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來有些雅痞慵懶,「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榮。」
許榮。
這個名字在耳畔響起,卻也是讓藍星夜記起了他。
是的,就是這個名字——許榮。
當年藍星夜大一剛剛進入學校,而此時邵明陽已經是大四了。大四這一年,法學院有一場特別激烈的辯論賽。S大—法學院這邊,也派出了一隊精英,而辯論賽的隊長正是邵明陽。
另一組對手,則是來自于S市政法大學,前來S大做學術研究的,那一行人有十余人,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最後也是選了三人出賽。
那一組對手的隊長,就是這個叫許榮的男人。
那一場激戰,當時張思思東奔西跑卻也沒有搞到進入禮會堂的門票,後來連進去都難。上千人的會堂,坐滿了慕名而來的學生以及教授老師。更是實況轉播,在S大的廣場上,用液晶屏全程直播。
也就是那一戰,讓S大的學生記住了這位政大的許榮。
同時,也為邵明陽即將到來的畢業禮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那一場大戰,後來被重播了數次,兩個俊美的男人怎麼看都是養眼,話鋒犀利無比,展開了激烈的爭辯,到最後不相上下,就是連幾位教授都難以抉擇輸贏。一時間,邵明陽和許榮的對抗賽被傳為一段佳話。
此刻,藍星夜又瞧見了許榮,卻是有些認不出他來了。
畢竟已經多年,相貌也有些改變,更何況,她也沒有太多去注意。
只是,他們不是對手嗎?
藍星夜將門給關上了,她不疾不徐應道,「許先生,你好。」
她的反應給了許榮一種感覺,他們應該早就認識,更或許準確點來說,她有見過他。
但是許榮卻是記不起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
邵明陽喊道,「來這里坐。」
藍星夜走了過去,在他身邊的椅子里坐下。只是這麼一坐,卻也瞧見了外邊,這竟然可以瞧見外面的動靜。店員安凌牽著城如,正走到了另一頭在看畫。所以,剛才他也有看見他們了。
這個許榮,真是個怪人。
許榮瞧著兩人並肩而坐,又是笑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抱歉,我叫藍星夜。」她坦然應道。
許榮細細一想,沒听過這個名字,他又是問,「你以前是政大的?」
「不,我是S大的。」
「那你和邵二是一個大學的。」許榮立刻應道,藍星夜點了個頭。
「既然你是S大的,那麼你一定有看過當年那場辯論賽。」許榮又是笑道,他是用肯定的語氣。
藍星夜安然應道,「恩,看了,學校直播,你帶領的政大那隊輸了。」
一听到此話,許榮微微挑眉,卻是有些欣然,「邵二,她難道是和你一個系的?」
這麼思維敏捷。
「星星,這里是別人的地盤,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不用說出來。」邵明陽微笑著說。
而藍星夜則在一旁,很是自然地應聲,「恩,好。」
事實上那場激戰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邵明陽勝出,原因無二,在自己地盤當然佔有優勢。
許榮一時間無言了。
好一個藍小姐,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果然是邵二的女人。
這兩人此刻還真是默契無間。
轉念,許榮又是笑道,「藍小姐,你應該知道,當時我們是客場作戰,沒有地理優勢。」
藍星夜此刻還分不清楚,不知道邵明陽帶她來這里的意思,只是听到許榮這麼說,她很是平靜,輕聲反問,「但是輸了就是輸了。」
藍星夜回答的很是簡單明了,也不想多說什麼。
在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心里邊只是想著是邵明陽贏了。
贏了就是贏了。
「真是偏心啊。」許榮調侃了一句,他笑了起來,「邵二,她是在替你較真呢。」
邵明陽也笑了,卻是說道,「好了,別逗她了。」
