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夜瞧著邵凌勁如此,她也不再懷疑了。而他微笑著,仿佛是等著她會說什麼。她突然沉默了,片刻後開口,微笑著道,「其實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在愛而不得?勁總,喜歡一個人,你就去告訴她,何必要在我這里這樣糾結在意,我又不是她。」
藍星夜笑著說完,卻是留下邵凌勁怔愣于原地,她已經遠走。
突然,他笑了,只覺得這個女子真是了不得,但是在微笑背後,卻是一抹淡淡自嘲。
只是實際上,邵凌勁所說的話,確有些是真的。
比如說某位邵總,已經幾天都板著一張臉了,邵氏低氣壓還在持續。這一天,卻是突然接到了某個電話,那是瑛叔打來的,在那頭道,「二少,老太爺提醒你,城城改名的事情快點辦妥。」
改名?對!改名!
邵明陽忽然高興了——,他溫聲應道,「我知道了,明天就會去辦!」
他握著手機,似乎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契機。
藍星夜結束了商務宴會後回到公司,心里卻是有些不寧。雖然她不自責,但是想到白淑寒出車禍,就想到了她離開時候那慘白的臉色。她不知道白淑寒現在怎麼樣了,但是卻能肯定一點,她能料定,邵明陽一定會照顧好她。
如此一來,藍星夜也不再多想了,不過是庸人自擾。
下班離開公司,就要去附近的公車站,這兩天車子拿去修理廠維護了,所以今天只能擠公交了。卻是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人。
那人在車里,朝她爽朗微笑,「嗨,小師妹。」
藍星夜走近一瞧,她也是笑了,「邵師兄!」
來人正是邵洛川,他問道,「怎麼沒開車?」
「車子拿去修了。」
「那上來,我送你。」
藍星夜笑著點頭,便也上了車去。正是下班時間,很是擁擠,車速也是很慢,車子里放了廣播頻道,很是輕松的氛圍。邵洛川問起最近的工作生活,藍星夜也笑著回應著,同樣也問起了他的近況。這麼聊著聊著,邵洛川突然說,「哥沒有對你說什麼吧?」
「什麼?」
「淑寒的事情。」
藍星夜微笑,「沒有。」
而這確實是真的,因為邵明陽這兩天沒有出現,一個電話一個信息也沒有。更不曾因為白淑寒的事情,來找上她質問她,全然沒有音訊了。
邵洛川見她神色安然,不像是在隱瞞,他好似放了些心,他頓了頓又是問道,「藍星夜,你是怎麼想的?」
「沒什麼想法。」藍星夜輕聲說。
見她那樣安然的樣子,邵洛川倒是有些發慌了,總感覺她好像又要消失了。
「你……你不會又走了吧?」一走又是五年?
藍星夜一怔,她笑了起來,「走?我為什麼要走?好不容易回來了,又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城城也要念書,我怎麼會走?」
還以為她是五年前的藍星夜,再一次放棄所有,換個陌生地方重新開始?
五年前是北城,五年後又回到S市,難道不知道重新開始也是一件很麻煩很累的事情?太得不償失,她也不會這樣做,她又憑什麼要走?
更何況,不管怎樣,他都是城城的爸爸,城城也需要一個爸爸。
「我不會走的。」藍星夜微笑著說。
邵洛川失神之中,卻听見鈴聲響起,又見藍星夜接了個電話。
這通電話卻是邵明陽打來的,他在那頭很迅速的說,「明天要去給城城改姓,我會來接你,就這樣!」
他好似很急很忙,根本不讓她拒絕,又仿佛是不等她拒絕,就這樣掛斷了!
