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杜芷萱再次發揮了自己那「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繼續忽悠著九公主︰「定國公府諸人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九公主雖惦記從前的情份,倒底卻因為駙馬的欺君大罪,而不敢私瞞下來,才會入宮跟曾外婆哭訴此事,以求得曾外婆同陛下的求情,對駙馬從輕處理。」
若無定國公府幾位長輩的偏幫,這樣一件大事,又豈是駙馬這樣一心攀權附貴,自詡文武雙全,實則智商和情商皆堪憂的蠢貨能想出來的呢?
需知,不論哪個朝代,公主下嫁,對臣子來說,都代表著皇室的信任,更是一種無上的尊榮。
而,臣子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連通房都不能有,就更不用說納妾了。
其中,以大梁王朝那被嬌養著,向來標榜「以我為尊」的公主們最為霸氣!
駙馬想納妾,行啊,給你一份休書,你愛納+.++多少個美妾,就都請自便。
駙馬想置外室,行啊,將你那外室子女全部弄死,再給你一份休書,哪怕你滾鐵釘三尺地狀告公主,又有誰敢為你作主呢?
而,依大梁律法來說,庶子是絕無襲爵的可能。這,對于之所以放棄心上人,轉而迎娶九公主,只為了順利獲得定國公府爵位的駙馬來說,可是一樁不能承受之痛。
但,若是佷兒,再加上定國公府眾人平日里的表現,又有駙馬拿捏住九公主的愧疚之情,透過九公主這兒跟太後說和,定國公府的爵位就不會斷絕,而,襲爵的人卻還是自己的血脈。
不得不說,駙馬,或者應該說定國公府諸人的算盤確實打得很好啊!
可惜,少了那麼一點運氣,才會在機緣巧合之下被忠于九公主的嬤嬤窺知苗頭,最終,被九公主捅到了太後面前。
「公主,以為如何?」眼見九公主依然一臉茫然不安地看著自己,杜芷萱總算明白了太後那無奈疲憊的情緒由何而來。
這種連橋都搭好了,偏,對方卻依然猶豫躊躇不定的感覺,真得令人心塞。而,這樣的九公主,也令杜芷萱不由得想起了現代社會里,那些為了所謂的「愛情」,而願意放棄一切,任由旁人如何地勸誡,也不為之所動的傻姑娘。
尤其,那些已親眼見到了諸多「證據」,卻依然痴心不改,堅定不疑地相信對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之所以出軌,僅僅只是中了旁人設下的圈套,並將一眾親戚友人的勸說之詞全部當成耳旁風的傻姑娘,杜芷萱還真生不出任何的同情和憐憫之情。
而,九公主,就是這樣的傻姑娘。
罷了!
就當刷太後心里的好感值吧!
這般一想,杜芷萱也就摒棄了迂回之道,直截了當地說道︰「都到了這份上,你何苦還繼續為難自己,做端莊賢淑,溫婉善良狀呢?旁人也就罷了,你只管拿捏著大梁律法責罰,不論是打罵,還是其它的處罰,總歸,務必要讓駙馬明白你是尊貴的公主,不是他隨意就能欺瞞的小家碧玉!」
在皇宮這種殺人不見血的地方生活了這麼多年,卻還拿捏不住一個「溫柔多情」的駙馬,也是醉了。
眼見這樣一個看著天真單純的姑娘,竟一次又一次做出超乎自己預料之外的舉動,更面帶淺笑地說出一句句能將人拖到地獄里去的話語,那幅雲淡風輕的隨意模樣,令九公主心里慢慢地浮現出一種叫做「駭然」的情緒來。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舍不得你的駙馬,那麼,他的家人呢?」
杜芷萱搖頭,道︰「作為臣子,理當恭敬,如今,他們一家人把你蒙在鼓里,若,你得知真相後,卻依然不對此做出一定的處置,保不準,他們會在私下里笑你傻的同時,更拿捏住你的軟肋,使勁地將你做為公主的尊嚴和臉面放在地下踩呢!」
輕飄飄幾句話,就挑起了九公主的憤怒。
眼見九公主氣的連臉都漲紅了,杜芷萱微微垂眸,端起茶杯,輕抿了口水,臉上的神情在裊裊的茶煙中看得不那麼真切。
「以下犯上,罪不容赦!」
不知是被杜芷萱那一半隱于黑暗里,一半顯露于燭火之下的面容上流露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淺笑給嚇倒了似的,九公主竟覺得自己仿若被一只半睡半醒間,張開了血盆大口,更朝自己露出淬毒獠牙的毒蛇似的,渾身一冷,激淋淋地打了個寒戰。
利用眼角余光,將九公主神情舉止盡收眼簾的杜芷萱微微垂眸,都說真愛一男人,那麼,定能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心,偏,九公主竟能一直被人瞞著,連宮里出來的嬤嬤也都沒有注意到,這,可就有些不正常了。
不過,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說不準,這又是一出「一人願打,一人願挨」的愛情呢!
這般一想,杜芷萱臉上的神情就有些淡然,看向正殷切地瞧著自己的九公主,听著九公主弱弱地問著怎麼辦,目光在九公主不經意地拽著自己的手指處停留了下,很快,在九公主察覺到這點異樣之前,又迅速地移開了。
「駙馬的家人,尤其那位嫡親的弟弟,都在做官的吧?」
「自然。」九公主臉上浮現一抹傲氣,大梁王朝的公主,可不像前朝那般,只有聯姻和親之用,而,若駙馬不是出身世家,又豈能讓她心甘情願地下嫁呢?
「如此,事情就很好辦了。」並沒有錯過太後嘴旁那抹欣慰笑容的杜芷萱,心里一定,道︰「雖是朝延命官,但,說到底,不過是一臣子,主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不過,公主向來心善,就連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都只是悄然入宮,請求曾外婆做主,卻並沒有找來侍衛,當場將駙馬一家人打死。」
說到「打死」兩個字時,杜芷萱敏銳地察覺到了九公主眼底的不舍,和那抹一閃而逝的怨懟,只覺得心里涼得慌,對九公主如今這般境遇才生出來的一絲同情和憐憫,毫不猶豫地被她掐得干干淨淨,不剩絲毫。
果然,任何時空都有這種「聖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