上離宮祭祖,越發對玫淑妃不好了,玫淑妃的貼身宮女說就連內務府的總管也對玫淑妃言語不敬。」
皇貴妃听著姚嬪慢慢說出來,微微有些詫異︰「這些事情真是玫淑妃的貼身侍女說的?」
姚嬪點點頭︰「大家都在給皇上皇後送行,玫淑妃的身體看起來越發不好了。」
皇貴妃想起那日玫淑妃眼睫下青黑的光暈,嘆息道︰「咱們回宮吧,等下午去清寧宮看看玫淑妃,也好教訓一下那些欺主的奴才。」
姚嬪頜首︰「妹妹知道了。」
皇貴妃見姚嬪懷里的和興,睡得極是安穩,一雙長睫蓋住陽光,留下一臉的光暈,紅撲撲的,極是可人︰「和興是個漂亮的孩子,像姚妹妹,其實本宮也曾有過這麼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只是緣分淺薄,自從見到和興,本宮的那份感情就放在和興身上了。」
姚嬪听得此話,微微詫異︰「姐姐不要太過傷心,以後調養得當還會有機會的。」
驀然想起前不久宮里傳言皇貴妃給自己下涼藥的事情,不由得停住嘴︰「求姐姐恕罪。」
皇貴妃莞爾︰「你有什麼罪,左右都是姐姐的不對,不該提起這些往事,蓮如妹妹當年和本宮一同生產,本宮見了朔蘭也是一樣的心情,左右都是姐妹,感情都是一樣的。」
姚嬪頜首︰「姐姐對妹妹是極好的。」
午後,皇貴妃攜姚嬪來到玫淑妃的清寧宮。清寧宮皇貴妃是極少踏足的,因為玫淑妃以前是賢靈太後的侍女,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所以皇上對她也是極好,這清寧宮的規制甚至比其他宮室都大,而且里面景致也是極好的。
只是玫淑妃常年臥床,宮內的人情冷暖嘗遍,整個清寧宮冷清的不像是一個淑妃的宮室,倒是有幾分靜思閣的味道了。
「姐姐。」姚嬪見著宮門大開,卻沒有內侍守衛,有幾分好奇。她似乎還沒來過這里。
「進去吧。」
進得正殿才見兩個宮女坐在椅子上玩著什麼東西,嘻嘻哈哈的。
「你們在這里就是這麼伺候主子的?」皇貴妃說道,聲色俱厲。
「你什什麼人啊?」年長的宮女抬頭,順口說出來一句話,但是瞅見皇貴妃的模樣,趕緊趴在地上不敢說話。
那年紀輕的見年老的這般甚是不解︰「齊姑姑,你這是做什麼?」
姚嬪見皇貴妃面色不愉,上去一巴掌打在那個年輕宮女的臉上︰「瞎了你的狗眼,這是皇貴妃娘娘。」
年輕的宮女吃痛哪敢分辨,見皇貴妃身上的七鳳凰,連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話音剛落,進來一個宮女,穿的極是樸素,卻正是玫淑妃的貼身侍女良兒。
「奴婢給皇貴妃娘娘請安給姚嬪小主請安。」
皇貴妃揮揮手︰「你們主子呢?」
良兒起身回答︰「主子剛剛午休醒來,听見外面有吵鬧,才命了奴婢過來給皇貴妃娘娘引路。」
皇貴妃說道︰「你家主子最近可還好?」
良兒搖搖頭︰「還是老樣子,咳嗽不止,若不是剛剛遇上了姚嬪小主,也許主子就沒救了,就是連太醫都不願意來清寧宮。」
一行人來到側殿,見屋子里冷意森然一股子藥味充斥鼻端,簾子深處不時地傳來幾聲咳嗽,像是用盡了極大的力氣。
良兒上前幾步,帶著欣喜︰「娘娘,是皇貴妃娘娘來了。」
床上的那人一身素衣,頭發輕挽,一支木簪斜插入鬢︰「快,給本宮梳妝。」
皇貴妃听得這聲音喑啞的如同八十歲的老嫗,心生憐意︰「不用了,姐姐,是否能讓本宮為姐姐診脈。」
玫淑妃臉色蒼白︰「進來吧,妹妹。」
皇貴妃掀開簾子,見得玫淑妃倚在枕頭上,一臉病容,唇色蒼白,眼楮凹陷,青黑的眼瞼,消瘦的下頜。詫異道︰「姐姐為何病成這般模樣,妹妹記得剛剛進宮時姐姐還不曾這樣。」
玫淑妃低下頭,小聲抽泣︰「這些時日,偶爾想起以前的往事,覺得當年做了太多錯事,疾病纏身是對姐姐最大的也是最好的因果了。」
皇貴妃握住玫淑妃的手,冰冷而消瘦︰「妹妹想得太多了,妹妹為姐姐診脈如何?」
玫淑妃點點頭︰「謝了妹妹了。」眼神掠過一邊的姚嬪,姚嬪連忙行禮︰「嬪妾給玫淑妃娘娘請安。」
玫淑妃點點頭︰「姚嬪小主也是長得極好,皇上真有福氣。」
皇貴妃為她診了脈︰「姐姐的病癥嚴重了許多,脈象極是凶險,不如宣召太醫,妹妹的醫術有限。」
玫淑妃苦笑︰「姐姐沒事的,撐過這個冬天就好了。」
皇貴妃頓覺周身涼意連連︰「是妹妹疏忽了,你且放寬心,妹妹宣人為姐姐找太醫。」
玫淑妃點點頭︰「謝過皇貴妃。」
出來清寧宮時,那些偷奸耍滑的奴才們都已經跪在殿前的空地上,而良兒正在最前面收拾那兩個擅離職守的的宮女。
「姐姐,經此一行,玫淑妃的日子好過多了。」姚嬪說道。
「或許吧。」皇貴妃想起玫淑妃的脈象有些生疑,她竟然有中毒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