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後的鑾駕回宮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酉時了。旌旗招招,明黃寶蓋,浩浩蕩蕩就像一條長龍,這條長龍的盡頭就是天際斜斜照射的夕陽,晚霞把天空染成各種金色,漸染成橘紅色,宮牆上的琉璃瓦也染成了這種顏色,艷麗的使人注目。
而皇貴妃卻沒有這種欣賞的好心情,靜靜地注視著那條長龍越來越近,皇上一身明黃朝服,朝服上滾繡著金龍,與皇後的鳳冠和九鳳明黃朝服相配,皇貴妃看著皇上皇後下了輦,皇上伸出自己的右手,而皇後微微笑了,一雙長眸里閃爍著驕傲和自信,輕輕把手搭在皇上的右手上,動作嫻熟老練。皇貴妃的眉頭一跳,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此情情景,心不由抽搐了一下。
在文武百官和嬪妃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登上台階,九十九層的台階用漢白玉砌成,明黃的朝靴踩在上面,登上最高的地方。皇貴妃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看著他轉過身,將皇後的手舉到頭頂,下面的妃嬪百官跪下山呼萬歲。
這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確實很壯觀。皇後滿意的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臣民,尤其是那個凌若萱。
看著她伏在自己腳下的樣子,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能想象到她現在的心情就好了,皇後的嘴角微微上揚,優美的弧度讓她看起來比往日更加顯得優雅大方,更符合一國之母的身份。
皇上放下手,皇後轉過頭斂去臉上的神色看著皇上,皇上握了下皇後的手以示安慰,皇後微微笑著看著腳下的臣民,驕傲之後是冷颼颼的嘲諷,這是大梁,早晚有一天會讓整個大梁成為我們族人的禁臠。
皇上微微抬起手︰「眾卿平身。」
下面又是海呼山嘯般︰「謝主隆恩。」
恢弘的氣勢排山倒海像一座山結結實實的壓在她的胸口,猝不及防。起身看著那高台上的帝後,絲毫不理會他們講的什麼,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的那個悶氣騰騰的哽在胸口,緋春扶著她,她低聲道︰「我們走吧。」
緋春看著自家主子,眉頭一蹙小聲說︰「娘娘是眾妃之首,這麼離開會不會不給皇上面子。」
她看著明黃色的身影,高高的在高台上立著,唇邊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事,有咱們的皇後,她不是一直這麼賢惠麼。」
就這樣,皇貴妃在緋春的攙扶下離開了。
皇後看著皇貴妃離開的背影,那不情不願的眼神,真的能夠大快人心也不錯。皇後側身,在皇上跟前說︰「萱妹妹離開了。」
皇上心里一顫,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說︰「知道了。」
皇後扶了扶護甲,看到大臣一列之首不是安庭而是自己的父親,真的是讓她喜出望外。難道說皇帝現在對父親很是倚重?
皇後臉上的表情變化被皇帝漸收眼底,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看到阿萱離開自己的心就像被浸入冷水,他情願像以前剛認識阿萱時,她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狗皇帝,雖然那時候很生氣,但是看著現在的阿萱平靜的像一潭死水,他很難受。
「皇後,鎮國公年事已高,車馬勞頓,你去跟鎮國公說說話吧,這次祭祖隨行的大臣數他最為年老,代朕好好謝謝他,另外朕另有賞賜的旨意。」皇上說著,接上的披風,將那披風披在皇後的身上。
皇後微微一愣,手撫上這玄狐的披風,玄狐只有皇帝才可以使用的。
未幾下面山呼︰「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皇後跪在地上︰「謝皇上。」
長樂侯冷眼看著這一切,從剛才妹妹離開的時候就能夠看出,皇上與妹妹之間有了間隙,所以皇上安排了這些事。
可是自己能做什麼,想起婉兒他的心竟然再次痛了,為什麼母親非讓婉兒入宮呢。婉兒那麼單純善良,若是自己不是一個掛名的鎮南將軍就好了,婉兒入了宮,自己也能做她的後盾。
可是,想起剛剛妹妹黯然的身影,他又不知道如何抉擇了。上次自己是傷了她的心了,真希望妹妹能夠振作起來。
坤寧宮。
一如往日那般寂寥,幾支空落落的臘梅插在白瓷燒藍點翠的淨瓶里,落日的余暉斜斜地灑在地上氤氳出金色的光影,一顆夜明珠拿在皇後手中,鴿卵大小正適合把玩。
溫潤的觸感讓她的心情無比舒暢,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厭惡皇貴妃,但是過程不重要。看著面前的老父,皇後的心很激動︰「父親,咱們好久沒有見了。」
鎮國公年逾六十,花甲之年卻身形矍鑠,一雙眼楮崩射著精光,這是大梁第一家族族長,自然不可小覷,林氏一族就像是大梁的根脈,與蕭氏皇族緊緊相連。
「皇上這次對林氏一族的嘉賞說明皇上還是對咱們地位的肯定。我相信,以後安氏一族和凌氏一族絕對抬不起頭。安庭那個老狐狸還想著跟凌氏聯姻,簡直不自量力。」鎮國公帶著滿滿的自信,一雙眼楮里帶著驕傲。
皇後呼了一口氣,頗為擔憂︰「可是如今皇上只有三個兒子,皇長子皇次子都是皇貴妃所生,這又如何是好?」
鎮國公笑道︰「娘娘以前不是把曹氏帶進宮來了,何妨再帶進一個曹氏,讓大梁的皇嗣成為我們林家的血脈,對以後的計劃有利。」
皇後見父親說話的聲音有些大,有心擔心︰「父親,還是小聲點,雖然有寧姑姑在外面,但是說不定皇上的親信也在。」
鎮國公端過白瓷茶碗,幽幽說道︰「皇後娘娘穩重了許多,為父深感欣慰,這次祭祖之行能夠讓皇後娘娘重新獲寵,讓林氏獲寵真的是極好的機會。更何況選秀在即,宮里也該添一些我們林氏的人了。想必娘娘已經有了計劃,不會是再找一個曹氏入宮吧,可千萬別成了另一個妍順人。」
皇後想起妍順人種種劣跡,頓覺頭痛,低聲說︰「自然會選擇老實听話的。」
鎮國公看著天色不早,站起來告辭︰「天色已晚,皇後娘娘早點休息,外宮宮門下鑰早,為父先走了。」
皇後的一雙鳳眸里都是不舍︰「珊兒拜別父親。」
又吩咐了寧姑姑送輔國公出去,想要挑一些宮中的東西賞賜,轉而一想父親身為大梁第一族的族長什麼東西沒見過呢,遂打消了念頭。
看著父親離開,皇後的眼中露出一抹傷懷,自己的生父若不是听信了賢靈那個女人恐怕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了。而自己過著公主般的生活,滅族之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