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蘭院
「小姐,這只鳳凰步搖可真漂亮!」遠遠的望去,像是活了一般,只令身為錢詩雅貼身丫環,從某方面來說,可謂是見多識廣的白卉也不由得一臉的驚羨和贊嘆。
「這可是世子親自到江南,請那位有著‘大梁第一匠師’稱號的林大師親手制作的。听說,這位林大師每年只做一套頭面首飾留贈有緣人……」
翠芙眨了眨眼楮,笑得一臉曖昧地打趣道︰「小姐,由此可知,你在世子心里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這,可是某些人再如何地‘痴戀歪纏’‘欲擒故縱’,也是無濟于事的。」
錢詩雅白皙如玉的面容飛上兩團紅暈,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白卉和翠芙一眼︰「放心,待到你們有了心上人後,我一定會備下豐盛的嫁妝,送你們十里紅妝地出嫁。」
「那可就多謝小姐了。」翠芙笑盈盈地應承下來,眉眼間盡是得到錢詩雅承諾的興奮和激動,眼前仿若浮現了那樣盛大的出嫁場景似的,身上隱隱地流露出一種叫做幸福的味道來。
白卉抿了抿唇,也跟著陪笑了一會兒,心里卻有些不以為然。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享受了錦衣玉食的榮華富貴生活,再讓她回到那個貧窮的小山村,嫁給一個辛苦操勞一輩子都攢不下十兩銀子的人為妻,就算是做了正室,那又如何?
真以為那風吹雨打,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好過呢?
就算在錢詩雅的安排下嫁給那些管事,那日子,也不過是比普通老百姓稍微好一些。而,她真正向往的生活,卻是……
只能說,若是重生前的錢詩雅,確實會被擅長偽裝的白卉給隱瞞過去。不過,眼下,這披著十五歲的年輕女敕皮,內里卻住著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老妖精的錢詩雅,只是微眯雙眼,狀若無意地瞥了眼白卉,心里卻是決定,若白卉還不知悔改,那麼,就別怨她心狠手辣。
就在這時,厚重的門簾被掀開,王嬤嬤難掩惱怒地走進屋︰「小姐,剛才,我們安插在榮壽院的人傳訊,郡主昨日遣人送往京郊大營給錢將軍的物品,皆是由表小姐親自準備的。」
「什麼?!」錢詩雅只覺得胸口那團一直徘徊不去的怒焰,猶如被人潑了幾十桶滾油般熊熊燃燒起來,燒灼得她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抖起來,一顆心又氣又怒,又憤又恨,又嫉又羨,可謂是酸甜苦辣澀五味俱全。
作為一個重生女,錢詩雅比任何人都明白娘家勢力的強大與否,對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並沒有多大的用處,關鍵是娘家人發自肺腑地疼愛和呵護之情。不然,在出現一些無法解決的矛盾時,這並不受寵的姑娘,就難免淪為棄子。
故,重生後,錢詩雅不僅抓住一切機會抱安平郡主的大腿,更煞費苦心地刷以錢將軍為首一眾人的好感值,其它的也就不多說了,單單是安平郡主每個月必派人送到京郊大營處的物品,就有一小部份是錢詩雅負責處理準備的。
偏,這次,安平郡主不知是故意忘記了,還是秦嬤嬤和唐嬤嬤這兩位平素看她不順眼的榮壽院管事特意漏掉了,竟任由杜芷萱一人準備了所有的物品!
只怕,過了今日之後,以錢將軍對杜芷萱的疼愛,就會不遺余力地幫助杜芷萱洗刷惡名。
當然,錢詩雅最氣的是安平郡主竟沒想到遣人問她一聲,不然,她也不會因苦苦思慮著謀取武候王世子承諾而漏掉這件事——這種一直送禮物,卻有一次未送,和一直未送禮物,卻突然送禮物,究竟哪樣會給人予更大的震動,用膝蓋想都明白。
不過,這時的錢詩雅卻忘記了,早在幾天前,安平郡主和杜芷萱就曾在用早膳時不止一次地提及此事,並且,兩人還就寄送哪些物品商談了許久,而,她也插話補充了幾句這件事。
……
文斕院
本著自己不好過,也要拖人下水想法的錢詩雅,再次在丫環婆子的簇擁下,抵達文斕院。
「萱表妹,相府的大小姐約我明日出府游玩,可要一起?」
杜芷萱微微垂眸,臉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為難和委屈︰「表姐,謝謝你的好意。只是……」
「唉呀!」錢詩雅輕拍自己的額頭,一臉歉疚地說道︰「瞧我這記性,竟然忘記表妹你本該在莊子里修身養性,就算祖母心疼你,將你接來將軍府暫住,以調養身體,卻也不能明晃晃的外出,以打勇誠候府的臉。」
可惜,若是以前,听了這話,杜芷萱一定會想也不想的應承下來,到時,就能再給杜芷萱安上一個不听教養的惡名。
心里轉動著這些念頭的同時,錢詩雅卻用感激的目光看著侍立在杜芷萱身後的嬤嬤們︰「幾位嬤嬤,你們將萱表妹教的很好,我代表祖母感謝你們的良苦用心。」
「表小姐,這是老奴幾人應該做的。」白嬤嬤上前一步,代替其它的幾位嬤嬤回話道,並「四兩撥千斤」地將錢詩雅的試探和有意無意的挑釁話語還擊回去,之後,就退到杜芷萱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並不關心錢詩雅是如何地挑撥離間似的。
錢詩雅微微垂眸,知曉幾位出身皇宮,見多識廣的嬤嬤們定在心里嘲諷她竟用這樣粗淺的計劃來挑撥杜芷萱。
可惜,杜芷萱就是這樣蠢笨的人!
且,安平郡主特意入宮為杜芷萱求的幾位教養嬤嬤也不例外!
不然,怎會到現在,都沒有一人發現她是故意為之的?
這世間,可不獨獨只有寥寥無幾的「積少成多」事件,誰也不敢肯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挑撥話語不會有其他的用處,不然,杜芷萱又怎會被人「捧殺」成這樣?!
「對了,萱表妹,明日,我會順路經過武候王府,可需要我幫你帶些禮物給武候王世子?」
杜芷萱眉頭微蹙,微微垂眸,遮擋住做眼底的譏諷,對錢詩雅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有意無意的試探一事,真的覺得很煩躁。
「表姐,這些年,我很累。」杜芷萱喟嘆一聲,「我一直以為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只要我保持一顆堅定不移的信念,並用心去做,那麼,早晚有一天,武候王世子就能看到我的好。」
「只是,人心都是肉長的。哪怕再多的熱情,但在面對一次又一次被人潑冷水的情況下,再旺盛的火苗也會因此而熄滅。在自己的左臉被人打了以後,又巴巴地送上右臉也無濟于事的情況下,再多的激情也會因此而化為烏有。」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話落,杜芷萱抬起頭,特意讓錢詩雅看清楚自己臉上的黯然、失落和發自肺腑的疲憊和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