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以為,此事,不能由夫人親自出面。」
古嬤嬤組織了下語言,慢慢地說道︰「如此一來,哪怕事到臨頭,又出了意外,卻也可以輕易月兌身。」
「畢竟,眼下,四小姐不僅僅是候府長房嫡長女,還是太後親賜的三品實權榮華縣主,更是太後親賜,且頗得太後歡心和寵愛的準秦王妃!」
「倘若,領差辦事的人不慎露出些蛛絲馬跡,令郡主,太後和秦王這三方人馬循跡而來,並將往日里那些針對四小姐的算計圈套全部揭露開來,豈不是平白無故地做了那隱于暗處摔推波助瀾的幕後真正黑手的替死鬼!」
當然,事實上,真正令古嬤嬤忌諱的,卻是經過近兩年一系列變故,而從旁邊證實的杜芷萱那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福星」命格!
明白古嬤嬤話外之意的錢氏緊咬著雙唇,籠在闊袖里的手指緊緊地拽在一起,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借助這樣的疼痛來提醒自己細細地思量古嬤嬤的話意,而不是再像往常那樣,因為古嬤嬤對杜芷萱越來越明顯的避諱,而下意識地怒火高漲,滿月復憤懣得失去應有的理智,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決定來。
屋子里的氣氛一陣詭異的靜謐。
許久後,錢氏才輕嘆了口氣,眼底更難得地浮現一抹黯然和失落,隱隱可以窺見里面那淡不可察的絕望和傷痛等情緒︰「女乃娘,你說的,很有道理。」
「幸而,有你,不然,我豈不是又想岔了。」話落,錢氏以袖掩面,不願意令照顧自己長大的古嬤嬤,見到那絕不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頹然和傷感等情緒。
聞听此言,古嬤嬤輕舒了口氣,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原地,只覺得錢氏不愧是自己親自女乃大的姑娘,短短時間里就能想明白整樁事情的前因後果。
經此一事後,古嬤嬤再也不用擔憂錢氏因心里對杜芷萱那無法言說,更無法排解的憤懣,惱怒,不甘和怨懟等情緒,而被旁邊的人挑撥得仿若失去最基本的理智似的,將杜芷萱視為生平必需除之後快的大仇人,卻未料到她的言行舉止早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算計里。
「我一直自詡聰慧機敏,胸有溝壑,如今瞧來,還真是被多年來養尊處憂,悠閑自在的生活,磨平了對周圍環境最基本的洞察力和觀察力,竟一直被錢詩雅刻意表露出來,針對杜芷萱而設下的陽謀陰謀的算計給迷了眼,竟未能留意到錢詩雅的真正用意!」
「還真真是‘終日打雁,卻反被雁啄了眼’!」
越說,越發惱恨的錢氏,忍不住伸手砸向矮桌,那力道之大,輕易就將桌上的茶具掀翻。一瞬間,茶杯碎片,茶葉碎沫和茶漬四處飛濺,在那同樣被浸濕的花開富貴圖案地毯的映襯下,卻莫名地多了幾分大雨過後,一地殘花碎葉的淒 感。
「夫人,這不怨你。」古嬤嬤輕聲寬慰道︰「誰能想得到,小小年紀的錢姑娘,竟能想出這般惡毒的主意呢?!」
「也許。」錢氏苦笑一聲,「倒底是我小瞧了她。」
「夫人,你得這樣想。」古嬤嬤轉了轉眼珠,毫不猶豫地將錢詩雅和杜芷萱這對表姐妹之間的恩怨情仇拿出來利用一二了,「連向來待四小姐如珠似寶的郡主,都能被瞞在鼓里,就更不用說其它的了。」
「畢竟,郡主可是長公主一手教導出來的,更頗得太後信任和依重,時常出入皇宮和長公主府。」
「也是。」許久後,錢氏長嘆了口氣,連安平郡主這等精于謀算的人都被錢詩雅玩弄于鼓掌里,因諸多緣由而未能得到安平郡主真傳的她,又豈會有所例外呢?
「不過,若就此揭過,卻心有不甘。」錢氏微微垂眸,長睫掩住眼底的狠戾和算計,腦子里飛快地掠過諸多念頭,最後,這些念頭全部化為一個最為清晰簡單的計劃來,「女乃娘,想法子將這個消息透露給錢詩雅。」
「夫人,此計甚妙!」古嬤嬤合掌歡慶不已,這世間,論對杜芷萱的了解,唯有精心算計了杜芷萱十多年的錢詩雅!
而,與此同時,杜芷萱也因著和錢詩雅那不似姐妹,卻勝似姐妹的情誼,對錢詩雅的性情了如指掌,更能輕松自如地避開錢詩雅的諸多陰私算計手段。
如此一來,這兩人之間的爭斗,就將會變得萬分有趣。
無論誰贏,誰輸,都不會給錢氏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相反,錢氏隱于幕後,做那「螳螂捕蠶,黃雀在後」的黃雀,豈不是更好?!
……
無論勇誠候府的人如何隱瞞,但,死了一個大活人,尤其,這人還是時常跟在杜蓨和杜芷薇身後,無所不用其及地挑釁杜芷萱的庶女杜萍,又如何能輕松地逃離所有的人注意呢?
「沒想到,我身上這些煞氣,還挺有用的。」秦王手指微曲,輕叩桌面,唯有那微勾的嘴角,和話語里暗藏的得意和竊喜,卻將他最初的心思就出賣。
秦管家微微垂眸,神情恭敬,心里卻忍不住月復誹道︰這些年,秦王早就針對自己這身隨處不在的煞氣,開發出了不下十種應用手段。比起其它一坑就坑死一大潑人的粗暴殘酷的手段來說,這般隨意弄死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還不是輕輕松松,手到擒來?
不過,就那麼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令秦王做出這樣的決定。
由此可知,杜芷萱在秦王心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啊!
「也不知,萱兒會不會受到驚嚇?」秦王輕嘆了口氣,那向來沒有多余表情的面癱臉上,竟破天荒地出現一種叫做「擔憂」的情緒來,「前兒個,母後不是又賜了些珠寶綢緞給我嗎?將它們全部裝箱,送到萱兒手里。」
「對了,我從宮里帶出來的瓜果點心,也別落下了。」
正默默地將杜芷萱的位置往上提了提的秦管家,聞听此言,想也不想地應諾下來,並毫不猶豫地將杜芷萱的位置提到了和秦王相同,不,不,比秦王還要略高一些的地方!
也許,往後,他效忠的人應該是杜芷萱,而並非秦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