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問︰「那四皇子、五皇子他們跟三皇子走得這樣近,算是站定立場了嗎?」。
羅真答道︰「現在還不能說定,皇子們需要出面參加應酬,通常都會像昨天來我們家那樣,結隊而行,眾目睽睽之下來去坦坦蕩蕩,才不至于生出不該有的閑話!有時他們也會跟著太子一起出行,不過回想起來,似乎跟著三皇子多些!朝臣之間不能結黨,皇家兄弟相從甚密也不行,朝臣與皇子之間更不可以!當然這只是明令,私下里誰都是心照不宣,不讓人抓住把柄,或者皇帝睜只眼閉只眼不想追究的話,那便怎樣都行!」
錦繡嘆氣︰「可見生在皇帝家真沒什麼可羨慕的,不爭皇位就得死,爭了,不成功還是得死!兄弟姐妹間想要親熱些,也不行!」
「確實無趣得很,好了,我們不說皇家的事了!」
「不說也不行啊,萬一真中=.==了金氏所說的那位先知的嘴︰南宮照爭不過三皇子,皇位被三皇子奪了,怎麼辦?你會棄了南宮照投奔南宮昀嗎?」。
「怎麼可能?你夫君是那樣的人嗎?放心吧,我既然要為南宮照助力,他就不會失敗!金氏想竭力促使國公府早早站到三皇子那邊,這是作死!也只有羅松耳根軟听她的,祖父可還沒有老眼昏花!既然金氏言之鑿鑿,說什麼會有種種災禍天降預警,那我們就盡量防範!東南沿海的颶風海潮人力無法抵擋,可以出銀子請當地老人留意觀察,在那個危險時刻來臨之前,將人員、財物疏散,避開災害,免除損失傷亡!至于饑荒,我們有能力扛過去——洞天糧食種子放在外界種植,第一、第二茬的生長力旺盛強大,不懼蟲害,等開春就把我們所能尋找到的可種植糧食莊稼的田莊山莊全部種上!只要收割得今年糧食,明面上在南北各地也作勢收購儲存,加上我們洞天里的,就算明年就出現大災害,也完全能夠應對過去!」
「種植一年就能拿出許多糧食,南宮照不會質疑?」
「不會!南宮照比誰都會算計,南方北方,他圈起的田莊不知多少!他自己說過,等登上帝位安穩之後,那些田地便全部賜給還鄉的將士!我告訴他你跟碼頭行商買得海外泊來的糧食種子,在東山鄉試種成功,且胡縣令也上過折子,憑此升官進了工部,專門負責新的糧食物種這塊……南宮照已經看上他了,不過光憑東山鄉那點糧食種子是不夠的,到時還是得從中弄些手腳——不用你操勞,你只管把糧食種子放出來即可,余下的全由我來安排!」
錦繡忍不住好笑,這家伙在洞天田野里播種收割了一茬糧食之後,如今對農事十分感興趣,他畢竟不是洞天正牌主人,目前在田地里播種耕耘、摘瓜掐菜以及采收果子都得憑一身牛力,卻依然自得其樂很過癮的樣子。
「羅將軍,我听說嫁貓隨貓,你娶了個村姑,好像要變成農夫了,這可怎麼辦好?」
「沒什麼不好的,只要是配你這個村姑,我就情願做個農夫!」
「那還管不管打仗的事?」
「在其位謀其事,當然得管!我掌管的是西北軍,但大夏朝另外幾面國門都得大致了解,如今身在五軍都督府,常往兵部走動,又有太子那邊提供的各條線索消息,東北邊情況基本上是盯牢了!」
「防範得當總比疏忽大意強!我听金氏說什麼內憂外患,太子一出京必定出事!你是南宮照的左右臂膀,他玩完了我們還能有什麼好下場?所以,為了能過安平日子,不能掉以輕心!」
「再說一遍,相信你夫君!」
「好像說的就在這幾年間哦,那鐵嘴預言的事情全都出現!對了,今年三月出來的狀元,是個南方才子,已到而立之年,探花是劉家公子……你說會是哪個劉家公子?」
羅真看她一眼︰「還能是誰?劉復今年也下場,是他無疑!」
「南宮照不是說劉復才高八斗無人能及麼?他考個狀元應該不難吧?若金氏預言成真,怎麼他沒能考中狀元?難道說他的多才多藝是假的?」
羅真有些不情願搭話,錦繡在他腰上撓了撓,他只得輕咳一聲︰「狀元與探花,通常才華不相上下,只不過,探花非得是年輕俊美的才成,而狀元,只要有才,相貌普通點、年紀大點,也可以的!」
「如此說來,那狀元與探花,其實是皇帝在殿試時看人臉定的?」
「是這樣!」
「哈哈!」