「喲,我這才聊了兩句,你就舍不得了?」許榮繼續調侃。
邵明陽道,「你要聊,找你那些女朋友去。」
「我可沒有,我從來都是單身。」許榮笑言。
「你說這句話,誰會信?」
「難道你要驗明正身?」
「楊戩的技術水平不錯,我很樂意讓他幫你動個手術,省的你打著單身的幌子去招搖撞騙。」
這兩個男人你來我往之間,竟然就互相攻擊起來了,但是藍星夜瞧出來了,他們相處的很融洽,看來是熟識,而且是至交。只是,藍星夜以前卻從來不知道,他們竟然是朋友。
「藍學妹,我還是要恭喜你,拿下了S大—法學院的頭號冷血動物。」許榮說話亦是毒辣,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褒獎還是貶損。
藍星夜怔了下,她卻是忽然覺得冷血動物這四個字,她竟然有些認可。
「謝謝。」她道了聲謝。
「根據我對他從小到大的認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聲,藍小姐,你要慎重考慮,其實這個世界上,男人真的多的是。」許榮又是玩笑道。
藍星夜詫異于他那句話,「從小到大?」
「當然。」許榮某些語氣上,還真和邵明陽有些相似。
「你們很久從前就認識?」藍星夜沒有想到,她還以為當年的激戰是他們第一次在見面。
許榮皺眉嘆息,但是那話語卻也是認真的,「我說他冷血動物,一點也不為過,他一年也不會給我打一個電話。我不找他,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找我。」
藍星夜倒是相信,邵明陽,他絕對做的出來。
「前幾年他換了個號碼,我還是找了洛川,才知道他換號碼了,差點以為他是失蹤。」許榮又是一句。
藍星夜則是不禁問道,「那你們當年還在辯論賽爭的這麼激烈?」
當時那個情景,誰也不肯相讓,簡直就是要命的激烈戰斗,直到後來辯論賽結束,他們都以為這兩人一定會打起來。只不過雖然沒有,可也讓全校所有的學生認定,這兩人的梁子是結下來了。
誰知道,原來是誤會一場,好大一場的烏龍。
誰能想到,他們原來從小就認識。
「到了賽場上,當然六親不認了,誰和他認識?」許榮笑了。
邵明陽也笑了,望著許榮道,「沒錯,輸了就是輸了。」
又有火藥味襲來,藍星夜這個時候卻不會再擔憂了,估模著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方式。
這個時候,又有人敲門了。
是安凌的聲音,「老板,可以進來嗎?城如小朋友要找媽媽。」
他們可以看見安凌帶著城如走近,就隔了一扇門,那人影都是可以依稀瞧見。
「進來吧。」許榮喊道。
安凌將門一打開,領著城如的身影就閃現了。
城如瞧見了里面的情景,一雙大眼楮一轉,直接對上了邵明陽和藍星夜,然而卻也瞧見了站在畫架前方的陌生男人。他不認生,而且十分有禮貌,朝著許榮喊道,「叔叔好。」
許榮方才遠遠看見了這孩子的樣貌,此刻近距離一瞧,更是感嘆。
這基因真是有夠神奇。
他回了個笑,「你好,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城如。」他回答了一聲。
城如這才走向了邵明陽和藍星夜,在兩人中間站定,他開口道,「爸爸,媽媽,我和姐姐挑了兩個相框,都很好看,可是不知道要哪一個。」
「既然是這樣,那兩個都要了吧。」許榮笑道。
城如回頭,「可是我只有一張畫。」
「沒關系,等你有下一張的時候可以備用。」許榮很是大方,直接吩咐道,「安凌,把相框包起來給這位小朋友。」
城如又是問道,「叔叔,那多少錢喔?」
小家伙還是知道買了東西要給錢的,立刻詢問。
許榮道,「不用給錢了,叔叔送給你了。」
「不可以的。」城如卻是拒絕了,很是認真道,「媽媽說過,買了東西一定要給錢的。」
他固執的脾氣讓許榮微詫,誰能想到一個小家伙竟然能這麼有自我意識。
「可是我這個相框很貴,恐怕你媽媽給不起。」許榮存心逗他了。
城如蹙了下眉頭,瞧了瞧藍星夜,又是望向了邵明陽,他笑著說,「沒關系,我爸爸給的起。」
「哦?」許榮又問,「你怎麼就知道你爸爸給的起?我這個相框真的很貴很貴。」
城如道,「我爸爸有車,拿車來跟你換好了。」
許榮這下感覺自己是賺了,「真的拿車來跟我換?」
