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盡笙歌 秦王政九年(五)

作者 ︰ 秦墨卿

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再有兩個時辰,咸陽就會迎來新的一輪日出,梓笙望了望天上那輪弦月,暗自握著拳頭,此次能否保住鄭國和李斯等人的性命,全在今夜了。

梓笙駕著馬飛快來到王府,著急的敲著門大喊道︰「快開門啊,有沒有人啊,快開門啊!」

王府的家僕揉著惺忪的睡眼不耐煩的開了門問道︰「誰啊,都這麼晚了!」

「麻煩家老去通知你家將軍,就說秦梓笙有要事相見!」梓笙來不及多解釋,一邊說著一邊從門縫往院子里面擠。

那家僕一听是秦梓笙,嚇得立馬就精神了許多,恭敬地說道︰「小人不知是秦姑娘到訪,實在是失禮了,小人這就去請將軍!」

「算了,你還是直接帶我去見王翦好了,快點兒!」梓笙拉著那人就往里面闖。

「秦姑娘,秦姑娘,小人這就帶你去!」那家僕見梓笙如此緊急,也是嚇得夠嗆,連忙小跑著引路,不多時便來到王翦門前,家僕小心的敲著門說道︰「將軍,將軍,秦姑娘來了。」

屋里面的王翦一向警覺,稍有聲響就會立刻起來,可听到家僕這麼一句,愣是沒有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問道︰「你說誰來了?」

「王翦,快開門,我是梓笙啊,快點兒!」梓笙不等家僕開口,連忙說道。

屋內的王翦听到梓笙的聲音,一個激靈,連忙抓起外衫三兩步就來到門外,驚訝的看著門外的梓笙,問道︰「梓笙?!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王翦,大事不好了,王上得知鄭國是韓國間諜,已經讓趙高把他押入雲陽大獄,明日一早就要斬首示眾了,你快想想辦法,鄭國不能殺啊!」梓笙一口氣就把事情的原委和王翦說了。

可沒想到王翦卻說︰「鄭國既然是韓國細作,陛下要殺他也是情理之中,有何不能殺?」

「王翦,王上這時候沖動,你怎麼也犯糊涂!你可知那關中水渠一旦建成,關中一帶就會變成良田萬頃,成為秦國強大的貯備倉啊,還有,你可知?王上已經下了逐客令,要所有在秦國經商從政的六國人士遣送出秦國啊!」梓笙見王翦這般,急的直跺腳,一口氣說道。

「若真是如此,那秦國必將大亂,如今在秦的六國人士加起來遠遠超過了老秦人,陛下如此一來豈不是傷了六國士子的心,從今往後,我秦國還有誰願意來效力啊!」王翦一听,終于得知事態的嚴重性,隨後便給家僕使了眼色,讓他去門口小心看著。

家僕意會之後立馬精神了許多,連忙回到正門那里警覺地看著,王翦四周看了看,連忙將梓笙拉進屋,沉聲說道︰「梓笙,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王上只吩咐給了趙高,我在永安宮門外偷听到的,眼下應該再無人得知了,可是王翦,鄭國明日一早就要被問斬了,而且到時候逐客令一下,咸陽城內必定非常混亂,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梓笙著急的說道。

「梓笙,你先別著急,容我想想法子。」王翦安撫著梓笙說道。

「王翦,時間不多了,要不然我們去劫獄吧!」梓笙突然靈機一動說道。

王翦沒料到梓笙居然會想出這種辦法,但是依現在這個形勢來看,或許劫獄真的再合適不過了,王翦心下一橫點頭說道︰「好,情況緊急,也許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而且雲陽大獄雖大,里面關押的囚犯卻並不多,守衛也沒那麼森嚴,就這麼辦吧!」

「嗯,那我們這就走!」梓笙作勢要走,腳剛剛邁出門口卻被王翦一把拽回來,說道︰「是我一個人去,梓笙你留在這里,不,你還是快回宮去,若是陛下找不見你,必然會很擔心。」

「不行,我必須要去,此事事關重大,若是以後王上怪罪下來就由我來頂著,王上不會拿我怎麼樣的,但若是你有什麼萬一,秦國日後又該怎麼辦?你和鄭國,一個都不能有事!」梓笙一臉堅定,那股子倔強沖上頭頂,她實在不敢想象若是王翦和鄭國其中任何一個出事,這歷史到時該如何上演?!

