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陽從車里下來,他頎長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燈光下。
邵明陽迎面走了過來,他逆光而站,整張俊臉被那暗影襯得有一絲陰霾,不知是錯覺,還是眼誤,總覺得他氣勢驚人,好似怒氣不小。
只是一開口,卻是溫溫的口吻,「四弟,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邵洛川在邵家的子弟里,男孩子里排行老四,所以也叫邵四。可是從小開始,他就不喜歡「四」這個字,因為邵洛川的母親不喜歡,久而久之,他也不喜歡了。後來,讓所有人改口喊他的名字,就連外界的人,稱呼他也是「洛少」這麼喊。
此刻,邵明陽一聲「四弟」,讓關系一下子明了!
邵洛川處之淡然,他笑著說,「有些事情來找藍星夜。」
「原來是有事情,那進去坐就好了,站在外面做什麼。」邵明陽笑著說。
`.``
邵洛川道,「不用了,反正也說完了。」
「這麼巧,我剛來就說完了。」邵明陽幽幽道。
兩兄弟對了一會兒,邵洛川道,「那我先走了。」他又是扭頭,對著藍星夜叮嚀了一聲,「我先回去了。」
藍星夜朝他點了個頭,便是瞧著邵洛川上車。莊仔立刻將車往後退讓出道來,而後見他駕駛了車子遠離。
待那車子遠行後,邵明陽和藍星夜還佇立在原地。
邵明陽凝眸,漠然說道,「你和我們邵家幾個兄弟,關系好像都不錯。大哥能邀請你去做客,這邊洛川也來了。」
藍星夜直接忽略他語氣里的森霾,「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他反問,又是笑著說,「畢竟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離婚!你這麼快就去他那里找安慰?」
「你如果是打算回來暫住,那我讓李姐去收拾客房,或者你要睡主臥,那我也去收拾。」藍星夜不想爭吵,她轉身就要進去!
「你打算以後和洛川在一起?」邵明陽卻是一把抓住了她,不讓她走!
他劈頭蓋下來一句話,藍星夜卻覺得好煩悶,解釋的太多,那些原本什麼都沒有的關系,就變得那麼不耐。她沉著性子,扭頭對著他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和邵家有任何牽扯。」
什麼家族爭斗,什麼股份多少,拿感情做籌碼,拿真心來利用,她只想遠離。
她說的認真,眼里都是精光,她沒有開玩笑,這讓邵明陽松開了手,但是又一下,他仿佛不舍得就此放開,又抓住了她!
藍星夜眼中一緊,邵明陽看著她,用深沉的眸光,他低聲說,「我有去醫院。」
立刻的,邵明陽朝遠處停靠的車輛,朝車子里的莊仔點了個頭。莊仔看見了,趕緊下車,將文件袋送了過來。
邵明陽拿過,莊仔又匆匆跑了回去。
他將文件袋遞到了她的手里,放在她的手中,「這是腦部的X光片,什麼事情也沒有。」
藍星夜卻仿佛是沒有料到,他突然的過來,竟是只為了送光片來給她看。
她的手一緊,那文件袋好似突然變得很沉重。
她輕聲說,「那就好。」
「藍星夜!」他卻抓著她的手,藍星夜看著他,發現他的眼中,那糾葛的情緒復雜到了近乎是糾纏的地步,他低聲說道,「記清楚一點,你一天還沒和我離婚,一天就是我的人!」
他的佔有欲莫名其妙,如果是他所為的驕傲,那也太過可笑!
她突然不想忍,也不用再忍!
藍星夜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掙開了他的束縛!
邵明陽一怔,藍星夜說道,「邵明陽,公平一點吧,我也可以有第二個人!不是洛川,也會是別人!」
說完這句,藍星夜轉過身進了公寓里。
邵明陽卻是定住了,他仿佛還在回憶她剛剛所說的那句,可是可笑的是,他竟是發現,他無法反駁。
她說的沒有錯。
這的確是一點錯也沒有。
就算不是洛川,也會有第二個人。
從前是厲俊,後來是段哲進,再後來,再後來又會是誰!
