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萱額頭飄過三條黑線,已經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些滿嘴跑火車的鬼鬼們了。
得虧老夫人等人听不到鬼鬼的話,不然,還不得氣個「一佛出竅,二佛升天」?才怪!
「祖母,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杜芷萱抿了抿唇,用一種頗為感動的目光看著老夫人,臉上卻浮現一抹恰到好處的為難和糾結,遲疑片刻後,才在老夫人那極慈祥和藹的視線里,慢慢地補充道︰「只是,以我和大姐之間的關系,唉……」
「你就當我固執認死理,鑽了‘牛角尖’後,就怎麼也走不出來了吧!」
說到這兒時,杜芷萱還特意搖了搖頭,道︰「如此,也能避免我到安王府看望大姐不成,反同大姐爭執起來,讓安王府的人不知該偏幫哪一方,不僅未能同大姐冰釋前嫌,反令身懷六甲的大姐氣憤難當,思慮過度,于身體和胎兒都不利。這.+du.般,豈不是好心辦壞事嘛!」
這是威脅,赤果果地威脅!
老夫人氣得面色漆黑如炭,連脖子上面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捻動著佛珠的手指更是一個用力,就將那串佛珠給拽斷了。
一瞬間,佛珠四處亂滾。
不過,眼下,老夫人來不及心疼十多年前,自己親自前往最靈驗的廟宇里求來的這串佛珠了,而是恨恨地瞪視著杜芷萱,滿月復無法排解的怒焰,猶如被潑了好幾桶滾油般熊熊燃燒起來︰「孽女!」
白嬤嬤眉頭微蹙,怎麼也未料到,事到如今,老夫人依然固執地將杜芷萱當成自己手心里隨意揉捏的面團!
正當白嬤嬤準備上前幾步,提醒老夫人幾句時,卻只見老夫人右手成拳,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今天,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究竟去,還是不去?!」
「祖母,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杜芷萱也失去了演戲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難不成,祖母,到現在,你依然以為我是當年那個天真單純,被你幾句話就能忽悠到的姑娘嗎?」。
「你……」老夫人手指指著杜芷萱,身體顫抖不已,嘴唇蠕動了許久。但,不知為何,在面對杜芷萱那雙過于清澈冰冷的鳳眼時,卻莫名地生出一種自己心里的想法已被杜芷萱盡皆知曉的荒謬卻又詭異的念頭來。
不!這絕不可能!
下一刻,老夫人就將心里那些蠢蠢欲動的念頭給掐滅了,看向杜芷萱的目光里卻暗藏了一抹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惶恐和不安。
「其實,祖母,不論是小姨,還是李姨娘,都能代表候府,將這件事情辦得妥妥的,你又何苦越過她們,非要我前往安王府探望大姐呢!」
杜芷萱頓了頓,看了眼被自己點到名,而下意識抬起頭,眼含期盼和希翼地看著老夫人的李姨娘,再看了眼依然置身事外,仿若未曾听到自己剛才那番話語,神魂不舍的錢氏,淺笑盈盈地補充道︰「難道,祖母,你就不擔憂,小姨和李姨娘會因此,而對你心生不滿嗎?」。
「畢竟,小姨是候府當家主母,大姐的嫡母,而,李姨娘是大姐的生母。于情于理,都該是她們兩位代表勇誠候府,前往安王府探望大姐,而不是我這個候府的四姑娘,代表勇誠候府到安王府看望大姐!」
「不然,傳揚開來,還不知外人會如何地非議候府的教養呢!」
「你……」即使老夫人經歷諸多風風雨雨,心志早已歷練得非同尋常,但,多年的養尊處憂和候府大權盡皆在握的生活方式,令她于不經意間養成了一個「唯我獨尊」的性情。
如今,乍听得杜芷萱這樣一番話,只氣得頭暈眼花,心慌氣短,嘴唇顫抖,想說些什麼,卻又因為那突然化為一團漿糊的大腦,而半響都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尤其,在感受到錢氏和李姨娘兩人看向自己時那過于詭異的視線時,更是令老夫人心里驚惶不已,眼前仿若出現了錢氏和李姨娘這一對仇人竟拋棄前嫌結盟,只為了弄死她的可怕情景來!
「你給我滾!」用盡了力氣,吼出這樣一句話後,老夫人就猶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椅子里。
「是。」杜芷萱應了聲,麻溜地滾了。
房間里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做了,只能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等待氣過頭後的老夫人的吩咐了。
當然,私心里,她們卻特別羨慕杜芷萱這種「直來直往」的行事作風,只可惜,這些,永遠不可能屬于她們了……
候府里其它人的想法,杜芷萱並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去關注,帶著一大堆人回到文斕院後,就像一只沒有骨頭的魚一樣,懶洋洋地倚在軟塌里。
以秋蝶為首的一眾丫環婆子已忙碌開來,或送上了洗漱用品,或吩咐廚房準備香甜可口的點心,或喚來院子里留下的丫環婆子詢問杜芷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候府發生了些什麼事……
美滋滋地品嘗了幾塊糕點,端著溫熱玫瑰花茶的杜芷萱,對候在一旁,一直用一種欲言又止神情瞅著自己的白嬤嬤笑道︰「白嬤嬤,你覺得,我今日的應對如何?」
白嬤嬤眉頭微舒,想了想,特別坦然地問道︰「縣主是想听真話,還是听假話?」
「先听真話,再听假話吧。」杜芷萱笑嘻嘻地說道,忍不住想起了前世曾看過那些笑話。
「真話就是縣主應該虛與委蛇。」
白嬤嬤一臉慎重地說道︰「其一,大梁向來提倡孝道。哪怕世人皆知候府眾人待你不好,但,你也該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以你的好來凸顯出候府眾人的惡。如此,往後,哪怕你偶爾順心而為,待候府眾人心狠手辣,卻也不需要你自己出面解釋,就會有大批人願意為你出面澄清事實,令候府眾人有苦說不出來。」
「其二,老夫人雖有私心,但,她說的一些關于家族互幫互助的話語,卻是非常正確的。這世間,誰也不敢拍著胸膛說自己並不需要宗族和家族的幫助,而,若非走投無路,也絕不會同宗族和家族撕虜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