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野外,這貨也入睡極快,沒多時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看著她的睡顏,看著她長長睫毛在篝火的映照下投出剪影,齊皓卻微微皺了眉頭。
她小巧的鼻子挺立著,唇邊掛著淡淡笑,整個人看起來安詳且又滿足,她的雙臂還抱在自己的腰間,那里暖成一片,這貨明明是個公主,卻被暴君當成了皇子來養。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應該是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可她卻與他見過的所有嬌貴的皇子公主不同,這貨不但不挑食,水煮干糧也能吃的津津有味,就連這荒郊之地,她也能隨遇而安睡的安穩。
她並不像一個嬌貴的公主亦或是皇子。
齊皓皺著眉頭看著她的睡顏,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有了如今這翻脾氣秉性?
想起今日之事,他眉間丘壑更深,凌旭明知她是女+.++子卻連心月復謀士都不曾相告,凌旭口口聲聲說這貨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尤其那句既往不咎,更是帶著忍耐與哄勸,她與他到底是何關系?
自己尋到她時,她被藏在偏殿之中,身邊宮人一個個被殺,她也不見絲毫慌亂,見到他時只是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看著,似乎並不驚訝更不要說是慌亂與害怕了。
她瞧著天真無比,卻又鎮定異常,先前在凌旭的圍攻之下,更是生出急智將其引走,這樣的她,著實讓他有些疑惑有些猜不透看不明。
清明與清風抱著另一床錦被湊上前來,瞧見自家家主正一眨不眨的看著江若芸,二人互望一眼眸中皆是笑意。
清風輕聲問道︰「家主,可要在一旁鋪塌?」
齊皓聞言回神,輕輕將她的雙臂取下,而後指了指三步開外處道︰「鋪在那處吧。」
他起身低頭看了一眼熟睡的江若芸又道︰「將我干淨的外衫取來替她蓋上。」此時已是秋季,夜間有些涼了,雖有篝火在一旁取暖,但她終歸是女子,身子要弱些。
家主如此替一個女子著想,讓清明與清風又對江若芸重新有了估量。
二人依著齊皓的話,在江若芸睡處的三步遠給齊皓鋪了錦被,又取了齊皓干淨的外衫,小心翼翼的替她蓋上,這才在篝火的另一處鋪被歇下了。
篝火燃燒著偶爾發出 啪的聲響,到了齊家領地即便是四國國主也不敢冒然進入,所以眾人便安心歇下,沉沉進入夢鄉。
後半夜時篝火滅了,齊皓睡的正熟卻突然察覺有人靠近,他一睜開眼,便瞧見江若芸飛快的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他一驚急忙便要退去,這貨卻如個八爪魚一般緊緊抱住了他。
齊皓頓時紅了臉,正欲開口斥責,可這貨卻鑽到他的胸前輕輕蹭了蹭,而後呢喃著︰「好冷。」
齊皓聞言那斥責的話頓時便說不出口了,他看了看不遠處熟睡的清風與清明,無奈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自己已有了養女兒的心態,又何必再去計較這些俗禮。
再者,這貨若是鬧將起來,自己是招架不住的。
如此這般勸慰自己半響,齊皓終于放柔了身子,閉上眼漸漸睡去。
齊皓終究是面皮薄的,他無法當著清明與清風面與面前這貨抱睡在一起,好在這貨後來睡熟,纏著他也不那般緊了,所以齊皓在眾人未醒之前,便悄悄掙月兌了這貨的纏繞,起身輕輕將她抱起,而後疾走兩步,又將她放回了原先的睡處。
這貨睡的極沉,齊皓將她挪了個位置也未曾醒來。
齊皓看了看仍在熟睡的清明與清風,心中松了口氣,替江若芸蓋上衣衫,又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睡處,佯裝夜里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天漸破曉,萬物蘇醒,四周開始有悅耳的鳥叫聲響起,清明與清風醒了過來,開始收拾東西。
見他們醒了,齊皓這才睜開眼,看了看江若芸,見她仍在熟睡便也不打擾她,裝作剛睡醒一般起身。
清明清風見他醒了,許是怕打擾了江若芸,只恭聲喚了一聲︰「家主。」而後便遞上洗漱用品,便又靜悄悄的開始收拾起來。
齊皓接過,低頭看了一眼睡的口水橫流的江若芸,心頭默嘆了口氣,往溪邊走去。
等他洗漱完回來的時候,習慣性的看了江若芸一眼,頓時發覺那貨已經醒了。
只是那貨醒是醒了,卻抱著他的衣衫不起身,兩只水靈靈的大眼滴溜溜的轉著,四下張望。
齊皓輕咳一聲,喚來她的目光,而後看著她淡淡道︰「該起身了,一早出發晚時便能到齊家。」
這貨一听要起身,頓時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腦袋又往衣物里面縮了縮,嘟著櫻唇朝他軟聲撒嬌︰「不要,不想起。」
齊皓聞言俊眉的面皮頓時一抽,這是……賴床?
然而齊皓並不是個懂的憐香惜玉的,在他心中,這貨已然被他當成女兒來養,既然已經是他的責任,那麼他便決不允許這貨行賴床撒嬌這樣有失風儀的事情。
當下他便皺了眉︰「你既要隨我身側,就必須遵守齊家的規矩,每日……辰時起塌不可延誤。」
他本是想說卯時,但想了想這貨的貪吃貪睡的本性,話鋒一轉改成了辰時,若是太過逼的急了,只怕這貨破罐子破摔同他鬧。
然而即便是辰時,這貨也是非常不高興的,她撇了撇嘴十分不樂意︰「來者是客,你怎可替客人定下起塌的時辰?」
「有句話叫客隨主便。」齊皓挑了挑眉︰「再者,你也不是客。」
說完,他便端著洗漱用物轉身往馬車走去,不再看那貨一眼。
身後傳來那貨不滿的嗷嗷聲,齊皓眸中微有些笑意,只是他的面皮仍是一如以往的不動波瀾,倒也無人察覺。
客?有如她一般的客麼?再者她如今國破家亡又能去到哪里?她若有妥善去處,他自然也不會相留,只是他決心養她一日,便不允她將齊家當成外宅,將自己放在客居的位置上。
沒有根的浮萍,終究是孤寂飄渺的,他養她一日,便要讓她知曉,只要她願,齊家便是她的根。
而他,也絕不會讓旁人欺辱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