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出宮開府的第一次宴請,不在祖制的長公主府,反而設在了風景正好的山莊,不過宴會的名義就是為國主御賜的牌匾開封。
倒也沒有多少人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給長公主殿下找不在意。
長公主府上接到的帖子,百里寶殊看了一遍,便放置在一旁,心里思索了片刻才讓嬌蘭幾下這次要宴請的名單。
宴會的地方設在靠近山腰處的亭閣里,現在天氣正好,目盡之處皆是充滿了生氣的綠色,遠遠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在漫山遍野的開放著的薔薇花,林間清風裊裊,清脆的鳥鳴聲更增添了幾分靈性。
百里寶殊穿著睡蓮搖曳的寶藍色衣袍,還是往常一樣的寬袖束腰,衣袂飄搖,身上到沒有什麼其他的首飾,發髻上帶著一整套同樣藍色晶石的釵鈿。
眉心點綴了一朵小巧的薔薇花,顧盼神息間便是一陣明媚妖嬈。
亭閣的四周都掛著收了一半的珠簾,掛在上面的珠翠隨著風聲撞擊出悅耳的聲響,百里寶殊坐在主位上,看著喜鵲三人在下面各個案幾上都放置了一份精細小巧的物件,留著前來的賓客把玩。
「殿下,張家三位小姐到了」,跑上來的小廝,喘著氣的說道。
「來的倒是很早」,百里寶殊莞爾起身,喜鵲和嬌嬈起身跟著,嬌蘭還要同後廚那邊確定一眾瑣碎事宜。
「見過長公主殿下」。
「來到這里自不必這些虛禮,都起身坐」,百里寶殊從三個福身給自己行禮的三個張家表姐妹身前走過說道。
「多謝殿下」,三個還帶著局促的坐在一旁。
百里寶殊抬眼望去,唯一有些熟識的倒是三房的那邊的,穿著半新不舊的竹青色衣裙,雖然年歲不大,卻有種格外沉靜的性子。
坐在中間的便是二房盧氏膝下的嫡女了,身上穿著嶄新的衣裙,刺繡花樣也是新鮮的,看樣子就知道盧氏在她這個女兒身上定是花費了不少心思的,至于坐在最前面的應該就是大房那邊的了。
百里寶殊隨意的看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張家出來的女兒無論哪邊委屈了,都不會再行頭上委屈,幾人身上帶著的小飾品,就算是隨意的拿出一個也是不菲的。
「今日來的都是同樣年歲的同齡,你們也不必太過拘束,」,百里寶殊語氣輕緩的開口說道,「前幾日幾位舅舅都送來了生辰禮物,這段時間還找不出回去探看的機會,待再過幾日,還是想回去探望幾位舅舅的」。
「勞殿下掛念,父親和母親早在家中惦念著,唯恐殿下出宮後一時不能適應……」,坐在中間的張秀雲看著坐在第一位的張秀婉吶吶不能言的模樣就率先的接過了百里寶殊的話頭說道。
「舅舅掛心了」,百里寶殊話音剛落那邊就進來一位小廝稟告道,「殿下,安親王府和恭親王府的兩位小姐到了」。
百里寶殊輕點頷首,不一會就看著福喜親自的領路帶著兩個身姿不凡的女子走了過來。
「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萬安」。
「在宮外便不說這些虛禮」,百里寶殊知道安親王府和恭親王府算是有親的,兩家走得近些也不足為奇。
「這三位是我外祖家舅舅們的嫡女,今日也過來陪陪我,當下也熱鬧些」,百里寶殊轉身的介紹道。
張家三女立刻起身,對著對面落座的侯府家出來的小姐行了一個平禮,上官瑤和司徒煙慧也笑著回了一禮,兒女具是帶著世家大族的矜貴笑意,對面的張家三女自然沒有如此的氣度,但也未曾有過出錯。
百里寶殊也起身,「這前廳如此看來也有些不當了,不如先帶你們去這邊的後院走走」,百里寶殊興致頗高的說道。
「……皇姑姑近日可好,上次的宴飲結束後,我也不曾去拜訪皇姑姑」,百里寶殊轉身看著司徒煙慧問道。
「母親前兩日還提及了殿下,以前對著家院里的姐姐妹妹還有兩句的夸贊之詞,自從見了殿下母親對我們便只剩下嫌棄了」,司徒煙慧算起來和百里寶殊也是有親緣的,而且錦公主是唯一留在王城里的公主,百里曜唯一的皇姐,錦公主膝下的嫡女就被提封了郡主的尊號。
「皇姑姑真的是謬贊我了」。