那頭是盲音了,藍星夜笑著收回手機。
「說好了,你這次可不會再走了!」邵洛川松了口氣,又是念道。
藍星夜微笑著點頭,只是听見那廣播里面放了一首歌曲,那個有些嘶啞的女人在唱,「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沒交換,無法想像對方的世界,我們仍堅持各自等在原地,把彼此站成兩個世界,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今日一早,前去邵氏總經辦的職員們就發現,邵總的心情似乎不錯。因為至少沒有像前幾天那樣板著一張臉了,至少那神情和緩了許多。只是,依舊不曾雨過天晴。卻也是讓他們不明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邵總會這樣。
瞧了眼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邵明陽看著差不多了,他就要離去。
離開的時候,邵洛川卻是過來了。
他是來送一份項目文件的,邵明陽道,「先放這里,回來我再看。」
邵洛川則是問道,「哥,你和藍星夜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麼說,又是怎麼回事?」邵明陽放慢了動作,原本起身的動作遲緩了。
其實一份項目文件,也不需要報告詳細,是不需要邵洛川親自送上來的,只要秘書助理送到即可。那麼眼下,邵洛川是有話要說了。
邵洛川眉宇一挑,「你們分開住了?」
邵洛川昨天送藍星夜回去,卻發現她沒有住在寶華的公館,而是住在華西路的西苑公寓。盡管當時,邵洛川沒有多問半句,可是他不是傻子,可以清楚揣測,這其中發生了什麼。唯一能夠肯定的一點就是,他們是分開了。
邵明陽眼眸一凝,立刻反問,「你和她私下見面了?」
他犀利的捕捉,邵洛川倒也沒有隱瞞,「昨天正好去了那里,湊巧就送她回家。」
「是正好湊巧?還是你特意?」邵明陽又是反問,那眸光更為銳利。
邵洛川笑了,「好,我是特意!」
「我已經知道淑寒問嘉英要了號碼,她和藍星夜見過面了。淑寒現在撞車了,我不知道她那里怎麼樣,所以就去看一看。」邵洛川更是不再打馬虎眼了,直接將心里想的給說了出來。
邵明陽微微揚起唇角,他盯著他,卻是冷冷一句,「淑寒撞車,和她有什麼關系?她又能怎麼樣?需要你去看?」
連番的質問沖了過來,顯然對于邵洛川私底下的關心,他很不滿意!
邵洛川臉上也沒了笑容,正色說道,「你難道不是因為淑寒,所以才和她吵架了,然後她就搬出來住了?」
這是什麼邏輯!
哪來這樣的想法!
邵明陽溫怒,「和淑寒又有什麼關系?是她自己要搬出來,我有什麼辦法!」
「原來是這樣?」邵洛川又是笑了,他的眸光很是深沉,「那麼,哥,看來你是相信藍星夜,她和淑寒見面,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其實答案已經明了,更是不需要再去問。
但是偏偏,邵洛川就是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一個答案!
邵明陽卻哪能就這樣就範,他已經不願意理會了,直接扯起外套,不疾不徐起身,「放下文件,你自己回部門。」
「哥,你這是逃避問題?其實你心里面就是認定了,藍星夜對淑寒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她說了什麼話,傷了淑寒是不是!」邵洛川偏激地開口,他非要氣到他開口為止!
邵明陽頭也不回,邵洛川則是不禁挑眉,「我听說分居久了會對婚姻造成影響,一年就可以算是自動離婚了!」
猛地剎住步伐,邵明陽冷不丁側目,月兌口而出道,「依《婚姻法》第三十二條規定,夫妻提出離婚的法定理由之一是因感情不和分居滿兩年!」
「厲害!哥是法律系出來的,那些條款還記得那麼清楚!原來是兩年啊!」邵洛川扯開了嘴角,笑容放肆,帶著幸災樂禍,「其實兩年也挺快的,五年都過的那麼快,城城都五歲了!」
「而且,要小心了,也許會走的,一走走好遠,比如又五年什麼的……」邵洛川還在侃侃而談。
邵明陽不厭其煩喝止,「她跑不了!」
「哎?你怎麼知道?難道你派人跟蹤她?」邵洛川狐疑好奇了。
邵明陽的眉頭緊蹙,他冷聲一句,「沒事不要來我的辦公室!」
邵明陽隨即扭頭就走,推開門離去。
邵洛川還坐在那椅子里,他卻是笑了,笑的開懷,卻也是徹底的松了口氣。
現在的情況,果真沒有想象中糟糕。
邵明陽這邊離開了公司,他沒有立刻給藍星夜打電話,也沒有立刻去樓氏,而是先去了城城念書的綠葉幼稚園。
早上十點的學校里,孩子們剛剛做完體操,正在自由活動。
邵明陽朝那間教室走去,在回廊里撞見了一個小女孩兒。女孩兒扭頭一瞧,卻是認出了他,很是高興地喊,「叔叔好!」
邵明陽一瞧,不就是兒子口中經常提到的那位魚魚小朋友?
