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枇杷手記•卷五
永熙二十四年,大齊皇城一隅。明堂那邊皇族仲秋的祭祀剛剛結束,百姓這邊就開始了大肆的慶祝活動。
齊國的祭祀主要是祭祀先祖和神樹——枇杷樹。所以仲秋時的大祭尤為重要。百姓們雖無緣靠近明堂,一睹真正的神樹。但在皇城西的瑤山登高遙望明堂方向,便是皇城中所有王公貴族,才子佳人們必不可少的慶典。百姓共祭最少也是從這天始,至七日後方休。而這段時間,也是整個皇城比年節還要熱鬧的時間。
其實不止是皇城,舉國上下都以此為始共同祭祀。也是這一天,禮教規矩統統讓路,只要在這一天見面的男女,在神樹的見證下,約為婚姻都可以不顧身份地位等等一切因素在一起。神樹既是齊國的根本,又是最為靈驗的姻緣樹。只不過,要想得到神樹的認可,要付出的代*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不過,即使是要接受神樹那不知名,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代價,但還是有許多少男少女,為愛前僕後繼的在這一天,不遠萬里趕到瑤山的神廟里祈求神樹金像的保佑。
瑤山上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虔誠,都在同一時刻望向明堂的方向。不過就在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她看的方向是和眾人相反的神樹金像。
神樹面前眾生平等,所以,即使是她一身破爛骯髒的乞丐裝扮,也並沒有人上前驅趕與她。只是,她看著神樹的眼神卻沒有半分虔誠,反而是一臉的決然。
剛剛在上山的路上,她走的慢,也听到了很多她已經知道但不敢確定的事。皇家天威不可侵犯,但還是架不住百姓的議論。所以有些消息,只要留意,就可輕易得知。
齊國傳自上古,皇族以姬為姓,以水為名。傳自現在已有兩千余年,也實在難得。若不是有神樹庇佑,恐怕沒有哪個王朝能夠在世間屹立如此之久。這也是為何神樹會受到舉國上下如此的崇敬。甚至連守護神樹的慕容家族也堪比皇族尊榮。只不過慕容家從不涉政,只听皇帝一人號令,故也沒什麼謀朝篡位之說。
當今聖上姬滶好戰,但聖上戰必勝,故而無人敢有異議。
況且,皇上御駕親征每有太子監國。太子姬洹善施德政,人民每每在此時都能得到足夠的修養生息,對皇上是否好戰,那也就沒甚關系了。不過,也因為太子從小體弱,上朝每每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時好時壞,故而百姓也不敢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太子的身上。
皇上除了太子,另外還有其他兩位成年皇子。二皇子姬沅常年跟隨皇上出征,作戰勇猛,身體自然沒有問題。但德行如何,大家也是不得而知的。至于三皇子姬沛,政務能力不怎麼樣,但府里錢財卻堆積如山。不過品德口碑就差的多了。因此,這皇位最後是誰的,誰也說不準。
這皇城的局勢,看起來是明朗清晰,但卻還是暗潮洶涌。皇上的好戰,太子的身體,還有二皇子,三皇子隱藏的野心,最終鹿死誰手,還尚需一段不可言明的時日。
不過,要想早點有結果,人為的介入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一旦踏進這個會絞死人的政治漩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斗就不可避免了。
小鑼明白,自己現在已然成為了羅小鑼。雖然成為了她,也在按照計劃一步步的做著準備。但馬上,她就要面臨踏進這場殺人漩渦最關鍵的開始。
她可以現在選擇放棄,一直待在瑤山上,直到天黑隨眾人離開。任由她們的計劃就此作廢,什麼也不管的和姐姐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作回自己。但如果真的這樣,她們當初也不會選擇來到這里。即使要走每一步前她都會怯步,但她還是會按照計劃最終走下去。
猶豫只是一瞬,所有的一切都會由她開始。這個頭,她可要開好才是啊。山下的人已經準備好,她上山不過是為了探查太子車駕行進的位置。
剛剛她已經看到皇上,太子和眾位皇子的車駕已經進宮的進宮,回府的回府。太子亦跟隨著皇上向宮里行去。相信按照早已計算好的時間,等她下了山,剛好剩有足夠的時間待太子的車駕路過。
她一介女流,長得是機靈可愛,但年紀也才剛及笈一年。雖說她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年幼,但她可沒有齊國國師慕容家那樣預測天機的能力。她靠的不過是一本剛好從永熙二十四年仲秋祭祀開始記錄的書——《枇杷手記•卷五》。
而這本書,剛好出自慕容家弘德年間的家主——慕容朔之手。多虧了這本書,小鑼不僅知道自己怎樣做會帶自己達成所願。她更知道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人的身份和秘密。就比如,她知道太子的謀士慕容先生其實是當朝國師慕容墨的獨子。而太子剛剛進宮,為的是納太子妃的事。
按照這本書上所寫,來到這兒,成為羅小鑼是第一步,這二步就是在今天攔住太子回府的車駕,利用有破綻的賣身葬父的戲碼進入太子府。
小鑼在下山途中,反復練習著見到太子後的說辭,緊張的滿手心都是汗。連擦了幾次都無法阻止手心繼續被汗浸透。幻想和實戰總是不能相提並論。古今之別,也無法全由一紙承擔。
無論她再聰明,再有準備萬全的計劃,但人總是打亂計劃的關鍵因素。可偏偏,在這條計劃上的人又是那麼的多。每一個都要比她厲害精明。要把他們瞞住,且可以說是耍的團團轉,連她自己也沒有必勝的信心。
但現在,既然不會退,那就只能迎難而上。即使要用自己沒有任何信心的演技來演一個多面人,那就只能從心到外武裝自己。瑤山拾級千重,每下一步,武裝就多一分。等到下到山下,剛剛在山上緊張決然的她早已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和嘴角的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