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俊又是道,「你去藍星夜的公司,找她做什麼?」
這一聲听似平淡無波的話語,卻在此刻猶如質問一般,讓照旋清心頭一刺,她眼眸一凝,切齒喝道,「被她潑了水的人是我!被保安押出來的人也是我!住進醫院的人還是我!」
「你現在是要來找我興師問罪嗎!」照旋清情緒激動無比。
「旋清,你別動氣!」厲俊怕她犯病,急忙安撫,「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去找她做什麼!」
照旋清笑了,那樣痛心,「厲俊,你既然選擇相信她,那你就去她的身邊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厲俊疾喝。
「那你是什麼意思!」照旋清則是怒吼了一聲。
兩人的爭執聲盤旋在病房里,瞧見照旋清不斷起伏的急促呼吸,那雙通紅的眼楮,讓他心頭一刺,厲俊軟了聲,「好了,我們不要再為了這個吵了好嗎?都已經過去了,旋清,你不要生氣,對孩子不好。」
照旋清抿著唇一語不發,半晌都沒有說話。
厲俊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我和藍星夜已經解除婚約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答應我,以後,你不要再為了這件事情去找藍星夜了。」
照旋清緊抿了唇,不曾應聲,只是她的手,無力地反握住他。
這一刻,她卻感到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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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是周一,照旋清正要出院。卻接到了一封陌生快件。
而這封快件讓她震驚不已。
因為那是一封律師函!
打來郵件來瞧,白紙黑字寫的格外清楚。
jill律師事務所,代表律師游子敬經委托人申訴,控告照旋清惡意傷害!
而委托人則是邵明陽!
這三個字觸目驚心,照旋清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四海公司里,邵明陽所說的那句話你很有膽識,竟然敢到我的地盤來動我的人!
照旋清握著律師函的手一顫,突然感到恐懼起來。
而來接她出院的厲俊,瞧見她驚懼的表情,他狐疑地走近。拿過了她手中的文書。定楮一瞧眉頭一皺。
惡意傷害?
厲俊狐疑扭頭,將文書上的內容閱覽一遍,他低聲詢問,「旋清。這是怎麼回事?」
照旋清還躺在床上。她抿著唇。突然有些難以啟齒。
厲俊站在床的那一頭,舉著律師函扭頭瞧向了照旋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聲呵斥劈頭而下。照旋清只能揪緊了被角,那麼死死的攥緊不放!
「旋清,你動手打了藍星夜?」厲俊注視著她,見她不說話,他艱澀開口。
那目光里是驚愕,更是無法想象,旋清,那麼柔弱的女孩子,她怎麼會動手打人?
照旋清的耳邊嗡嗡作響,回憶起那日,她的手在這個時候還在顫抖。
「回答我!」厲俊冰冷的男聲靜靜響起,卻好似充斥了整個病房!
照旋清心中一驚,猛地抬起頭來,對上了他探究質問的目光,她讀懂了其中的愕然,而就連她自己也不明所以,她怎麼就會動了手。可在這個時候,那些愧疚全都壓下,升騰而起的是另一種情緒,那是不甘!
「是她先用水潑了我!」照旋清攥緊被角懊惱喝道。
兩人一陣對峙,久久無聲。
厲俊的錯愕漸漸散去,彌漫而起的是一陣死般的沉寂,他低聲說,「旋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一瞬,厲俊才意識到這些年來,改變的人不單單是藍星夜。
更甚至是旋清,旋清也變了。
他的聲音如此低沉,卻猶如千軍萬馬奔騰呼嘯而來,讓照旋清根本無法阻擋。
若這份律師函是一場戰爭的到來,此刻分明還未開戰,照旋清卻已經覺得結果已然分曉。
那就是,她已經輸了。
她已經戰敗了。
……
「邵總,齊亞的厲總來電,他想晚上約您一起晚餐。」盈安在辦公室里匯報完工作後,提起了方才的致電邀約。
邵明陽眼中滿是冷漠,微笑揚起了唇角。
立刻的,這次邀約的回執就傳到了信誼公司。
秘書來報,「厲總,四海的邵總秘書來電,她說邵總今天晚上沒有空,感謝您的邀請。」
厲俊坐在辦公室里邊,听到這句話,他眉頭一皺。
邵明陽,他果然不肯罷休!