邵明陽微笑,瞧著面前的小女孩,「你是魚魚,你記得我?」
「當然記得!叔叔你是城城的爸爸!」魚魚笑的燦爛。
「我來找城城,你替叔叔喊他出來好嗎?」。邵明陽又是開口,小女孩兒立刻點頭,一溜煙就跑進教室里去了。
教室里原本是吵鬧的,孩子們都在玩鬧著,突然有人喊了起來,正是魚魚,「城城!你爸爸來啦!」
城城詫異抬眸,跟著魚魚跑了出去,一奔出教室就看見了邵明陽,他就站在外面。小家伙被驚到了,而後笑道,「爸爸?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去找媽媽,我們要去辦點事情,已經和老師打過招呼,你跟爸爸走吧。」邵明陽說道。
城城點了點頭,「好。」又是不忘記和教室里的小伙伴們揮手,「我爸爸要接我去媽媽那里,我先走一下喔!」
「城城爸爸好高,長得好好看!」有女孩子喊了起來,男孩子們也爭相瞧著!
城城突然好自豪,他走到了邵明陽的身邊。
邵明陽朝教室里的孩子們微笑著揮了揮手,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他又是朝魚魚招了招手,「魚魚,你過來。」
小女孩兒立刻走了過去,邵明陽又是道,「過幾天是城城過生日,請你來我們家,你願不願意來?」
城城僵在一旁,魚魚則是瞧了瞧邵明陽,又瞧了瞧城城,「城城要過生日嗎?」。
「是,你願不願意來?」
「好吧,我願意,可是還要對我爸爸媽媽也說一聲的。」小女孩兒很是懂事。
「沒問題,到時候我和城城一起去接你。」
魚魚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
邵明陽這才喊了一聲,「城城,我們走了。」
小家伙還傻愣愣的,只是看了一眼魚魚,就轉身跟著邵明陽走了。
直到坐上了車子,車子都發動引擎駛上了大道,小家伙才問道,「爸爸,我的生日不是和太爺爺一起過了嗎?」。
「哦,我覺得不能這樣,這樣不好,所以我們要單獨再過一次。」邵明陽很是一本正經道。
「那為什麼要請魚魚?」
「你不想請她嗎?那等一下我送你回來,再對魚魚說,你不要她去了。」
「不是不是!」小家伙急了,別扭了一下道,「那魚魚也來吧!」
邵明陽很是滿意地點頭,但是又是說道,「那一會兒,你要讓媽媽搬回來住。」
「為什麼?」
「這樣才能辦生日會,不然怎麼請魚魚來玩?不然的話,那一會兒我就去對魚魚說,讓她不要來了……」
邵明陽這麼說著,小家伙癟了癟嘴,「好啦,我讓媽媽搬回去住。」
車子這才開到了樓氏附近,邵明陽一個電話打過去,藍星夜接了,不用多說什麼,藍星夜只應了一句,「我現在下來。」
藍星夜早上的時候,就在等邵明陽的電話,她算著時間,也想著這個時間段比較好。立刻和姚經理請了一個小時的假,于是就順利而出。她本想自己去取車,卻因為看到了邵明陽車里的城城而愣住。
「你去接了城城?」藍星夜狐疑地瞧著兒子在車里朝她開心笑著,卻是想著城城才五歲,改名只需要辦好手續就好。
邵明陽則是道,「上車再說,城城,和媽媽一起坐後面。」
小家伙飛快下車,拉住了藍星夜的手在喊,「媽媽,快上車,外面好熱!」
于是三人一輛車就往戶籍所而去。
一路上邵明陽詢問著城城最近幾天學校里的生活,城城一一應著,藍星夜則是沉默聆听。不時的,邵明陽會突然問上一句,「今天公司忙嗎?」。
藍星夜一怔,回他一句,「還好。」
他沉默了下,又是淡淡回道,「那就好。」
就這麼一路還算平靜,趕到了更改姓名的戶籍所。
那辦理改名手續的接待人員等待著,帶著他們去了一間會客室里。
顯然,是知道邵明陽的身份的,所以不敢怠慢。
那人問道,「邵先生,邵太太,需要的東西都備好了嗎?」。
藍星夜將學校的證明,以及戶口薄等等需要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那人接過了資料,又依照慣例,詢問了一些問題,而後說道,「請稍微等一下,需要一些時間。」
邵明陽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說道,「晚上搬回去住。」
藍星夜微微一頓,這人怎麼就能突然就提到這樣不著邊際的話題。她看向他,用一種詢問的眼光瞧著他。
邵明陽又是道,「這個周末,城城要過生日。」
「爺爺過壽的那天,已經一起過了。」藍星夜回道。
邵明陽卻道,「那是爺爺的生日,城城不能將就順便。我已經請了嘉英他們了,他們都會來。你搬回來住,正好準備一下東西,不然到時候會很趕。」
所以現在是都定好了,才來決定告訴她?藍星夜這麼想著,城城卻也在一旁舉手道,「媽媽,我有請魚魚來我們家玩!可以嗎?」。
