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的喜慶氣氛一過,農忙又未至,村民們一時閑了下來。
晨間的靜謐山村,炊煙裊裊,一片片輕霧相互纏繞匯聚,漸漸的氤氳成規模,將頂著皚皚白雪的村落籠罩在其中。天邊的雲霞還未完全散去,金紅色的日光絲絲縷縷穿越過朦朧的霧氣,揮灑在泛著晶瑩光暈的白雪之上,映出的光芒讓人眼暈。
杜彎彎上次從顏紹那里弄來了一籃子自制的木炭,雖說不那麼耐燒,但也比外面那些濕柴好上許多。前兩日和杜強商量好的事情,昨日又被杜彎彎舊事重提。杜強可不是什麼守信的好人,杜彎彎對自己只和他達成了口頭協約,還是有些不放心,思索再三,她請來了村正。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村正一來,杜強夫婦和杜瑜之間的齟齬就被暴露在人前,想捂也捂不住了。其實當日杜李氏在院子里撒潑,村兒里就已經傳出了不好的流言,*就算村正不來,杜強也擋不住人家嘴碎嚼舌。但為了自己以後的大胖兒子,杜強黑著臉,答應了杜彎彎立書面協議,並且有村正立書為憑,做個中間人。
書面協議一式三份,每份協議上都有三人的簽名畫押,之後人手一份作為憑證,若他日有人反悔,另外一方自可拿著協議去府衙狀告申冤。
十三里橋沒有正經的文書,杜彎彎也不知道自己立的這個東西有沒有法律效力,去了府衙人家認不認。其實她也沒指望今後能拿這協議去府衙做什麼,只是自古以來,官衙在民間積威甚深,杜彎彎做的那麼正式,不過是嚇唬嚇唬杜強罷了。
字據是立好了,杜彎彎也過上了平靜日子,只是要怎麼讓杜瑜在上元節前返回十三里橋,還是讓杜彎彎有些發愁。眼看就要到了和顏紹約定回梨城的日子,杜彎彎蹙著眉想不出法子,就連杜強也漸漸的暴躁起來。他害怕,害怕杜彎彎只是裝模做樣的寫個字據安撫他,待人家回了梨城,自己又能找誰去?
「你跟那個喪門星到底是怎麼說的?怎麼好幾天了,瑜娘還沒回來?」杜李氏有些埋怨,那個喪門星的話里有幾分真假還不知道呢,自家男人怎麼就跟她一起簽字畫押了呢!這萬一被騙了,不說瑜娘那頭指望不上,到了春天分地的時候,他們拿什麼換田地啊!
杜強煩躁的在堂屋里踱步,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又被杜李氏的喋喋不休擾得腦袋發疼,氣怒之下終于犯了脾氣︰「閉嘴!你個敗家娘兒們!一點用處沒有,現在作難了,就只會抱怨!瑜娘那個白眼狼是誰教出來的?!還不是你!」
杜李氏氣得直瞪眼,可是自打來了大乾,自己沒兒子這事兒,就被男人念叨上了。這次瑜娘又弄出這麼一樁,真正被放在炭火上烤的,反而是她這個沒功勞也沒苦勞,被丈夫罵只會吃不會下蛋的娘了!杜李氏腰板不正,不敢頂撞杜強,可是心里卻把自己女兒恨得更深了。
杜強嫌杜李氏煩,罵了她兩句,便邁步出門,尋杜彎彎了。他要催催那個喪門星,順便也試探一下,這個喪門星到底是不是騙他的!到了杜彎彎住的那間小屋的時候,杜強舉起的,準備敲門的手,又恨恨的收了回來。人家那小木門上,碩大的鐵將軍看家呢!也不知道那喪門星又跑去哪里閑逛了。
其實杜彎彎也沒有走遠,這附近可以轉轉的,除了院子後面的小河,就是被積雪覆蓋的盤龍山了。
原本淙淙的小河,現今河面上都結了薄冰。西南這地界雖說算不上暖和,會有積雪,但比起北邊兒,還是溫暖不少。水量足的大河,一般都不會結冰,十三里橋這里的小河,到了冬季水量會減少,這才結了一層薄冰。
尋了個地方,杜彎彎拿著石頭敲碎冰面,不一會兒,就有小魚出來冒頭。她試了幾次都沒逮著,失了興趣,便悠悠然的過河,往盤龍山里去了。
今日的天氣極好,碧藍如洗的空中沒有一絲雲,和煦的陽光暖暖的照著,讓杜彎彎染了幾分愁思的心情漸漸開朗起來。皮靴踩踏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林中也不時傳來枯枝斷裂的「 嚓」聲,杜彎彎裹著玫紅色披風行走在山間,站立在一片白雪之中,宛如迎著嚴寒烈烈綻放的紅梅,醒目而艷麗。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杜彎彎唇角勾著笑,顯得心情十分放松,然而僅是半刻鐘的時間,杜彎彎就笑不出來了。
看著眼前站立著的三個白衣蒙面人,杜彎彎只覺山里所有的涼氣,都順著腳底一點點攀爬上來。僵著身子,看著三人空洞的眼眸,深吸一口氣,杜彎彎強迫自己冷靜。不過是三個人,又不是三只高階喪尸?!不怕不怕,其實沒什麼的
「你們是什麼人?」杜彎彎籠著披風,右手包在衣服里,時刻準備著從背包里拿刀防衛。可惜了,上次遇見狼的時候,把子彈打光了,不然這會兒哪至于這麼被動?
三人沒有說話,他們動作一致,自腰間「唰」的一聲抽出軟劍,從三個方向將杜彎彎堵在中間。
「東西交出來,可饒你不死。」冰冷沒有起伏的聲線在杜彎彎耳邊炸開,杜彎彎傻眼兒了,交什麼?!
說話的人見杜彎彎一臉呆樣,根本沒有要交出東西的覺悟,手上一抖,那銀色的軟劍頓時如游走的靈蛇一般,劍尖迅猛的直指杜彎彎頸側大動脈。
尼瑪,一語不合就要人命啊!杜彎彎月復誹,身上速度也不慢,縴腰一扭,右手快速揮出格擋,「叮——」!軟劍和短刀相接,劇烈的摩擦生出一片耀眼的火花。杜彎彎細白的臉上緩緩滲出鮮血,左側臉頰上突兀的出現一道血痕。
速度到底是慢了,右手那一下格擋,承受的力道極大,只是一次,杜彎彎的右手手腕就被震麻了。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吧!剛才只是不知道她的底細,否則人家絕對能讓自己一劍斃命!
三個人眼中同時出現了一絲疑惑,似乎不明白杜彎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身手。
杜彎彎握刀的手腕,麻過之後就是劇痛,那痛感順著手臂,一點一點侵蝕著杜彎彎的意志。然而現在這命懸一線的驚魂時刻,別說她精神不集中,就是她用盡所有的本領,逃出生天的概率也是0。
「你們要我交什麼?就算死,那也得讓人做個明白鬼!」杜彎彎氣息微亂,她忍著痛,拼命的握著手里的刀。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也許就有轉機了。
然而炮灰是不會有主角光環的,三個人同時出劍,三柄鋒利的軟劍泛著銀色的冷光,沖著杜彎彎頸側、腰眼、下盤攻去。
除非她長了翅膀,否則今日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