「還有……」說完上一句話後,秘書不禁顫了下聲。
「還有什麼?」厲俊追問。
秘書支吾了下道,「邵總的秘書還說,邵總轉告您,他說……」
對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厲俊皺眉喝了一聲,「說下去!」
「厲總您要是這麼有空的話,不如選個時間,直接律師事務所見。到時候他一定有空,因為這場官司……」
「他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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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旋清這幾日過的並不安寧,她已經出院回到公寓,只是心里忐忑到不行。
听見門被打開,她立刻回頭望去,只見是厲俊回來了。照旋清立刻起身,而後走向他,為他接過了大衣外套掛在衣帽架上。兩人隨即往沙發上一坐,照旋清不禁問道,「小俊,那份律師函……」
「放心吧,我已經找了律師。」厲俊低聲回答。
「那麼是要上法庭嗎?」。照旋清蹙眉。
「暫時還不用,先去事務所見面。」厲俊已經交托給自己的私人律師全權負責,「時間也已經定了。」
「什麼時候去?」
「明天下午兩點。」
「小俊。去了事務所之後會怎麼樣?」照旋清還是不免憂慮。
厲俊凝眸,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已經問過李律師了,這樣的案子,最多就是經濟賠償。到時候他要打,那就讓他直接開個價,要多少錢,我給就是了。」
照旋清一听是這樣,頓時也松了口氣。
她卻還是感到有些不太平,她摟住厲俊。依偎在他的懷里。「小俊,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厲俊輕撫著她,但是他心里已經了然明白。
從李律師的話語中得知。這次的案子。他們已經是非輸不可了。
邵明陽。曾經在掀起美國律師界驚天駭浪的男人,更有一則傳聞,就連美國十大金牌律師都不是他的對手。而那十人。不僅是他的好友,更是以他馬首是瞻。而此次發來律師函的jill律師事務所,明里邊是律師游子敬掌管的,背後的老板卻是邵明陽!
jill律師事務所,幕後的操縱者就是邵明陽!
所以,這一次的官司,是非打不可了!
而且,他已經知道結果,不用打也已經輸了!
所以庭外和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
隔天中午,瞧著時間差不多了,邵明陽將盈安喚進了辦公室。
「邵總,有什麼吩咐。」
邵明陽正在抽煙,不疾不徐抽了一口,這才吩咐了一句,「你去接她到事務所。」
盈安已然明了,點頭應道,「是。」
……
那是一幢有些陳舊的兩層樓高的小洋房,瞧著很是樸實,前院的籬笆牆,種了一些花草。
車子是開不進里邊的,所以停在外邊了。
盈安推開籬笆小門,而後走進幾步,瞧著外婆微笑詢問,「您一定是藍星夜的外婆吧?您好,我是藍星夜公司的同事,我今天是來找她的,她在家嗎?」。
外婆當下明白過來了,立刻應道,「在,她在家的,我喊她下來。」
而不等外婆呼喊,听到了樓下談話聲的藍星夜已經下樓來瞧瞧情況了。她剛一下樓,就看見了盈安,不禁錯愕,「盈安姐?」
盈安也看見了她,微笑起來,「藍星夜,跟我走吧。」
等跟隨著她上了車,駛上大道後,藍星夜這才問道,「盈安姐,你怎麼會來找我?」
「是邵總讓我來接你的。」
藍星夜有些愕然,「他?」
「是有什麼事情嗎?」。藍星夜頓了頓,又是問道。
盈安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藍星夜沒再說話了,盈安側目瞥了她一眼,見她氣色不好,關心問道,「藍星夜,你不舒服嗎?」。
藍星夜悶聲道,「有一點點。」
「那我給你開點窗戶吧,透透風……」車窗立刻降下了些許,藍星夜感到有些頭疼,她閉上眼楮休息。
于是,車子又飛快的往城區趕回去。
等到車子一停,藍星夜也幽幽睜開了眼楮。而後一下車,轉身一瞧,那是一幢高級辦公樓。
「走吧。」盈安呼喊了一聲,藍星夜跟上。
上了樓層再一出,映入眼簾的是公司的燙金招牌jill律師事務所!
律師事務所?
為什麼要來這里?
對方事務所的助理瞧見兩人到來,立刻有人來接洽,而後帶著她們走向了一間會議室,「請進吧。」
盈安敲了敲門,而後將門打開了。
藍星夜站在盈安的身後,只一瞬間,盈安的身影走了進去,往側邊那麼一站。又是突然之間,她清楚的瞧見了里面的場景。
會議室的大型橢圓形桌子兩側,各自坐了一行人。
這一邊是,照旋清,厲俊,以及一個陌生男人。
而另外一邊,同樣是一個陌生男人。
還有……
藍星夜的視線定格在他的身影上,那張溫漠的俊顏,在此刻突然模糊卻又慢慢清楚。
還有,邵明陽。
他側目望著她,陽光灑落光芒。照亮他的身影。
那側臉的輪廓,是一抹悠遠而從容的弧度。
「邵總,我把藍助理接過來了。」盈安應了一聲後,朝邵明陽沉默頜首。
身後的那扇門被帶上了。
盈安走到了邵明陽的身後處站定。
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藍星夜的身上!
