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連忙噤聲。
在劃槳行船的水流聲中,魏無羨頭痛欲裂地睜開雙眼。
他整個人都倚在藍忘機身上,發現置身之地已不是蓮花塢,半晌都沒弄清狀況,直到看見藍忘機的左手,袖子上點點血跡,仿佛雪地里落下了一串梅花,這才想起他氣昏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臉上登時一陣慘不忍睹的神色變幻,倏地坐了起來。
藍忘機過來扶他,可魏無羨的耳鳴還未消退,胸膛里也堵著一股血腥之氣,難受極了
陛下何棄療!咱們不能就這樣走了!」
他對藍忘機道︰「澤蕪君還不知安危如何,也不知那群人能不能制定出什麼像樣的計劃,需不需要我們幫忙。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江澄的確是個大問題,但大不了私底下見江澄繞道走。公開場合他應該不會撕破臉皮弄得太難堪。
藍忘機卻道︰「不必。」
怔了怔,魏無羨道︰「可你大哥?」
藍忘機低頭看了看腰間的避塵,淡聲道︰「我們自己也能行動。」
沉默片刻,魏無羨道︰「謝謝。」
他知道,藍忘機原本是要和姑蘇藍氏一起行動,商議如何營救藍曦臣的,忽然改了主意,多半是考慮到魏無羨目前不想見到江澄,故此道謝。可听到今晚這第二聲「謝謝」之後,藍忘機的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好像更蒼白了。
見狀,魏無羨忽然把心一橫,伸出手去,正要抓住他,這時,溫寧道︰「那魏公子,藍公子,現在還是隨便漂嗎?我還要不要劃了?」
魏無羨︰「什麼?!」
他和藍忘機都是背對著船尾而坐的,因此一直沒看到溫寧。冷不防船尾有人出聲,嚇得他頭皮一炸當場打了個滾,回頭悚然道︰「你怎麼在這兒?!」
溫寧仰著臉,愣愣地道︰「我?我一直都在這啊。」
魏無羨道︰「那怎麼不說話!?」
溫寧道︰「我看公子你和含光君在說話,所以我就沒……」
魏無羨道︰「那總該出個聲!」
舉了舉手里的船槳,溫寧辯解道︰「公子,我一直在劃船,一直都在發出聲音啊,你沒听到嗎?」。
魏無羨卡了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坐回到藍忘機身邊,對溫寧擺手道︰「……算了算了,別劃了。這邊夜里江流水急,不用劃也走得快。」
他在雲夢長大,自小在這一帶的水里翻江倒海,自然熟悉。溫寧聞言應是,放下船槳,拘謹地坐在船尾,距離藍魏二人尚有六尺之隔。
抵達蓮花塢時是寅時,一番折騰,此時已天光微明,天幕藍中透白,兩岸山水終于顯露輪廓。
四下打量一番,魏無羨忽然道︰「我餓了。」
藍忘機抬起眼來。
魏無羨當然一點都不餓,他可是不久前才在蓮花塢大門外的小攤前吃過三個餅。但藍忘機只吃了一個。而且,這是將近兩天的時間里他吃過的唯一東西。
藍忘機本人自然絕不會表露什麼的,可魏無羨卻惦記著這件事,觀前路人煙杳杳無望,怕是還要走好長一段時間的水路才能遇到城鎮,能夠休息進食。
藍忘機沉吟道︰「靠岸?」
魏無羨道︰「這附近岸上都沒什麼人,不過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