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空還是帶著寒意,一輪圓月倒是像一個必不可少的伴兒,在天上靜靜地倒映在酒杯里卻是帶著股子寂寞和清冷。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看著明月,舉起手里的這樽明月,飲下去卻是辛辣的味道憋在了心頭沉甸甸的。
姚嬪站在這里,看向一旁的皇貴妃︰「姐姐。」
聲音弱小而無助,仿佛又含著某種期待與提醒。
皇貴妃臉上卻並沒有絲毫波動,看著那個人獨自斟酒,就像看到了蕭屹。
那個遺世獨立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拋開了她的手。她發簪上的流蘇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一如往日系在她劍上的鈴兒。
「今晚,伺候皇上吧。」皇貴妃撂下這話,轉身留給她一個美麗的身影。她看著那背影,總覺得那背影昭示了皇貴妃的某種情緒。轉身來到皇上面前,W@這身衣服正是她模仿當時賢靈太後的舞衣做出來的。
他抬頭一看,明麗的容貌,嬌艷可人的唇,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她麼?原來她真的已經原諒了她,擁著她,吻上那嬌小的耳垂,輕微的噬咬令姚嬪有些不習慣,推開皇上,展開自己的舞姿。
曼妙,輕靈,嫵媚。宛如山間的幽靈,宛如空谷里的彩蝶,翩翩起舞。
姚嬪賣力的展現每一個折袖舞的舞步,每個動作力求完美,衣衫飄飄欲飛,一雙玉腿時而高高揚起時而輕點足尖,時而盤旋飛起,落在地上卷著葉兒、、、
皇上的面前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賢靈母妃,那時她就是在月光下靜靜地舞,那時候她的背後也如這樣,有著同一輪的明月。
想著想要去看清那跳舞的人的面容,那女人轉過頭來,他竟然發現,是賢靈母妃。
他茫然地看著伸出手想拽住母妃的衣服問她為什麼離開了他,現在又回來了,母妃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澈兒、」
柔軟細長的手指撫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靜靜地享受這溫軟的觸覺,他閉上眼楮,就像是沉醉在夢里,四周靜靜地仿佛今夜只是個平凡的夜。
次日,皇上醒來,明黃的帳頂上繡著金龍戲鳳,殿內的龍涎香還是那麼熟悉,嗅在鼻端,卻聞到了一股子蘭花的香味,朝坐在銅鏡前的人兒看去,卻是看不到形貌,他撐著手坐起來,似乎動作太大驚著了那女子,那女子扭身過來,竟然是一張明媚的臉,是她。
「你怎麼會在這里?」皇上有些詫異,並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了,頭還有些痛,提醒著昨天發生過什麼。
看著皇上質疑的眼神,姚嬪有些委屈︰「皇上難道不記得了,昨晚是皇貴妃引薦了嬪妾為皇上跳舞,皇上就帶著嬪妾來這同泰殿了。」
皇上看著她越說聲音越小,一張臉兒紅的像是熟透了的果兒,頓時什麼便清楚了。
「當真是皇貴妃引薦的?」皇上的聲音有些顫抖,姚嬪有些害怕,一下子跪在皇上面前。
「皇上,昨日是嬪妾為皇上跳了那支舞。昨晚,皇貴妃見嬪妾跳舞跳得累了,才安排臣妾服侍皇上,求皇上不要怪罪娘娘。」姚嬪低下頭,一雙眸子里含著清澈的淚水,楚楚可憐。
皇上見此不由得心軟了幾分︰「你起來吧,這些時日你也不容易。朕問你,剛剛你說跳舞,朕倒是不知是哪一支舞?」
姚嬪心中一震,還是說道︰「折袖舞。」
折袖舞?皇上站起身,外面的那梧桐樹已經發了芽,新綠的樹葉長出來就像新生的嬰兒,若知道,這棵梧桐是母後親手所植,如今竟也如此這般雄偉。