照旋清蹙眉抿唇,她有一絲內疚,卻也是憤怒不甘。她側目瞧向厲俊,只見他正望著藍星夜。
那目光很是深沉凝重。
藍星夜卻還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了方向。
「藍小姐是嗎?您好,我是律師張子安。您這邊請。請坐。」邵明陽身側的男人開了口,一邊介紹著自己,一邊招呼她坐。
藍星夜看不懂此刻的狀況,止步不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邵明陽卻是徐徐起身。直接走向了她。
藍星夜一怔。她已經被他輕輕牽住,而後帶向了座椅。
突然,他不滿一句。「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藍星夜又是一怔,對上了他的眼眸,她心中一顫。
會議室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了起來,厲俊眼眸一緊,一瞬間只覺得這畫面太過刺目!
兩人雙雙入了座,邵明陽一聲呼喊,好似是在下指示,「張律師!」
緊接著,張子安就開始說話了,「照小姐,上個星期五,你來到四海公司和藍小姐見面。隨後在公司的過道里和藍星夜小姐發生了沖突,你當著無數人的面,動手打了藍小姐,對藍小姐造成了嚴重的人身傷害。現在,由邵先生委托,我作為代表律師,控告你惡意傷害!」
這邊照旋清的代表律師裘律師道,「重申一遍,我方照小姐沒有惡意傷害,只是因為言語不和而一時氣憤之下所做的行為,並非是惡意!至于她為什麼會氣憤,那是因為藍小姐用水潑了我的當事人!」
「照小姐說藍小姐用水潑了你,那麼又有誰能證明?口說無憑,沒有人證,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假定為,照小姐蓄意報復,故意用水潑了自己?」
張子安這一句話讓照旋清氣憤,她不滿出聲,「你們簡直就是顛倒是非!」
厲俊在這個時候,抓住了桌下照旋清的手,示意她不要沖動。
照旋清這才安定下來,厲俊望著對面道,「邵總,你們的說辭是否太過牽強?就算上了法庭,法官會相信一個懷了孩子的母親會用水潑自己?做出這麼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法官只相信證據不是嗎?」。厲俊說著,目光又望向了藍星夜。
「藍星夜,你說,你有沒有用水潑旋清!」厲俊的聲音頓時沉了幾分。
藍星夜的目光對上了厲俊,有些渙散散開,而後又聚攏起來。
「藍星夜!你敢不敢承認是你潑了我!」照旋清咬牙質問。
邵明陽一個冷眼掃向了照旋清,突然一下子,讓她心中一驚收了聲,他又是側目望向藍星夜。
藍星夜揚起唇角,淡淡一笑,卻是坦然無比。
她只是重復那一句,堅定無比,「是我潑的,我沒錯!」
「既然藍小姐已經承認是她先動的手,那麼我方照小姐因為憤怒之下而動手打了藍小姐,也是情理之中,沒有一個人被羞辱了,卻還不反擊的道理!」對方裘律師立刻說道。
「公眾場合的侮辱,這是絕對大的惡意傷害!」
氣氛在此刻有些逆轉,兩方律師激烈的爭辯起來。
照旋清沉默,厲俊則是凝望著藍星夜。
而藍星夜不再開口,她淡然的臉龐上平靜一片。
卻在此時,邵明陽突然輕笑了一聲,「呵!」
這一聲冷笑,讓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邵明陽卻是氣定神閑,不疾不徐取出了一支煙,而後點燃抽了一口。在煙霧繚繞里,他凝眸低聲開口,「我現在要加一條控告罪狀。」
什麼?厲俊詫異,照旋清眼眸一睜。
邵明陽吐出幾個字來,「惡意逼供!」
「是她自己承認的,我哪里有逼供!」厲俊怒道。
「我方當事人現在精神狀態不好,在你方的惡意逼供下才失口承認。」邵明陽眼中冰涼一片。正對上厲俊幽幽道,「厲總,空口無憑,我想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有誰看見她動手了?照小姐作為當事人,她的口供不能作數!」
「當時會議室里只有我和她兩個人,怎麼還會有別人!」照旋清憤怒嚷道。
邵明陽笑了,吐出白色煙霧來,微微一個偏頭睨著對方,「那麼就是沒有人證明了?」
「照小姐,倒是有許多人親眼看見你動了手!你說法官會相信誰?相信你。還是相信幾十雙眼楮?」邵明陽一句話。讓照旋清愕然瞠目。
他視線一轉,對上了厲俊,又是笑道,「厲總。就如你所說。法官只相信證據!」
「而我。」他沉聲說著,對著所有人宣布
這一瞬間,她的心猶如被撞擊了。「只相信她!」
剎那,會議室里安靜了起來,卻又波濤暗涌似的。
裘律師一下沒轍,因為邵明陽的話語根本就沒有可以反駁的地方!確實,如果到了法庭,只要當事人藍星夜堅持自己沒有先動手潑水,那麼根據證據來看,對方這邊已然是有利,他們這邊就根本沒有辦法再申辯。
法庭只講究證據!
