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瑜看著她爹手里的戶帖,面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不精彩。不怪她尷尬,當初馮甲答應幫她月兌籍的時候,她曾經在杜彎彎面前炫耀過。誰知道,一到梨城,馮甲交了公差就不知所蹤了。杜瑜找不到他,听說自己有可能被發配去南海充作蛋民,這才慌張起來。沒想到
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月兌籍了,可是幫助自己月兌籍的人卻不是馮甲,而是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喪門星。這喪門星真狡猾,難怪一直纏著那個叫姜憐的狐狸精不放,原來早就知道了人家的身份!
杜家叔嬸也是一陣愣怔,看著杜彎彎已經過了盤查,這才回過神來,忙拉著還兀自生氣的寶貝女兒跟了上去。差役們並沒有將杜彎彎四人帶去十三里橋,而是在衙門旁邊,一個類似救濟站的地方,將他們四人交給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
「徐老頭,我給你個秘密的差事。看見那邊那個矮個子的小娘子沒?」
徐老頭佝僂著背,眯著眼楮順著差役指點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見了髒兮兮的杜彎彎。
「瞧見了瞧見了,大人有什麼吩咐啊?」
差役湊在徐老頭的耳邊,輕聲說道︰「那可是縣令大人特意要求關照的!你可要注意了,別讓她那叔嬸和堂姐欺負了去!縣令大人可是說了,那位小娘子,是上面的貴人要求關照的!」
差役神秘兮兮的抬手指了指上方,然後拍了拍徐老頭的肩膀,轉身離開了。走的時候,還特意跟杜彎彎打了個招呼。杜彎彎忍俊不禁,也對著那差役微微點了點頭。
徐老頭看著杜彎彎,一時諱莫如深,忙上前招呼。差役大人說了是秘密差事,也就是說只能私下關照了。這個時候顯得太熱情,反而會壞了差事。想到此處,本來沖著杜彎彎笑的菊花似得老臉,突然晴轉陰,嚴肅的咳了一聲,轉身走了。
杜彎彎一頭霧水,這個老頭可真是夠怪的。
在衙門旁等候的時候,期間還來了幾家人,有一家和杜彎彎他們一樣,也是要安置在十三里橋的。杜彎彎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里就是個中轉站,所有要安置的人被帶到這里,然後由專人統計,安排給各村的村正。那個徐老頭,應該就是十三里橋的村正了。
外來落戶的人家很少,等了一個多時辰,徐老頭也只接到杜彎彎四人和另外一家三口人。過了午正之後,徐老頭去衙差那里報備,帶著接到的人回了十三里橋。
青山蒼翠,河水蜿蜒,極目遠眺,天邊碧藍連成一線。高山與晴空似是已經融為一體,相接之處雲霧繚繞,頗有幾分世外仙境的飄渺之感。從梨城到泮水鎮一直有官道,走的能快一點。凌晨時分,他們進入了山道,速度頓時又慢了下來。
天邊圓月當空,月華溶溶,道路沿著河水的流向,掩映在茂盛的綠樹中隱隱現現,一點點深入山里。杜彎彎他們乘坐的驢車,就在這條靜謐的山道上緩慢前行著。
十三里橋是梨城的寬鄉村落,人少地多,十分富庶。傳說多年前官府曾在那里修過一座巨大的石橋,距離鎮子也只有十三里地,當地人都管那附近的村落叫十三里橋。現在橋早已經毀去,多年戰亂讓如今的十三里橋,也只剩下了一個村落,然而名字卻沿用至今。
路況不太好,趕了一夜的路,按照杜彎彎的感覺,約莫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徐老頭趕著驢車進了村子。過了村口,驢車停在了山腳下,距離河道不遠的一處小院門前。
「嗯,杜家的就住到這個小院子里,至于你們三人,先去我家里睡一晚,明天再行安置。」
徐老頭讓杜彎彎四人下了驢車,自己趕著車繼續向前走。
這院子比從前杜家的圓頂屋好太多了,跟從前華夏農村人住的土坯房差不多。院門有些陳舊,但是沒有上鎖,杜彎彎四人模黑進屋,借著月光找到了臥房。
堂屋左右兩邊各有一間臥房,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知道床上是有被褥的。杜瑜先搶了一間臥房,拴上門,叔嬸也趕忙佔了另外一間。他們長那麼大,還從沒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再說從南國到大乾,這一路上也基本沒有睡過什麼好覺,風餐露宿的,實在辛苦。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顧不上杜彎彎為他們月兌籍的情誼了。兩人一起將杜彎彎搡出了門外,砰一聲關上了堂屋的門。
杜彎彎倒不在意那兩間堂屋,她方才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選好住處了。跟著他們一起進堂屋,不過是怕杜瑜跟她爭搶而已。杜彎彎的眼力明顯要比其他三人好,被佔的那兩間屋子,窗戶都已經壞了,反而是靠近院門的那間小屋,像是新修的,窗欞完好。
推門進去,杜彎彎從背包里拿出太陽能手電,反手關上門,用最弱的亮度,打量了一番這屋子。
和杜彎彎猜測的一樣,這是一間才蓋的新房,牆壁上刷的草泥還沒有干透,屋頂房梁上還掛著稻草,沒有結蛛網。窗欞下面是一張新做的方桌,配了杌子,床頭上還帶有一個一米長,五十公分寬的竹藤箱子。
因為是新房,所以這里面沒有被褥。杜彎彎快速的從背包里拿出一套棉褥子鋪好,再把之前用過的毯子取出來,當被子蓋。
簡單安置好,杜彎彎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可是身上實在太髒,這樣睡下去,也是難受的緊。她強忍困頓,輕悄悄的打開門,站在院中听了一會兒。直到叔嬸和杜瑜輕微的鼾聲傳來,這才滿意的掩上房門,悄悄走出院子。
後面不遠就是小河,現在夜深人靜,她就是過去洗洗澡,應該也沒人會發現。出了院門,杜彎彎拐向院後,穿過一片雜草地,大概一二十米的距離,就來到了小河邊上。
村子里的人都還未起身,靜夜里蟲鳥鳴叫,河水潺潺,倒影著天上柔和的月亮和璀璨的繁星,宛如流淌的星河,在靜謐的夜里,自天邊流瀉入人間。
入秋的河水算不上冰冷,但也很涼。杜彎彎月兌去衣物,慢慢走進水里,河中的涼意鑽進毛孔,滲進血脈,直入骨髓,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身板到底不如從前,就是最近杜彎彎刻意的鍛煉,也沒見多少成效。不過讓杜彎彎比較滿意的是,比起她剛來的時候,胸前的飛機場似乎飽脹了些。
認真清理完頭發,杜彎彎快速的洗了個戰斗澡,剛要出水,就听見岸邊草叢里有動靜。
「誰!」
杜彎彎警惕的望著對岸的草叢,猛然蹲進水里。半晌過去,草叢那里卻沒有絲毫動靜。杜彎彎蹙眉,難道是她神經過敏,幻听了?
本來想要再等一會兒,可是水里太冷,再泡下去,這小身板怕是要生病了。杜彎彎只能快速的上岸,從背包里拿出提前買好的粗棉衣物,匆匆換上就離開了。
待杜彎彎走遠,對面岸上隱隱約約出現一個身影。此人身材高大挺拔,看不清面容,他在岸邊站了片刻,就沒入夜色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