「我也自是不服氣的,不過今日見了殿下,煙慧自是無話可說了,殿下容資自不是一般人可比」。司徒煙慧這句話倒是真心而言,反正自己所見的世家女中單單論樣貌這一點真的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更何況這一身已然讓人情不自禁便低了一等的氣度,薔國的長公主殿下生養在薔國國主的膝下,還有一個貴為太子的弟弟,就是放眼諸侯眾國也是無人可比的。
上官瑤的性子也算是明朗,幾個人看著這滿院子新鮮的花草,就連張秀芷也開口說了兩句話。
緊接著來的便是田將軍家的兩位,田老將軍是薔國的開國股肱之臣,但是唯一可惜的便是兩個兒子都早早的戰死在沙場上,田老將軍去了兩位平妻最後也不見生出一個兒子來,這些年來老將軍得身子骨還算是硬朗,想必以後會從旁支里過繼一個來。
但是老將軍一生戰功彪斌,怕是後繼無人了。
兩位田小姐倒是不同的性情,一位看著嫻靜清雅的,但是開口說的話都透著凜冽的氣息,另外一位倒是性子爽利的,看著倒也和兩位侯府的小姐有過交往的。
張家的三女倒是站在角落里,二房的那個原先還是這和這些世家小姐們搭話,不過田家的小姐過來後也安靜了下來。
等到榮定侯府的李玲瓏過來的時候,三個侯府的人便是到齊了,最後有些來遲的便是南風先生家的小女了。
「今日是我來遲了,請殿下責罰」,南風琪穿著一席素淨的衣裙,上面繡著清淺恬淡的圖文畫案。
「責罰定然是要的,先說說你為何來的這般的遲」,站在一邊一身秋月黃襟衣裙的田馨笑著開口說道。
南風琪伸手,身後跟著的侍女立刻把手中捧著的錦盒遞了上來。
「想著前幾日是殿下的及笄大典,當時未敢前來冒犯,接到殿下的邀請自是歡喜,特意與父親求了一副字畫,前來借佛獻花了」。
「你如此一說,倒是既有了來遲的緣由,又凸顯出我們的不知準備的冒失來,南風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與別家不同了」,田藍開口便是一同的褒中帶貶,還把南風琪一下與自己這邊的所有人給隔離了出去。
百里寶殊眸光未轉,身邊的嬌嬈早就接過來南風琪手中的錦盒。
「田小姐的嘴巴每每都是讓人愛不得恨不得」,南風琪倒是一言帶過了田藍的針對。
「先生的字畫朝中重臣都是一字難求,這次倒是讓我得了便宜」。
「既然是好東西了,殿下就不能讓我等也跟著開開眼,莫要一個人藏起來留與自己獨享」,司徒煙慧也跟著說道。
百里寶殊親自打了錦盒,展開來便是一副氤氳著薄霧的山間听雨圖,一處還帶著幾行清風傲骨的小字。
不過底下的私印卻是兩個。
其中一個百里寶殊自是識的,是南風從不離身的印章,這第二個……
「這話已經高遠出塵,景鏡自不是我等閨閣女兒能體會,這字也是透著一股傲骨來,但是字里行間尤為的張揚風流,怕應該不是出自南風先生之手吧」,上官瑤也不愧是才名在外的才女,出口便能看出一二來。
「還是上官姐姐眼利,這幅字畫是家父作畫,家兄提筆便補了幾句」,南風琪點到為止的解釋道。
听聞到南風琪的說辭,幾家侯府的小姐眼中都不約而同的不再言語,看向南風琪的目光更是防備的厲害。
百里寶殊讓嬌嬈把書畫收起來便拿了下去,隱隱的能感覺到這侯府與文相府之間的種種排斥之感。
加上南風文相一向在朝中都是中立,身邊更無交好的朝臣相援,不過看著南風琪的表情倒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些事情,並沒有在意。
用膳的席間反倒和張家的幾女說了幾句話,張家的三女是帶著惶恐還尊敬的應了,大房里的張秀婉來之前便被自己的母親好好的耳提命面了一番,若是能趁著這次機會熟識了這些世家貴女,以後自己若是能嫁入氏族之家……
張秀婉被呂氏說的也是一陣的心熱,不過來到了長公主這邊山莊就變得格外的木訥起來,這些貴女說話也都是文縐縐的,有兩個不文縐縐對著自己確實不搭不理的模樣。
百里寶殊看著說話間有些緊張的張秀婉也沒有說什麼,其他的世家小姐也無人露出微詞夫人神色,百里寶殊微微頷首的抿了一口今年的早春新茶。
這些雖然都是養在深閨里的女子,可心思機敏也都是一等一的強勁,竟然都各有千秋的部分伯仲。
如此以往,這王城中的風起雲涌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幽深了。
日後定然不會煩悶了。
考試啊考試啊考試啊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