「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覺得好笑而已!」
「嗯?」
羅真本就不滿意她關注劉復,此時又覺得她這是在替劉復高興,心里頓時冒出幾串醋泡泡,哪里再容得她打馬虎眼,猛地傾身上來,錦繡被壓得喘不過氣,連聲討饒,羅真道︰「告訴我,你為什麼笑?」
「真的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啊,如果讓咱們家阿玉表弟來當探花那也名副其實,對吧?」
羅真默了默,低下頭去欺壓那雙柔潤粉女敕的雙唇︰「說得沒錯,得給獎勵!」
「唔……」
錦繡毫無招架之力,整個兒完全陷入某人包圍之中。
同樣的時刻,一邊是鴛鴦交頸旖旎纏綿,另一邊,東宮太子妃寢室里卻氣壓低沉,太監宮女都被摒出屋外,太子和太子妃隔著一張雕鏤祥雲花紋的金烏木圓桌相對而坐,兩個人臉色都很不好看。
太子妃眼楮微紅,面頰上有些許淚痕,她覺得很委屈︰自己只不過傳了保定侯夫人進宮問問話,並沒打算要做什麼,可白天受了皇後娘娘那幾句話,已經很不舒服了,晚上夫君回來還要對她聲疾色厲揪住不放!
這是要做什麼?太子為什麼總護著馮錦繡?不過一個長相端莊些的村姑,犯得著嗎?
自己身為世家之女,兩位祖輩都曾任太傅、內閣之首,雖然父輩沒有什麼建樹,可自家門庭清貴,祖輩深得仕林擁戴,留下的人脈、門生無數,皇後當年就是因為這一點,求得皇帝為南宮照賜婚!
成親以來,夫妻雖不似話本子上所說的濃情蜜愛如膠似漆,可也是相敬如賓溫情脈脈,南宮照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現在卻因為那個馮錦繡,不止一次下她的臉!
太子妃越想越難過,胸口一陣悶堵,忍不住用絲帕捂著嘴干嘔了兩下。
南宮照抬眼看看太子妃,倒了杯熱茶遞過去,說道︰「你身子偏弱,懷了孩兒更是諸多不適,太醫囑咐,本就不宜為瑣碎雜事費神,所以我令徐氏暫管東宮事務,好讓你安心調養。更有保定侯及夫人從赤州帶回的那些東西,你吃不慣猴頭菇,幸而能吃果脯肉脯,還有那開胃的泡菜、各樣雜糧粥,眼看著好起來了,卻又這般折騰找不自在……何苦?」
太子妃喝了半盞茶,平復下去,含淚道︰「多年夫妻,太子知道我是什麼樣人!若不是因為秀秀哭得可憐,我也不至于懷疑保定侯夫人惡待她!縱是仁王妃之言不可信,可我身邊嬤嬤怎會對我說謊?況且是兩位嬤嬤兩位太監親眼所見︰馮氏拉走秀秀就像拖一只小貓小狗,秀秀都哭求了,她還惡語不斷!平日太子與我對秀秀只管百般疼惜,哪里容得人那樣對待!不看我面上就罷了,連太子也……事關太子尊嚴,不由得我不著急上火!」
南宮照替她續上熱茶,語氣更顯溫軟︰「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平日倒也溫嫻安靜,七平八穩,一著急就亂了方寸,思慮不夠周全!你只管去質疑保定侯如何如何,怎就不想想我們家秀秀?秀秀畢竟年紀小,好像我們也寵得她太過了,使得她天真率直不懂世故,言行舉止不經腦子!她在保定侯府鬧的那些我都了解,保定侯夫人下手確實是狠了點,但若不那樣,似乎也不行……好了,今日事就到此為止!你只需听母後的,安心養胎,不要再胡亂操心!」
太子妃輕輕點頭,見太子站起來舉步朝外間走,知道他無意留下,內心苦澀,想到晚飯前宮女稟報說徐良娣兩日來似乎胃口不好,今晚還傳了酸湯……太子妃一咬牙,起身跟了過去。
走到門口,太子妃輕聲道︰「也不知別院那邊秀秀怎麼樣?那孩子是個嬌慣的,可別想不開,又犯起病來!」
太子微笑道︰「今兒回宮前我去看過她,陪她吃的晚飯!明日得閑再去瞧瞧,她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眼看著俊朗男子拂袖走下玉階,太子妃沒來由地覺得雙手發涼,身子不由自主地輕輕發抖,廊下一排大燈籠分明散發著燦燦華光,眼前景物卻是迷濛不清,怎麼也瞧看不清!