藍星夜,又會是誰,陪在你的身邊,留在你的身邊,擁有你的溫柔,看你從黑發變成白發,奪走你的笑容,霸佔你剩下的所有時光。
他不想去想。
**************************
邵洛川這邊的速度很快,其實更準確點來說,是邵其鋼將資金調攏的很快。
不出兩天,資金全都已經調配齊了。
邵洛川這邊收到了電話,那頭是邵其鋼,邵其鋼道,「洛川,錢已經到賬,你去把股份買過來吧。」
邵洛川應了一聲,立刻的,他起身前往總經辦。
辦公室里邊,邵明陽似乎也在等候著。
邵洛川是直接帶著律師去的,一進去後,邵明陽看見了來人,他頓時全都明了。
兩方人就在辦公室里坐下,合同全都交托給各自雙方看過,賬戶分明,一切都已經搞定。
那律師道,「邵先生,您看過文件後,如果合同沒有問題,那麼在簽署協議後,您名下兩分的股份,就屬于邵洛川先生所有。」
邵明陽輕輕掃過了一眼那文件,他又好似根本沒有仔細去瞧,作勢拿起了鋼筆就要簽下名字。
邵洛川對于他的灑月兌,從前是欣賞,此刻卻是有一絲厭煩來。他厭煩的不是文件本身是否有問題,而是他的態度,好似他此刻對他還有多麼的放心。可他對他的不滿,已經積聚。
邵明陽簽過了名字,他將文件一轉,邵洛川接過,也在同時簽下了名字。
律師緩緩拿起了文件,他開口說道,「兩位都簽了字,合同現在正式生效。」
邵洛川吩咐了律師離去,去辦理手續了,他又是扭頭道,「十分鐘後,這些錢就會到賬。」
邵明陽默默頜首,邵洛川又是道,「邵總,那就這樣。」
他撂下一句話就要走人,仿佛再多說一句,就會生氣。可是邵明陽卻喚住了他,「如果你還記得,我和她現在還沒有離婚!」
邵洛川還未起身,他頓時一定,還坐在椅子里,也不動了。他這是要舊事重提,就在兩天前的晚上,他去找了藍星夜,當時和他撞了個正著。這兩天里,他們不踫面也沒有交集,就算偶爾有會議照面,也不曾提及。
眼下私底下的接觸,他還是開了口提及,邵洛川倒也有種爽快的灑月兌感,自然他替了,他就也說個明白!
「那又怎麼樣?」邵洛川笑著開口,「反正你們已經談和了不是嗎?早離晚離,你們都是要離!我看她的決心也已經定了,你決定和誰在一起,這是你的自由!所以,同樣她和誰在一起,你也管不著!」
「她是要和你在一起?」邵明陽喝問。
「是啊,等她一離婚,我們就辦手續去,我立刻娶她,我要辦盛大的婚禮,讓整個S市的人都知道,我娶她!我才不會讓她沒名沒分,就這麼結婚!」邵洛川故意的,他徹底的不管不顧,說著這些狂妄的話語!
可是此刻,邵洛川覺得暢快!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是什麼身份!她是你的二嫂!」他的話語卻也是挑起了邵明陽的怒氣來,他眉頭皺成一團,眼中都是冷光!
邵洛川也是眯起了眼眸,他冷笑了一聲,「馬上就不是了!二哥,你別太自負,離婚後就什麼也不是!」
「十年後,她會嫁給你,也不過是因為城城的原因,你心里面比我更清楚!」邵洛川緊盯著他,他字字句句都犀利無比,「而在十年前,要不是你從中搗亂,和她在一起的就應該是我!」
很多事情,在經過了時間的洗禮後,卻變得更加清楚起來。比如說當時要號碼,怎麼也要不到。比如說當時,想要在藍星夜租賃的公寓坐一會兒,他卻拉著他走了。又比如說,他明明已經對他表明了意思,他是對藍星夜有意的,他卻擋在了他的面前。
可那個時候的邵洛川,還未察覺到這一切,他的喜歡還那麼的簡單,只是停留在那份單純里。
直到後來再次回國,他才發現,藍星夜已經站在了邵明陽的身邊,那麼默契的姿態,那身份他已然一目了然。他遺憾,他惋惜,可沒有感到憤怒,因為她跟隨的人是邵明陽,他也祝福他們,希望他能夠真心,希望她能夠幸福。
然而到了今時今日,到了這個局面,再回觀過去,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不會再這樣!
「早知道會有今天,我就不會告訴她,你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我就該在那個時候,堅持問到她的號碼,告訴她,我喜歡她!讓她等我回來!不要喜歡上別的男人!」邵洛川喝了出來,那仿佛是積壓在心里多年的話語,以前不能說也不該說,現在卻全都吐露!
或許,那也是洛川心里一直感到遺憾的事情,一直的遺憾!
「如果我當時說了,你就沒有機會了!」邵洛川凝聲道。
微怔的邵明陽卻是笑了,他輕笑著說,「機會?早在你認識她之前,我就和她認識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
「二哥,你以為這是什麼?先來後到講究次序的?就算有這個規則!那麼現在,你也已經將這個條例用完了!前十年,她在你的身邊!今後所有的時間,她都會在我的身邊!我不虧!」邵洛川斬釘截鐵說道!
邵明陽一向沉靜的眼眸,因為他所說的話語,呈現出了慌亂來!他突然感到一絲發慌,此刻不管是洛川,又或者是另一個人,他都感到這樣的恐慌!他好像再也抓不住,可他原本也無法再抓住!
但是,此刻竟也顧不上其他,顧不上那些理智的不應該,他想要清除干淨!