邵明陽的私駕可是值千萬呢,這兩個相框,最多也就值個幾百。
城如點頭道,「不可以白拿別人東西的。」
許榮笑了,「哈哈,真有意思,邵二,你兒子要拿你那輛千萬的車,來換我兩個相框。」
「既然我兒子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辦吧。」邵明陽很是遵從兒子。
許榮錯愕,「你不是開玩笑吧。」
「你說呢?」他很是認真反問。
許榮挑了下眉,只好對著城如道,「小朋友,剛才叔叔是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不用拿車來換,那兩個相框,不值多少錢,而且叔叔和你爸爸是認識的,所以叔叔就送給你了。」
「我不要,我說了,要給錢的。」城如堅決說道。
許榮發現這小子真是難搞,原則特別強。
「多少錢?」城如又問。
許榮隨口說了價,「一百。」
城如扭頭道,「叔叔說一百元。」
藍星夜就要拿錢,邵明陽卻是先了一步,從皮夾子里取了一張一百元遞給兒子。
城如接過了錢,走到許榮面前,小手一伸,「喏,給你一百。」
許榮只能接過了,還要說一聲,「謝謝哦。」
「不客氣的,但是你要找我五十元。」城如笑米米地說。
「哎?」許榮愣了下。
城如又是解釋道,「我只要一個相框,等下次再畫了畫再來買。」
城如單純的想著,這樣一來,就又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出來買東西了。
許榮委實愣了一下,只能喊道,「安凌,拿五十元來。」
安凌趕緊去拿了五十元來,許榮將找零給了城如,城如很有禮貌地接過回到邵明陽身邊,「爸爸,這是找錢。」
這小家伙聰明到不行,讓許榮看的一愣一愣的。
城如又道,「還沒有選好,要哪一個。」
藍星夜問道,「城城想要哪一個?」
「媽媽,我听你的,媽媽說哪一個好,我就選哪一個。」城如甜甜笑道。
這小子籠絡人心絕對是一流,藍星夜立刻朝兩人點了個頭,而後牽起城如的手,「那媽媽去幫你看看。」
藍星夜也不想去打擾他們聊天,于是就帶著城如走了出去。
安凌卻是急忙道,「老板,城如小朋友選的那兩個相框,一個是您上次去巴黎的時候拍賣來的,另外一個是您的私人收藏品……」
許榮蹙眉,不禁詫異一句,「他眼光這麼好?」
這麼一個小鬼,竟然挑了這店里最貴的兩個相框?
這下子是邵明陽笑了,很引以為豪,「沒辦法,基因好,優良的細胞。」
許榮卻是不相信了,他非要走出去看看。
于是,這三人也從畫室里走了出去,來到了外邊的回廊。
城如牽著藍星夜的手,走到一個相框前,那是一個珍品,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城如指著那相框道,「媽媽,我喜歡這個,還有那個……」
藍星夜看了看,這兩個相框都沒有標價,其他都有。
難道是無價?
私人收藏品?
藍星夜一扭頭,就瞧見許榮站在身後,用一種「我服了」的表情,嘆息著道,「你隨便挑吧。」
所以說,小朋友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媽媽,挑哪一個?」城如可不知道這兩個相框是有多貴,扭頭詢問藍星夜的意見。
藍星夜雖然不知道多貴,但是想來也知道那是天價,她瞧了瞧,指著面前最近的那個道,「就這個吧,城城。」
「我也喜歡這個!」城如滿意點頭,回頭又是說道,「叔叔,我就要這個了。」
許榮這下子是忍痛割愛了,「……行,安凌,去包起來吧。」
安凌趕緊去取下相框來,又去精心包裹了。
而城如又是認真道,「叔叔,我下次畫畫得了第一名,再來買另外一個喔,你先幫我留一下,我預定了。」
听到此話,邵明陽很是開懷,他笑了出來,「呵呵,許榮,你這次真是很賺。」
賺什麼,這次是虧大了!
許榮抽了下嘴角,「……行!」
城如瞧著叔叔和爸爸兩人一前一後站在一起,他很好奇,「叔叔和爸爸是好朋友嗎?」。
許榮笑著反問,「你說呢?」
「我覺得是吧!」城如道,「因為叔叔和爸爸一樣高!」
小家伙說著,松開了藍星夜的手,跑到許榮面前,仰起頭來,結果小小的人兒只到許榮的腿這邊。
城如一本正經問道,「叔叔,你也有喝牛女乃嗎?」。
牛女乃?
這怎麼突然問牛女乃了?