小家伙睜著一雙大眼楮,那麼可愛那麼無辜地瞧著藍星夜,任是再剛毅的頑石,都劃成了繞指柔,藍星夜又怎麼能搖頭拒絕,她輕聲道,「那一起過生日吧。」
城城開心地拍手,邵明陽也是笑了。
「咚咚!」門又是被敲響,是方才離去的那位,那人抱歉道,「不好意思,還需要一張小朋友的照片,資料里面沒有,讓小朋友跟我來補拍一張吧!」
「城城,跟叔叔去吧。」藍星夜呼喊了一聲,城城便跟著那人,由對方帶著往照相房而去。
邵明陽和藍星夜則依然坐在會客室里,突然又好安靜,靜到可以听見牆上的鐘,那鐘擺的聲音,滴答滴答一下,都在耳邊盤旋。
他就要拿出打火機來,作勢就要抽煙。
余光瞥見了,藍星夜則是道,「這里不許抽煙。」
牆上的標識可以明確指出此處禁煙,而且這里也沒有煙缸。
邵明陽還未來得及點煙,他頓時瞧向了她,見她一雙眼楮清澈的望著自己,他默然的,只是將那打火機放下。
他忽然開口道,「終于肯和我說主動說話了?」
藍星夜一怔,這人是什麼意思?難道做出一個抽煙的動作來,就是為了讓她阻止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邵明陽又是道,「他去看過你,說了什麼?」
她?是指白淑寒?藍星夜默了下道,「沒錯,白小姐來和我見過一面,你是想知道我和她說了什麼嗎?」。
現在算是要審問她嗎?是因為她在離開之後撞了車,所以來問詢嗎?藍星夜不知道怎麼的,心里微微一冷,「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訴你。」
邵明陽凝望著她,卻是說道,「我問的是洛川。」
藍星夜又是一怔,她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怎麼又是邵洛川了?
「他去找過你,都說了什麼。」邵明陽重復追問。
「沒說什麼。」藍星夜輕聲道。
「你以後能不能和他私下少見面?」邵明陽低聲開口。
藍星夜蹙眉,「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他卻是步步緊跟,也是來了這麼一句,「我和她也什麼都沒有。」
繼續轉彎,像是在洶涌湍急的河水里,藍星夜如同坐在那木筏上,眼看著前方就是墜落的河崖。可他卻又猛追直上,一把將她抓住,不讓她墜落,可是河水那麼凶猛,根本就無法阻擋,她還是要繼續往下墜。
「我對她,就像是你對洛川一樣。」邵明陽低聲說。
他總是這麼說,總是說著什麼都沒有,卻做著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藍星夜沉默,他的手卻突然伸了出來,一下子抓住了她平放在膝蓋上的手,更是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握住。是他的手指,細而長,有著那樣的力道。硬是要纏……綿的糾纏,硬是要抓著她一起墜落到那湍急的河崖崖底。
「藍星夜,你真有本事,能讓我這麼生氣。」他有些溫怒,眸中有一絲挫敗,對著她低聲幽幽說。
他是在生氣?
藍星夜可以這樣理解認定,他的確是有生在,可是他又為什麼能這麼理直氣壯?藍星夜的手動了下,她想要掙開他,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夠!他還是那樣牢牢緊握住,用十指糾纏的方式,讓她根本就掙扎不開!
每次都是掙不開逃不了,藍星夜有些氣餒有些氣憤,更是無力之中有一股子怒氣也橫生出來!
藍星夜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生氣?你又憑什麼生氣?」
邵明陽並不說話了,他只是看著藍星夜。
藍星夜又是道,「是因為洛川來見我?難道他就不能來見我了?就算我和你現在不在一起,我和他也算是朋友,朋友見上一面,又有什麼不可以?」
她的反問繼而連三,邵明陽愈發沉默。
默了一下,他開口道,「他是我的弟弟,你要和他保持距離。」
「保持什麼距離?我和洛川之間有什麼距離不距離的?」藍星夜又是反問,她不願再退縮不願再讓步,她沉著而鎮定道,「我和洛川,不會因為他是你的弟弟就要回避什麼,也不會因為他不是你的弟弟了,就會發生什麼,我認的清楚明白,他也同樣如此!」
同樣如此?
邵明陽卻是皺眉,是這樣嗎?或許,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可是你呢?」藍星夜一雙眼楮凝望著他,眼底定格著他的俊容,那一張鬼斧神工雕琢過的俊容,他足以讓任何女子為他瘋狂,可又憑什麼以為,就能夠這樣的安然姿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