看著梓笙那張清秀倔強的臉龐,那雙堅定的眸子,王翦終于知道無論自己多麼想要逃離她的身邊,無論自己多麼不想再去愛她,這一切,自己終究還是做不到••••••

「•••好,梓笙,你可信我?」王翦無奈的嘆了口氣,微微笑著,黑色的眼眸里跳躍著燈火,映著梓笙那雙堅定的眸子•••

「信!」梓笙只說了一個字,笑看著王翦,她知道並且始終堅信著,王翦不僅在守護著她,也在守護著嬴政,更在守護著大秦!

說罷,王翦就讓家僕為梓笙找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待二人換好衣服之後,便駕了馬,火速趕往雲陽大獄,此時,距離鄭國被關進去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守衛在門口來回走著,絲毫不見懈怠,黑暗處的梓笙焦急的問道︰「王翦,這可如何是好?」

「你且莫急,眼下據我估計,雲陽大獄的守衛前後加起來大概三十幾人,僅憑你我,硬闖定是不行,既然如此,我們便堂堂正正的進去。」王翦狡黠一笑,沉聲說道。

「啊?如何堂堂正正進去?」梓笙不可置信的看著王翦。

「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梓笙你記住,只要緊緊跟在我身後便好。」黑暗中看不見王翦的表情,梓笙只記得那雙黑色眼眸閃著光••••••

「好!」梓笙應了一聲之後,就見王翦起身,往雲陽大獄門口走去。梓笙見狀,連忙也起了身緊緊跟在王翦身後。

二人剛到大獄門口,就被守衛攔了下來,厲聲呵到︰「來者何人?」

原本梓笙只是有點緊張,這下被守衛這一呵反倒開始有些害怕,手中攥了一股冷汗,心中正想著要如何應答,卻見王翦掏出塊令牌,那守衛一見令牌,上面赫然寫著‘大秦右更王翦’,立馬拱手道︰「小人不知王將軍到此,失敬!」

看到這,梓笙的心里也慢慢恢復平靜,就听王翦說道︰「韓國細作鄭國可是關押在此?」

「回將軍,正是!」守衛沒有多說一句話,利落的說道。

「好,王翦奉王命前來審問鄭國,天亮之前還要回宮復命,還請守衛放王翦進去。」王翦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說道。

「既然陛下有命,將軍請!」守衛如此一听,便立刻讓了道,開了門放王翦和梓笙進去。

二人一進雲陽大獄,就被另一守衛引至鄭國所在的牢房處,一路上,梓笙就注意到這雲陽大獄雖大,卻空空落落幾乎沒有什麼犯人在里面,因此這獄中的守衛也只有引路的這一個,看來秦律之精髓已經滲透到秦人骨血里了,否則這雲陽大獄也不會如此空落落,甚至說顯得有些蕭條,梓笙想著若是商鞅能親眼得見如今的秦國,想必他也會死而無憾了吧。

那引路的守衛將王翦和梓笙引至鄭國處,將牢房打開,說道︰「將軍,這就是鄭國。」

「嗯,有勞你了。」王翦禮貌的說道,可話音剛落,梓笙就見那守衛突然倒下,速度之快讓梓笙來不及反應。

「王翦?」梓笙不解的問道。

「不礙事,只是昏過去了,梓笙,我們速戰速決。」

「嗯。」梓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王翦將那守衛打昏了,梓笙看了一眼牢房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有了亮色,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王翦和梓笙進入那牢房,就見鄭國正襟危坐的端坐在草席上,閉著眼楮,一語不發。

「先生,在下王翦,特來搭救先生。」王翦拱手說道。

王翦和梓笙二人遲遲未听到鄭國回話,又繼續說道︰「先生,此地不宜久留,速與王翦離開!」

好不容易鄭國開了口,卻淡淡說道︰「王將軍請回吧。」

「先生,天一亮,陛下便要將你斬首,如今,關中水渠尚未建好,先生怎能如此放手不管啊?!」王翦說著便‘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梓笙沒料到王翦竟做到如此地步,再看那鄭國仍不為所動,心中氣不過,一咬牙便說道︰「好你個鄭國,我問你,當初為何來秦國?」

「鄭國乃韓人也,奉韓王命興修水渠,是以疲秦,勿使伐韓。」鄭國淡淡的說道。

「好,鄭國,我再問你,既然為間,又為何這十余年來兢兢業業,遍查關中各地,晝夜不分,將所有心力傾注在這關中水渠之上?」梓笙的話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都戳到了鄭國心尖上。

鄭國心頭為之一動︰這麼多年來,自己雖身負韓王命,卻對這水渠一時一刻都未曾懈怠,疲秦之策雖在前,可若是這水渠一成,這關中一帶的百姓便可不再飽受饑寒之困苦•••想到這,鄭國眼前浮現出一張又一張老秦人淳樸的面容,一聲又一聲老秦人感激的話語回蕩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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