次日清晨,羅真陪著錦繡睡了懶覺,兩人過辰時才起床,梳洗過後一起圍著桌子吃早飯。
香茶和香菱擺好飯桌拿著托盤退下,眼見夫妻倆你給我舀粥,我替你剝雞蛋殼兒,不免相視而笑,暗生羨慕之余,覺得自家少夫人魅力真是太大了,侯爺以前那樣勤快,天天風雨無阻天不亮就要起來練功,現在卻是一天打魚三天曬網,只要不用上朝,衙門里沒什麼重要事,他更是連武功也不練了,心安理得跟著少夫人舒舒服服睡懶覺!
正在喝粥的羅真若知道兩個小丫頭內心所想,非得嗆著不可︰你們怎麼知道爺我沒練功?在洞天里不僅鑽研秘笈修練武功,還種田種地,還……總之什麼都干完了才出來的!
錦繡吃得比較多樣,自己吃不完一個白面窩頭,分了一半遞給羅真,順嘴兒問道︰「等會還要去衙門嗎?」。
羅真點頭︰「雖不用在里頭定定坐著,每天總得過去走一兩圈兒,听下邊人稟報事務,做些決定,簽畫幾個字!」
「那午時回來用膳?」
羅真歉意地看著她︰「今天不回,得和南宮照踫個頭!」
錦繡撇嘴︰「又是南宮照!他若生為女子,估計你也不能做我丈夫了!」
羅真頓了一下,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很快便搖頭︰「不會!他那樣性子的女人,我不喜歡!」
兩個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香菱在門口喊了聲「少夫人」,得到允許走進來,輕聲道︰「國公府那邊傳來的消息︰二姑娘似乎病得越發重了,昨天只請一位大夫,今兒分三次請了三位!」
錦繡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香菱退下去,羅真道︰「不必管,她們那是咎由自取!」
錦繡說道︰「就算我不管,遲早都會找上門來的。」
「為什麼?」
「羅妍她們不是去過東山村住麼?幾個驕傲刁蠻的嬌小姐,根本不听從關伯母安排,擅自作主把樓上我們姐妹三人的房間全佔了,我那間屋里收著我們姐妹平日用的護膚香脂香膏和沐浴用品,她們不但用了,還全部帶走!那些是我教錦玉做的,但用的是洞天材料,效果比外頭買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還有一樣能祛疤痕的藥膏,老太太也搶了去……她們既然知道那些東西的好處,必定惦記著,後來金氏問過我很多次,我只說手上沒有,可沒說別的地方也沒有。如今羅姝傷在外表皮膚,金氏必定要來找我的!」
羅真沉默了一下,說道︰「你看著辦吧,洞天的事不宜太過張揚,這次動用大批糧食種子,是為應對災難,不得不用!若都如那邊府里人,我是一點不樂意的?」
「我知道。」錦繡暗嘆口氣︰「可現如今我們沒法月兌離他們,鬧僵了也不好,反落話柄于人,到時被說三道四的肯定是我們兩個!」
「不理會就是了。」
「說來容易,真正面對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不然那天宴客,我何至于讓金氏和大伯娘在我家到處檢查、隨意翻動?她們不顧管事娘子阻攔,把裝放各樣食材的庫房翻了個遍,什麼都被她們看完了!那一簍簍食材不好搬動,可酒壇子、各種醬料、霜糖、蜂蜜罐子都只是二十斤裝,一抱就能走,當天搬了好些回那邊府里!鄭伯娘還親自給大姑女乃女乃打包,各種各樣都拿了些去!」
羅真無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