「她和我結過婚,你以為大伯會允許你娶她?你別想了!」邵明陽冷眸道。
「哈哈!」邵洛川笑了,「你以為我是你和大哥,為了一個邵總的位置,爭得你死我活?」
邵洛川一下指著他身後坐著的大班椅,凝眸說道,「我從來都不屑這把交椅!大不了,我退出邵氏!你以為我會怕什麼!」
「就算你退了邵氏,她也不想和邵家再也任何牽扯!」邵明陽又是喝道!
邵洛川揚起了唇角,「不,你錯了,二哥。」
邵明陽心里泛空,邵洛川不疾不徐道,「她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牽扯!半點也不想有!」
邵明陽豁然明白,他的恐慌其實不在于外在,而是她,是她本身!
「她不會和你在一起!」邵明陽怒道,那切齒里找了一個理由,「她心里沒你!」
「她心里沒我,難道就有你嗎?一個人能忍受多少傷害,你又帶給她多少的快樂?」邵洛川步步緊逼,「你帶給她的,全部都只有痛苦!所以,她一定後悔,她會忘記你,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你!」
邵明陽被他的話語喝的僵住,依稀之間,耳畔好似回響起她曾經說過的話語來——邵明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不要讓我覺得,我和你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錯,一場可笑的鬧劇,讓我後悔,我為什麼要遇見你?
她後悔,她會後悔……
她已經後悔。
「她會不會和我在一起,這也不是由你說了算!她現在心里沒我,不代表她以後一輩子都沒有!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能讓她慢慢來接受我!我相信人心不是鐵做的,我能打動她!一年不行,就兩年,大不了十年!我什麼也沒有,不過沒關系,我有時間!」邵洛川坐在他的對面,他的聲音錯落有致!
「一切阻撓對我而言,都不是困難!只要我想,沒人能阻止我!」他說的霸氣,這一刻,那曾經爽朗只會笑鬧的洛川,在不知不覺中真的已經長大。
在一番激烈的爭執後,辦公室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邵洛川不出聲了,而邵明陽早已經沒了聲。
兩人各自坐著,一言不發。
邵明陽看著邵洛川,曾經身為法律系的高材生的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猶如兩天前,對著藍星夜的時候,他說不出來,而現在,他同樣無法反駁。一切阻撓,對他而言,也都不是困難,其實想通了,也不過如此而已。只要他想,也沒人能阻擾他。
可是,可是他已經沒有了去沖破阻撓的先決條件。
邵洛川迎著陽光,也迎著他說,「我用我下半輩子的時間來賭,我會走進她的心里去!」
「你就等著瞧!」他信誓旦旦,許下了誓言!
恍惚之中,邵洛川不再等他回應,他傲然離開,推開門走了出去!
像是走出了一場戰局,他已然勝利!
邵明陽想要微笑,他發現自己笑不出來。嘴角的那抹弧度,僵硬了,他沒有辦法再動。
等著瞧,還要瞧什麼,他早已瞧不到那一天,也更不想等到那一天!
時光,這真的太過殘忍。
因為抓不住,也因為無法倒退。
他又怎能,怎能再捕捉,那一片陽光。
**************************************
而另一邊,泰和的案子里,藍星夜也已經得知沈方航落網的消息,只是沈方航是重要的嫌疑人,所以不得探視,任何情況都不允許。再加上張思思也是嫌疑人,兩人之間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接觸!
游子敬這邊打探來的消息是,沈方航一口咬定張思思是同伙,口供對張思思很是不利。這樣的消息,著實讓人很沮喪。
藍星夜只能安慰,「放心,思思,我們還有時間還有機會,相信警方這里一定能取得新的證據。」
張思思點了個頭,她笑著說,「以前我們看電視,最後不都是警察那邊贏了嗎?我相信一定也是這樣!俗話說的好,邪不勝正啊!」
她說的信心滿滿,可是眼底卻是灰蒙蒙的。
從事務所離開,看著時間已然差不多,藍星夜急忙趕去邵氏。進公司的時候,卻是踫上了邵凌勁。大門口邵凌勁正要離去,藍星夜則是回來。邵凌勁看見了她,他笑著步伐微緩,「藍特助。」
藍星夜朝他微笑,「勁總。」
「最近好像很忙。」邵凌勁微笑著說,「我想也是,這邊該賣的都賣了,可是錢還沒有夠,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呢?老二可是什麼都沒有了!」
藍星夜道,「勁總操心了,有句話叫船到橋頭自然直。」
「就怕到不了橋頭,前面已經沒有路了。」邵凌勁回了一句,和她擦肩而過。
對于籌集的八億美金,藍星夜此刻著實不知道邵明陽這邊到底還差了多少,只是根據他手上所持有的股份,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分。他不可能再將最後一分股份賣掉,可是他的手上也沒有了任何可以轉賣的資產!
那麼現在,又要怎麼樣?
藍星夜來到了盈安的辦公室,盈安也順道將邵嘉英也喊到了一起,藍星夜進去見她們都在,也知道是有事要說。
邵嘉英道,「我這里的資產有五千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