姚嬪看著皇上,卻不知道皇上的思緒為何落在一棵梧桐樹上︰「皇上為何看著外面的梧桐樹?」
皇上轉身,親手將她扶起來︰「是啊,外面的這棵梧桐書不知不覺已經這麼高了,朕卻是忘了,大公主也已經十一歲了,過兩年便該議親了。」
姚嬪唇角微揚︰「蓮如姐姐蕙心蘭質,聰慧可人,咱們的大公主也長得冰雪可愛,皇上不妨去漪瀾殿看看吧。」
皇上點點頭︰「愛妃說的是。」
這日,天氣格外明朗,太液池旁邊的花兒都已經開了,那些野花不比御花園里的花花朵朵尊貴,反而因為沒有人特意去管理,錯落有致的顏色倒是平添了幾分意趣。
寧貴儀看著這太液池的湖水,想起往日與姚嬪一同游玩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這些野花就像那時候的自己,那時候的姚婷菲。
「主子。」鸞兒輕輕提醒道,她緩過神,轉過身,那些野花便被她拋棄在身後。
「本嬪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本嬪卻知道姚嬪是不會放過本嬪的,當初本嬪那麼對她,她現在恨不得本嬪死,但是,本嬪決不能讓她如願。」寧貴儀眼中劃過一絲狠戾,隨即恢復了溫和的模樣,「不過,本嬪倒是應該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本嬪怎麼有可能得到如今的地位,更何況,本嬪有三皇子,她姚氏什麼都沒有,一個女兒也不過是皇貴妃還給她的。」
鸞兒柔聲說道︰「主子難道忘了那女乃娘之事?」
寧貴儀神色一凜︰「你怎麼突然提起了這個?」
鸞兒湊到寧貴儀耳邊說︰「皇上已經查清楚了,女乃娘並不是自殺,而是皇後唆使人推下去的。」
寧貴儀撫著胸口,卻是驚慌不已︰「你做事的時候,真的沒人看到?」
鸞兒搖搖頭︰「奴婢卻是沒有見到有人在。」
寧貴儀呼了一口氣,心下思忖,莫非皇上早就知道了?
「若非棋兒那賤人,主子怎麼會突然失了寵?」鸞兒輕聲說道,「主子莫要自暴自棄,風水輪流轉,今日你上位明日她上位,奴婢就不明白了,姚嬪總有一天會失寵。」
寧貴儀正要訓斥他兩句,卻見一個高挑的女子從一邊的柳林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說︰「原來婉兒和這位鸞兒姑姑想的一樣。」
竟然是欣婉容寧婉兒,皇貴妃的表妹。
寧貴儀不知她听去了多少,微微笑著,一雙眸子里帶著幾分輕蔑︰「本嬪猜是誰,原來竟是皇貴妃的表妹,真巧,不知妹妹什麼時候來的?」
寧婉兒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福身︰「嬪妾給寧貴儀請安。」
寧貴儀見她不答話,蹙了眉頭︰「妹妹何須客氣了,起來便是。」
寧婉兒直起身體,一雙眸子里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嬪妾實在不明白姐姐說的什麼意思。前幾日,妹妹想去拜訪姐姐,正巧姐姐的內侍說姐姐身體不適,卻不料能一下子在這里遇見了,真是緣分。」
寧貴儀看看她身後,竟然沒帶著侍女,有些詫異︰「妹妹的侍女為何沒有同行?」
寧婉兒挑了挑眉毛︰「嬪妾的侍女去承乾宮給皇貴妃送酪米糕,所以嬪妾在這里等她。」
「原來,妹妹竟也是能夠屈居人下的人兒。」
寧貴儀說著這話,便朝東扶搖而去了,寧婉兒看著寧貴儀離開的背影,心里隱隱發涼。
寧貴儀,似乎不像她們說的那般簡單。
寧婉兒擦擦頭上的冷汗,看著平靜的太液池,恍惚之間又仿佛回到進宮之前,表哥的托付。
「婉兒,你表姐是有苦衷的,要听表姐的話,不要隨意行事。」
「婉兒,你是寧姚兩家的優秀女子,一定要以家族利益為重。」
「婉兒,不要忘記今天的承諾。」。
若有來生,表哥,婉兒會拉住你的手,永遠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