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眼里的忐忑不安等情緒盡皆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歡喜︰「多謝外婆。」
今日,秦王的諸多表現,可一點也不像眾人嘴里的「不通人情俗物」,于是,安平郡主眼底也飛快地掠過一抹滿意來,嘴里卻笑著問道︰「謝我什麼?」
「多謝外婆給予我機會。」秦王只覺得自己那顆一直飄浮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回原地。也是到了這時,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屏住了呼吸,就連籠在闊袖里的手也被汗水浸濕了。
這回,安平郡主確實動容了。
畢竟,論身份,秦王是太後幼子;論寵愛,秦王是被陛下當成小兒子般照顧教養長大的;論權勢,秦王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帝心,秦王若稱第二,那絕無一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這樣的秦王,即便煞名遠場,若只拿賜婚說事,秉承著公事公辦的姿態來對待杜芷萱,那麼,安平郡主也是無可奈何的。
偏,眼下,秦王卻這樣的小心翼翼,又如何不令人生出更多的好感和欣慰呢?
雖然,事實上,這世間,有許多人都是「說得比唱得還要好听」,但,總比那些連好話都吝于說上一二的人好得多啊!
至于之後,卻不過是一個「日久見人心」。
「多謝王爺平日里的照拂。」不僅僅是照拂將軍府一眾人,更是隱隱地照拂杜芷萱。
「這是我應該做的。」秦王抿了抿唇,抬眼看向靜坐一旁,哪怕听到了自己一番剖心表白之話,卻並無多少動容的杜芷萱,只覺得心里那些因為得到了安平郡主的認可而浮現出來的歡喜之意,立刻就消減了許多。
不過,很快,秦王就釋然了。
總歸,哪怕和杜芷萱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哪怕盛京有著諸多對杜芷萱不利的流言蜚語,但,秦王卻堅定地相信自己對杜芷萱性格的了解和認知。
——這樣聰慧的姑娘,又豈會因為一個男子的承諾而動容呢?
將這一幕盡收眼簾的安平郡主沉吟了會,道︰「萱兒,你陪王爺到花園里走走。」
「臥槽!一定是我死亡的方式不對!」
「天啦嚕!這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人,真是大伙熟知的那個面癱秦嗎?」。
「難不成,只有我覺得,這笑得比哭還要慘嗎?」。
……
鬼鬼們紛紛掩面奔逃,一幅被秦王臉上那「驚悚」的笑容給嚇到,急需呼吸下外面的新鮮空氣,再欣賞下那人來人往的美景來洗洗眼似的。
而,屋里的安平郡主等人卻是差點就崩斷了下巴,更有不止一人流露出不忍直視的神情來。
就連杜芷萱也都嘴角抽搐著,竭力掩飾著自己想要翻一個白眼的。
偏,秦王竟狀若未覺地起身,緊隨杜芷萱的身影,離開了榮壽院。
這一路,不論是秦王,抑或是杜芷萱,誰也沒有率先吭聲。但,若有人在一旁,就會發現兩人周圍縈繞著一種奇妙的氣息——那種仿若和兩人身處不同的世界,不忍出聲打擾,只能靜靜駐足欣賞,再送予誠摯祝福的慢慢變得濃郁起來的歡喜情意。
及至兩人抵達那顆開盛了花朵的木棉樹下後,杜芷萱才駐足,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在面對秦王那雙清澈得清楚顯現出他心底最深處想法的眼眸時,又仿若失了聲似的,只能靜靜地凝視著,心里慢慢地滋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你最近,可好?」許久後,杜芷萱才說出這樣一句話,微微偏頭凝視著眼前這位俊美端方,位高權重,眼里心里卻僅有自己的青年。
誰能想到,穿越前,為了工作和生活而疲于奔命的自己,竟會在大梁這樣一個古代,因著諸多緣由,獲得這樣一樁姻緣呢?
套用通俗一些的說法,她這樣,也算得上是攀上了高枝,一朝由麻雀變成鳳凰了呢!
想到這兒,杜芷萱忍不住抿唇一笑,狹長的鳳眼變成了兩輪可愛的月牙。
「我很好。」秦王輕聲地說道,這種被人惦記,知曉這段感情,並不僅僅只是自己一人在努力的感覺,真得令人很歡喜,恨不能立刻就奔到空曠的高山處,仰頭呼嘯一番。
「比起初見,你的氣色好了許多,心情也大有不同。」單單是這樣明媚燦爛的笑容,就令他願意終其一生地守護,永不悔改。
每每回想起和春堂與杜芷萱初遇時,杜芷萱那佯裝鎮定的神情,也無法掩飾的從心底最深處流露出來的疲憊,和眼眸里偶爾浮現的驚惶和戒備,都令他那顆古井無波的心為之揪痛,只恨和杜芷萱最初生情的那個人,為何不是自己?!
而,有他做最堅實的後盾,那麼,不論是勇誠候府,還是盛京其它世家,都不會明里暗里譏誚嘲弄杜芷萱……
幸而,如今,一切,尚且不晚。
並不知道短短時間里,秦王心里就浮現諸多想法的杜芷萱,想了想,輕聲道︰「從前,是我想岔了,才會將好好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這,並不是你的原因。」秦王想也不想地說道,哪怕再聰慧的姑娘,在遇見勇誠候府那幫坑人不償命的家人時,不論早晚,最終,都會步杜芷萱的後塵。
「不。」杜芷萱搖了搖頭,道︰「內心強大的人,才是真正的強大。」
雖勇誠候府眾人有意「捧殺」了原身,並時刻不忘記算計陷害原身,更有一堆人踩著原身的肩膀上位,但,將軍府卻有著安平郡主等真正關心疼愛原身的長輩,不過是因為原身太過天真,听不進人勸,固執地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才會出現一條道走到黑的淒慘境況。
說到底,這樣的人,不過是有多「驕傲」,就有多「自卑」,才會在旁人的言論里迷失。
秦王默默地傾听著,敏銳地察覺到了杜芷萱的話外之意,只覺得不知何時縈繞在胸口的那團擔憂不翼而飛,凝視著杜芷萱的眼眸里涌動著淡淡的歡喜和情意,就連身上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血腥氣息都減弱了幾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