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女!」
怎麼也未料到,在這種情況下杜芷萱竟還敢與自己對著干的老夫人,氣得臉紅脖子粗,鼻翼動不已,瞪視著杜芷萱的目光陰冷如蛇︰「若非你言語刺激錢氏,又豈會令錢氏流產?如今,你竟還敢將責任推卸到李姨娘身上,杜芷萱,你真當滿屋子的人眼楮都瞎了?」
話落,一個茶杯,就沖杜芷萱迎面而來。
那樣穩、準和狠的力度,以及茶杯里滾燙的水,和老夫人眼底那抹殘忍和得意,都表明老夫人打算趁機毀了杜芷萱的容貌!
杜芷萱神情淡然地瞥了眼遞上茶杯後,就收回雙手,垂頭退到老夫人身後的周嬤嬤,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仿若那個「助紂為虐」的周嬤嬤,並不值得自己再多看一眼似的。
而,原本跪在青磚地上的李姨娘,仿若無法忍受杜芷萱那陰狠刻薄的話語似的,微微抬頭,用一種哀怨和不解的目光看了眼杜芷萱,然後,就頭一偏,暈了過去。
就連屋子里其它的人,也紛紛以袖掩面,表面給人予一種不忍看杜芷萱被砸個頭破血流,慘遭毀容的模樣,實則卻是不著痕跡地避開被誤傷的可能。
見狀,滿屋子亂竄的鬼鬼們,一改之前那恨不能立刻就撲到老夫人面前,生生地將老夫人分食一光的義憤填膺的憤怒和凶狠模樣,而是齊刷刷地用一種同情中混合著憐憫的目光看著老夫人。
「臥槽,說好的‘虎毒不食子’呢?這樣的區別對待,真得好嗎?」。
「突然有些可憐老夫人了,明知茶杯根本就砸不中小美人,何苦隔三茬五就找上小美人試身手呢?」
「得有多想不開,才會放著錦衣玉食,兒孫環繞,富貴悠閑的老封君的生活不過,偏要處處上趕著與自己的兒女孫女為難呢?」
「這就是‘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的最高境界吧!」
「老夫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
果然,如眾人預料中那般,在離杜芷萱三步之遙的距離處,這個茶杯猶如被人用力按壓著一般,急速地墜落到地面上。
這樣的情景,不僅未能澆滅老夫人心里那些熊熊燃燒的怒焰,反令老夫人越發地惱怒起來。
「砰!」
杜芷萱瞥了眼不遠處四濺的茶杯碎片和茶漬,就繼續用一種嚴肅的神情瞅著老夫人︰「祖母,若非李姨娘心懷嫉恨,又怎會在明知小姨坐胎不穩的情況下,故意與小姨打架呢?」
「也不知父親回府後,知曉自己盼了近二十年的嫡子被李姨娘所害,又會是如何地心痛如焚?!」
說到這兒時,杜芷萱特意頓了頓,轉而說道︰「祖母,我知道,李姨娘是你的佷女,和父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長大。若非候府與將軍府上一代老祖宗定下的婚事,想來,李姨娘會是父親明媒正娶的正妻,而非看正妻臉色的貴妾。」
「也因此,你才會疼愛大姐勝過候府所有姑娘,更因心里的愧疚而處處偏頗照顧李姨娘。」
「哪怕李姨娘恃寵而嬌,處處與母親和小姨對著干,明目張膽地收買候府下人整治我和九妹這兩位長房嫡女,又時常邀寵于父親,把持著長房的內院,令長房十多年都未能有任何喜訊,卻也未因此而責怪李姨娘。」
「這些,也就罷了。」杜芷萱搖了搖頭,嘆道︰「如今,李姨娘竟膽大包天地沖長房嫡子動手,又豈能再像往常那樣‘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呢?」
「祖母向來心善,又因著對李姨娘多年的疼愛和照顧,而不願意親自出手懲治李姨娘。」
無視了屋內眾人看向自己時那詭異的目光,和老夫人那恨不能立刻就撲上來,將自己活活撕扯成碎片的狠戾眼神,以及李姨娘那顫巍巍的身子也無法掩飾的恨意和殺機,杜芷萱慢悠悠地補充道︰「都說‘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如此,我這個做晚輩的,即便冒著被天下人非議的危險,也不願意讓祖母置于這樣進退兩難的困境里。」
「這,也算是我這個做晚輩的對祖母的一片孝心吧。」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杜芷萱就立刻冷喝道︰「來人!」
話落,候在院子里的幾個婆子就爭先恐後地走到屋子里。
這些婆子是安平郡主特意賜給杜芷萱的,這一年來,見多了勇誠候府眾人待杜芷萱的那不擇手段算計坑害的輕蔑姿態,和杜芷萱的若無其事,漠然應對的姿態,早就積累了一肚子的火氣。
如今,見到杜芷萱總算是醒悟過來,拿出來自己身為堂堂勇誠候府貴女的氣度,使出了這種「斬草除根」的雷霆之怒的手段,頓時一個個眼神閃亮,摩拳擦掌。
很快,四個穿著麻布衣裳的強壯婆子走進屋,在李姨娘那驚恐後退的狼狽模樣中,露出了興奮的神情,不由分說的上前拽住了李姨娘的胳膊和腿。
「姑姑,姑姑,救我……」李姨娘向來注重保養,那身材凹凸有致也就罷了,連大腿都還沒有這四個婆子的胳膊粗,就不用說李姨娘那被風一吹就能吹跑的柔弱身體,輕易就被兩個婆子拽了起來,又有兩個婆子拽著她的兩條腿,四人像抬一件輕巧的物品似的,將李姨娘抬起來後,還在半空中晃蕩了一會兒。
「姑姑,姑姑……」李姨娘急切的呼喚道,使出了吃女乃的勁,用力掙扎著,顧不上那些墜落的佩飾,眼眸里滿是驚恐之色,巴掌大的面容也褪去了最初的血色,變得如紙般慘白,再襯著那被錢氏抓撓出來的痕跡,和披頭散發的姿態,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都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其實,睡覺也一樣的。這人哪,一天一夜不睡覺沒關系,但,幾天幾夜不睡覺的話,對人的身體卻有很大的影響,甚至,因此而猝死的人,數不勝數。」
「單從李姨娘臉上那兩個碩大黑眼圈和憔悴疲憊的面容來看,想必,李姨娘已有半個月沒睡著覺了吧?也不知這半月里,李姨娘究竟想出了多少謀害人的主意?又收買了候府多少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