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悄地流逝。
也許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抑或是三五個時辰?
總之,在8月的盛夏,癱軟在地上,任由絲氣慢慢地侵襲全身,到臉色白中帶烏,嘴唇褪去最初的血色,變得青紫起來,就連指尖也泛上淡淡的烏紫之色後,杜蓨臉上的迷茫才慢慢地褪去。
杜蓨的脖子,慢慢地轉動著,目光在裝滿了庫房的箱子上掠過,眼眸里突然浮現一抹亮光。
緊接著,杜蓨就像那疲憊無力的身子里,突然注入了無窮力量似的,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以一種常人絕對達不到的速度奔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幾個箱子旁。
這幾個箱子里裝的,正是諸如蜀錦,雲錦和各類做工精巧的頭面首飾,正是此次嫁妝中最最值錢的!
都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杜蓨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地體—無—錯—小說會到這句話的深意。
只因,那個原本擺滿了大量珍珠頭面首飾,和少許宮廷御造的瓖嵌著各類寶石的金銀頭面,竟然變成了候府里年節時用來賞賜下人的普通匠人制做的金銀首飾,還是那種賞賜給普通丫環婆子的貨色!
那式樣,那款式,要多粗俗就有多粗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當然,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
畢竟,哪怕再難看的金銀頭面,關鍵時刻,也是可以救命的。
而,又令杜蓨氣得眼前金星亂竄,身子搖搖欲墜的,卻是這箱頭面首飾,也僅僅只有上面那薄薄的一層是真的,下面也全部擺滿了青磚!
「啊……」
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首飾匣子,發現這其中,並沒有自己臨出嫁時,裝了老夫人私下里送來的四萬兩壓箱銀票的普通匣子時,杜蓨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這?
這!
幾個跟著杜蓨抵達庫房的陪嫁嬤嬤和丫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齊齊傻眼了。
幸而,關鍵時刻,有那麼一個被李姨娘收買,特意安插到陪嫁人員中,以便到了安王府後能悉心服侍照顧好杜蓨的婆子,當機立斷,立刻吩咐道︰「來人,將小姐攙扶回房間!」
頓了頓,婆子又冷冷地看著屋內幾人,道︰「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今日之事傳揚開來,否則,只怕還等不到李姨娘的責罰,我們就會被老夫人親自教出來的大小姐給收拾了!」
眾人齊齊應了聲,心里卻叫苦不迭,平生頭一次後悔起自己等人為何會在得知老夫人為杜蓨挑選陪嫁時,或托關系,或送厚禮,只為了能跟著杜蓨抵達安王府的決定來。
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卻是她們大多還有家人在候府,關鍵時刻,定能拯救她們月兌離安王府這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怕地方!
婆子淡淡地瞥了眼眾人,並未錯過眾人臉上的思索和猶疑,心思轉了幾轉,很快就明白了眾人心里的想法。
而,這樣的想法,其實,她也有。
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
于是,婆子看了眼庫房里其它的箱子,猛地閉上眼楮,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下,從杜蓨手里拽過鎖匙,就掩上了厚重的木門。
一行人離開後,就有幾個隱于暗處的護衛,在一人用鐵絲撬開鎖後,就迅速竄進了庫房,並以最快的速度,將屋內所有的箱子全部打開來,檢查了個遍。
很快,護衛們像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離開,而,看他們離去的方向,正是安王長子的書房!
于是,在諸多陪嫁丫環婆子們埋頭苦思後路的時候,在杜蓨尚且沉浸在昏迷中,久久未能醒轉的時候,安王長子就已率先獲知杜蓨嫁妝被人動了手腳的事情。
「呵!」安王長子冷笑一聲,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還好,我這人向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然,今日,還不得出現那種‘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的情況!」
這說的就是任憑杜蓨如何地撒嬌賣乖,裝傻充愣,安王長子卻依然一邊對杜蓨說著甜言蜜語,許著山盟海誓,一邊咬緊了牙關,非得杜蓨以普通的姨娘身份入安王府,待到安王長子被封為世子後,再上折請封杜蓨為世子妃的決定。
「如此瞧來,杜蓨並不如她所說那般,深受候府一眾人的重視!」安王長子陰惻惻地說道,即使自己在此事上並未吃虧,但,差點就被杜蓨這麼個養在深閨的姑娘給欺騙了的事實,依然令他橫亙于懷,那樣煩燥和郁悶的情緒,久久徘徊不去。
「任何膽敢欺騙本公子的人,都該下地獄!」安王長子微微垂眸,轉了下大拇指上那枚翠綠通透的板指,道︰「傳我的話,從明日起,杜蓨居住的院子就封起來,不許任何人出入。」
倒底是勇誠候府的姑娘,誰敢肯定,杜蓨和她的那幫陪嫁,在發現事有不妙的時候,不悄悄地遣人前往勇誠候府遞訊?
無論如何,不到最後一刻,安王長子依然不打算放棄,借助勇誠候府之勢,而為自己謀得世子之位的決定。
護衛們眼觀鼻,鼻觀心,仿若未曾瞧見安王長子這幅與眾不同的陰冷邪魅,自私狠毒的模樣似的。
勇誠候府,文斕院
「唉喲,小姑娘,你不知道,今日,安王府還真是大戲一出接一出啊!」話落,林太醫就出現在了屋內。
「哦?」杜芷萱心癢癢的,難得地羨慕起與自己簽定了契約後,就能借助阿飄的身份到處亂竄的林太醫和關將軍來。
想也知道,安王府這樣一個遍布「真愛」的地方,那熱鬧,絕不少啊!
「你那大姐,真可憐!」林太醫喟然一嘆,眼見杜芷萱神情不變,仿若那即將遭受到滅頂之災的姑娘,並非自己一父同胞的親姐似的,不由得翻了一個大白眼。
「我說,你就不能露出一個同情和憐憫的神情,讓我能繼續接下來的講述嗎?」。
「不能。」杜芷萱誠實地搖頭,難手,一臉為難地說道︰「難不成,你願意看見我成為一個是非黑白不分,仇將恩報的蠢貨?」
「更何況,‘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怎敢肯定,說不準,我那大姐就是擁有將一切不利的困境,全部轉化為對她有益的環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