「厲總……」裘律師扭頭,呼喊了一聲。
照旋清在此時也感到了無力,她不安地緊握住厲俊的手。
厲俊也知道在法律這方面,他是無法撼動邵明陽的,而他所言,也是事實!
一陣沉默,厲俊這才低聲開口,「那麼邵總,這件事情,你看怎麼才能解決?」
又是突然的,邵明陽喊了一聲,「星星。」
這久違的呼喊,再次讓藍星夜怔忪,她扭頭望向了他,卻見他溫柔微笑著,「你說呢?」
他竟然反問她結果,藍星夜一陣愕然。
然而在這個時候,驚詫的人不單單是藍星夜,更有厲俊!
星星。
這樣的呼喊,也只有藍母會呼喊,還有……
還有他才對!
可是現在,原來這個稱呼,也已經被別的男人霸佔了!
厲俊心中的不適愈甚,他眼眸一厲,喝了一聲,「藍星夜!你開個價吧!要多少賠償金!」
藍星夜茫然地望向了厲俊,而在一旁的邵明陽眼眸一沉。
眾人再次全都注視著藍星夜,在這個時候,她沉默了下,又是望向了邵明陽,動了動唇道,「我听你的。」
此話一出,厲俊眼眸一睜。
邵明陽揚起了唇角,對于她的回答,他顯然感到很滿意。視線一轉,對上了厲俊,他幽幽說道,「厲總,有些東西可不是能夠拿錢來作補償的!」
藍星夜听聞此話,心中又是一動!
「所以呢?」厲俊胸口一沉。
邵明陽不疾不徐道,「等價交換!」
什麼等價交換?
照旋清莫名,厲俊亦是不明。
邵明陽的目光落在照旋清身上,沉聲笑道,「照小姐,你動手打了她一巴掌,那麼也讓她還你一巴掌!」
照旋清當下不敢置信,無疑被立刻扇了一個耳光!
「你這不是在強人所難!」厲俊冷聲開口。
「看來是辦不到了,不同意這等價交換?好啊,那還有一個辦法,你,照旋清,到四海公司當著所有人的面向她道歉!」邵明陽又開出了第二個辦法,但是很明顯,這又再次被扇了第二個!
照旋清一張俏臉氣的慘白,「你們別太過分!」
邵明陽微笑,「過分?我倒是一點也沒覺得。」
「怎麼,辦不到嗎?沒關系,辦不到的話,現在就請立刻走人!我們法庭見!」邵明陽已經下了逐客令,而這邊藍星夜沒有出聲。
照旋清當下不知所措,這兩個解決條件,無疑都是擺明在故意刁難!
讓她挨藍星夜一個耳光,又或者是去公司當眾道歉,照旋清都是決計做不到的!
「小俊……」照旋清無助呼喊,目光投向了厲俊,又是緊握住了他的手。
厲俊輕輕回握了她一下,而後松開了她的手。
厲俊望著藍星夜,他低聲開口,「藍星夜,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看是不需要了,厲總,有什麼話,就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吧。」邵明陽並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藍星夜沉默。
厲俊眸光一軟,對著藍星夜低聲說,「藍星夜,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以往的情分……
那是兒時一起長大,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從天真小孩兒長大至今的情誼。
半晌,藍星夜這才開了口,她動了動唇,扭頭望向邵明陽道,「讓我和他單獨談談吧。」
邵明陽本來不樂意,但是奈何,一對上藍星夜的眼眸,他雙眼微眯,應聲而起。
「五分鐘時間!」
于是,所有人都逐一起身,在邵明陽之後退出了會議室。
頃刻之間,這里只剩下了藍星夜和厲俊兩人。
藍星夜不曾開口,厲俊想到方才種種,想到邵明陽對她的維護,他心中忽然窒悶無比,「呵,藍星夜,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這麼有本事了,能讓邵家二少這麼袒護你為你出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