邵明陽道,「叔叔當然也有喝牛女乃,喝牛女乃能長高。」
這邊說著,使了個眼色給許榮,許榮明白了,這是要騙小孩子。
他樂了,「嘿,小家伙,沒錯,喝牛女乃的確是能長高。」
「所以叔叔也有喝嗎?」。城如又是詢問。
許榮應道,有了些壞主意,「當然,來,過來,我跟你說幾句悄悄話。」
一听到有悄悄話,城如來勁了,他像是一條小魚兒被勾住了,立刻上前,更是握住了他的手,「好的!」
許榮很是得意,拉過城如的手,就往畫廊另一頭而去了。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往那回廊里走去,城如抬頭問道,「叔叔,什麼悄悄話?」
「我告訴你,其實你爸爸小時候,真的很不愛喝牛女乃。」許榮在他面前低下頭來,站定在他的跟前。
「我知道爸爸不愛喝,他有告訴我,我也不愛。」城如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和你爸小時候一起念書,學校里有發牛女乃,他都是丟給我喝的?」許榮挑開了邵明陽的童年往事。
「啊?爸爸都不喝學校里的牛女乃嗎?」。這讓城如感到很神奇,他驚訝問道。
「是啊,每次都給我。可是我也有,我就要喝兩份。」許榮嘆息。
「叔叔,辛苦你了,這麼幫爸爸的忙。」城如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許榮笑了,又是說道,「後來我也不想喝了,沒辦法就把牛女乃給他,讓他自己喝,結果呢你爸就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被很多女同學看見了……」
這一邊的回廊里,許榮和城如聊的很開心,興高采烈的樣子。
而這一邊,邵明陽頎長的身軀佇立著。
藍星夜則是站在他的身邊,隔了一條過道的距離。周遭都是一些不知名的畫作,非常的漂亮恢弘。都是一些畫家,將畫放到這里來寄賣的。藍星夜的視線掃過畫廊,定格在許榮和城如那一處。
她輕聲說,「我從來不知道你有一個開畫廊的朋友。」
曾經一度以為他是沒有朋友的,身邊除了兄弟姐妹,似乎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因為從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他一向都是雲淡風輕的一道風景線。
「平時和他聯系不多。」邵明陽道。
藍星夜默然,剛才從許榮的話里也知道他這個人一向冷感。
「今天正好要帶城如來買相框,就來了。」他低聲說著。
藍星夜側目瞧去,他的眉眼都是風—情,柔柔化開,在這回廊里被那些油墨色彩印染,他很是漫不經心,卻又是帶了那麼一絲認真,動了動唇,溫聲開口說道,「也順便告訴他一聲,我結婚了。」
「恩,其實也沒什麼,我也不是特意來的。」他卻又偏偏補了一句,卻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似乎此刻說什麼都不管用,所以最後藍星夜也只是「恩」了一聲。
而偏偏邵明陽卻蹙了眉頭,似乎想要表達的不是這樣。
而又突然之間,城如在那頭喊了起來,「爸爸!原來你上學的時候,也不愛喝牛女乃!還把牛女乃給扔掉啦!」
城如一邊呼喊著,一邊跑向了他們。
藍星夜愕然,邵明陽則是問道,「誰說的?」
「許叔叔說的!」城如立刻報告。
回廊那頭的許榮,則是笑得一臉興味,一副擺明了「就是我說的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來。
城如又是道,「許叔叔還說,爸爸把牛女乃扔掉以後,有好多女同學看見了,就去搶,然後她們就在垃圾箱前面打起來了……」
邵明陽挑了眉宇,余光瞥了一眼許榮,真是要將他的老底都挖出來了,竟然將這種事情都對他的兒子說。
藍星夜卻是好奇了,也有了知道的興趣,「後來呢?」
「許叔叔說,後來那些女孩子就被老師給批評啦,全都帶去辦公室挨訓了,還有罰站哦……」城如抬起頭來,很是認真道,「為什麼那些女孩子要去搶爸爸扔掉的牛女乃?」
藍星夜只能想一個理由,「因為……她們口渴,想要喝牛女乃……」
「哈哈,藍小姐,你這個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一點?」許榮在後邊听到了,他笑的樂不可抑,「其實理由很簡單,因為那些女孩子崇拜你爸,把他的東西都當寶了,他不要的,她們也要!」
「為什麼他們崇拜爸爸?」城如轉過身去,又是繼續發問。
「因為,你爸長得,恩,挺不錯的。」許榮挑了下眉。
「許叔叔長得,恩,也挺不錯的,難道沒有女孩子崇拜你嗎?」。小家伙學著他的語氣,像個小大人似的反問了。只是這一句話,卻也是讓許榮瞠目,本想是要調侃,這下子反被調侃了。
許榮未曾開口,邵明陽在旁道,「他當然有。」
「邵明陽,說好了的,不提那件事情!」許榮這個時候怒了,急于想要掩蓋。
「什麼事情?」越是這樣,就越是引發好奇,城如追著詢問。
邵明陽則是道,「你先揭了我的老底,還不準我揭你的?」
許榮一听到這句話,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果然,下一秒邵明陽就開了口,「城城,你知不知道,這位許叔叔,他小時候上學,放學的時候會去參加體育社的練習,換衣服的時候發現有個女同學在更衣室里,當時那個女孩子慌到不行,抓了一件東西遮住了臉,就跑了出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