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穿過門窗,絲絲縷縷照射進來,在地面上打出一塊塊耀眼的光斑。杜彎彎話音一落,房間里的氣氛便沉寂下來,兩個人都不說話,只听得外間一陣接一陣的蟲鳴聲。
方仲知道杜彎彎的來意,他既害怕她將話說出口,又慶幸她能這般干脆明了的發問。其實她一直都很干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總優柔寡斷,理不清頭緒的是他才對。
他尚未到二十,並不是政令強制婚配的對象,但不知怎麼的,看見這政令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趙陵,而是一直在他身邊的杜彎彎。那一刻,方仲覺得自己虛偽極了。
他低頭看著手邊的茶盞,不敢去看對面嬌嬌俏俏的小娘子。他唾棄自己,明明一心愛慕著高高在上的趙將軍,卻還總是時不時想起這個妹妹一般的小娘子來。他苦笑著閉了閉眼,低嘆一聲道︰「彎彎這次來,我是知道原因,可是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雖然能猜到結果,但是這種情況下,方仲還是明確的拒絕,讓杜彎彎有些傷心。
她只有三個月時間,在大乾又不認得幾個適婚異性,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方仲雖然不在強制婚配的範圍之內,可是他明明已經與趙陵沒有了希望,這個當口,也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嗎?
深吸一口氣,她勉強笑了一下,「我能問問是為什麼嗎?你也說過,你與趙將軍是不可能的。那為什麼還」
「彎彎!」方仲無奈的打斷她。他以手扶額,沉默片刻方道︰「我不能保證今後一定能忘記她,甚至無法保證今後不會遇見我更喜歡的女子。至少與你比起來。也許我會遇見自己更喜歡的人。我是對你不一樣,但是這樣的情分很淡,不足以支撐我們相攜白首,即便是這樣,你也願意嗎?」。
杜彎彎抿著唇,眼里有些濕潤,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現在她也許還在留戀方仲這個人,但是更多的,是把他當作救命稻草。即便今後方仲另有所愛。她避過這一劫,也是好事。更何況,她也是真的想要知道,方仲與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半分可能。若是他說明白了。那她也能死心了
見她似乎想要辯解什麼,方仲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他看著杜彎彎噙著水光的瞳眸,語氣嚴肅認真的說道︰「即便是你願意,我也不願意的。」
杜彎彎笑出了聲,大眼楮里晶瑩的淚珠滾滾而下,「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方仲沒有反駁,看著她淚水漣漣卻依然故作堅強的樣子。不心疼是假的。但他更加知道,剪不斷理還亂的道理。如果這次都不能說的分明,那今後彼此會更加痛苦。
「彎彎,我心里或許是喜歡,但是這情分太淺,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它就會變得更淡,甚至是沒有了。」這一點,他心里一直是知道的,因為他心中還埋藏著另外一份深厚的,炙熱的情感。
「你也許會因為政令,一時沖動的說自己不在意,可我們這樣生活在一起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候,你真的就不會後悔嗎?你在意的只是我會不會更喜歡你,而不是在今後的日子里移情別戀嗎?你那麼好,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心里也不知不覺的存過那樣的心思,顏大哥更是對你照顧有加,我若今日答應娶你,那便是害了你。不說我爹和顏大哥不會允許我這樣做,即便是我自己,也過不了心里這道坎!」
杜彎彎止了淚,心里那莫名起伏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面上也不自覺的染上了緋紅。她居然哭了,真是丟人
「彎彎你覺得自己有多喜歡我呢?真的有我喜歡趙將軍那樣多嗎?真的就非我不可了嗎?我如今得不到想要的,娶誰都是一樣,可你呢?你現在對我的感情,足以面對將來那些不確定嗎?你自己心里好好想想,別為了那一紙政令,就毀了自己一輩子。」
這恐怕是方仲最逾禮,也是最冒犯的一次了。剖白的如此直接深刻,讓杜彎彎一時啞口無言。喜歡是肯定喜歡的,但是真的非他不可嗎?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
其實從上次兩人說開,她就已經慢慢收斂自己的感情了,要不是有政令這一檔子事,相信也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徹底忘記方仲。那麼
杜彎彎把方仲給她倒的茶水一飲而盡,雙手輕輕拍了拍臉頰,唇角微揚道︰「方大哥,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肯對我說這樣的話。」
她不這麼說還好,一這樣說,方仲瞬間反應過來,他方才都說了什麼不規矩的話,漲的臉紅脖子粗,連眼楮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杜彎彎笑了笑︰「過了今天,我算是把從前那些飄忽的東西徹底埋葬了,不會再做他想。但是方大哥,趙將軍她其實並不適合你,你應該找一個嫻靜通透的女子共度一生,也真的希望你能找到。」
方仲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她,隨後欣慰的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彎彎你是個瀟灑隨性的人。」
「好了!我剩下的選擇時間不多了,既然你這里行不通,我還是趕緊給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吧!」她想起了顏紹那里一堆一堆的年輕男子,讓他給自己介紹一個,應該不會太難吧!
其實顏紹這里年輕的未婚好男兒還真的是不少,但能不能介紹給杜彎彎,就得另外一說了。重要的是,顏紹年關之後,也已經滿了二十,三月之內他也是必須娶妻的!這個檔口,焦頭爛額的不只是杜彎彎,還有顏紹那個大男人。
「主人,這是我們尋來的,適合婚配的人家。」年輕的精衛首領手上捧著一本冊子,垂著頭站在顏紹的書桌前。顏紹捏了捏眉心,這道政令,前世是沒有的,猛然一來,還真的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他接過精衛首領送來的冊子,隨意翻了翻,便煩躁的丟在了桌上。這些人都不合適,他有那麼多的秘密,怎麼可能隨便找個無法信任,無法掌控的人成親?
讓人先下去,他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發呆。外面天色已暗,月光融融,書房窗下五尺見方的小花壇里,兩株嬌艷的美人嬌正肆意綻放著。他盯著那美人嬌出神,眼眸卻越來越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