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夏天,山里早晚還是有些涼意的。當天邊紅日緩緩升起,林子里鳥叫聲越來越密集的時候,睡在外間羅漢床上的顏紹便睜開了眼楮。
昨晚鬧得比較厲害,來喝喜酒的人醉了不少。葛全認路,最後還是他帶著那幾個獵戶,把來人全都安全送下山,然後才各自散去。他回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杜彎彎睡的昏天暗地,一點知覺也沒有。耳房的熱水也變成了冷水,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用剩下的水清洗了,便將髒水倒了出去。
沐浴過後,困意便上涌,雖然院子里席面還未收拾,但他果斷選擇睡覺,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說。
沒有去耳房梳洗,顏紹穿好衣裳,徑自出了屋子。兩只狼正在院子里瞎轉悠,見主人出來,連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刷刷存在感。顏紹拍拍兩只狼的腦袋,打開院子的大門,將狼放出去。
「吃飽了就趕緊回來,別等我去找。」
兩只狼似是能听的懂,嗚咽一聲,便竄出了院子。從灶棚水缸里用冷水洗漱好,想了一下,又開始燒火,在後灶上溫上熱水,前灶的瓦罐里添上水,煮了粥。又去席面上看了看,收拾出兩個沒動過的菜,棚在瓦罐口上,就去收拾打掃院子了。
顏紹在院子里踢踢騰騰的干活,屋里杜彎彎也揉著惺忪的睡眼,伸個懶腰起來了。
她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外,登時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外邊天已經大亮了!還好是住在山里,不然村里人一定會說,顏紹這男人娶了個懶媳婦!快速的穿好衣裳。不會梳那些復雜的發髻,只梳了個村里婦人常見的團子頭,在發間簪了一支芙蓉玉簪,便著急忙慌的出了屋子。
顏紹見她傻呆呆的立在門口,不禁笑問︰「你昨日不累嗎?怎的起的這樣早?」成親最受折磨的就是新娘子,往往禮成之後,就已經渾身無力了。杜彎彎到底是跟方仲學過兩手功夫的。體力是比尋常女子好不少,但是肯定也不輕松。
杜彎彎見他已經將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你速度可真快,我還想著今天我起來收拾呢!」昨天的席面多,又不知道會鬧到什麼時候,她當然不會認為顏紹會在當天。就把那些殘羹冷炙收拾好。
顏紹本在收攏泔水桶。這個拿到山下,可以賣給村里的屠夫,換些銀錢。那些賣相不錯,剩下比較多的,他都裝了起來,準備送給村里的人吃。那些最好的,他也裝好,等下午出去的時候。帶給葛全和常在一起的獵戶們。听了杜彎彎的話,他抬頭挑眉。淡淡說道︰「你現在也可以幫忙,但你真的不先去梳洗一下?」
杜彎彎臉一紅,登時語塞。真是丟人!
「後灶上是溫的熱水,你用就好,你陪嫁來的東西,放在哪里不用我告訴你了吧?」
女人家不能像他一樣用冷水梳洗,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
等杜彎彎收拾好,顏紹也將院子里的活做完了。灶上的飯菜已經熱好,顏紹擺了桌子,杜彎彎端下菜,盛了粥,然後又去屋里把昨天她吃剩下的那幾塊糕點拿了出來。
糕點都是在鎮上買的,不吃完就可惜了。不拘涼熱,就著燙粥,尚能入口。但是顏紹熱的那兩個菜,杜彎彎就實在無法入口了。在玉人堂,她時常下廚,已經把胃口養的刁起來,這時候再讓她吃水煮肉,實在有些難為人。
顏紹從庫房那邊端出來一個小粗瓷壇子,又從櫥櫃里拿了兩個碟子來。
「這是什麼?」杜彎彎好奇,看著顏紹從壇子里舀出來的,像是醬一樣的東西。
顏紹看了她一眼,沒回答她,而是輕聲說道︰「你先嘗嘗,等吃完了我在告訴你。」
用小刀片了熱好的肉塊,杜彎彎夾起一片,沾了碟子里的醬,然後塞進嘴里。肉的滋味不是那麼好,可那醬的味道還行,咸咸酸酸的,和著肉片吃,倒也不錯。她不客氣的又塞進嘴里一片,這才含糊說道︰「唔味道還不錯,就是這肉,煮的實在寡淡了些。」
她口味重,甜淡的東西都不太喜歡。
顏紹看她吃的高興,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揶揄,唇角也勾起一絲壞笑。不過杜彎彎正吃的起勁兒,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喝了半碗粥,吃下兩塊糕點,又解決了大半盤子的肉,這才模模肚子,似乎是吃撐了
顏紹還在吃著,杜彎彎抱著那壇子,一臉認真的研究著里面的醬。
「這個是什麼醬啊,味道還不錯,是你自己做的嗎?」。顏紹筷子頓了頓,咽下口中的食物,平淡的說︰「我哪里會做這些,是葛全帶過來的,他娘子做的。」
是了,葛全已經成親了。昨天婚禮的時候,葛全倒是來了,只是听顏紹說,他娘子並沒來。
「是嗎?那葛全的娘子手藝也不錯啊!她還會做什麼醬?」這個時代因為烹飪比較粗糙,特別是肉食,很難做出食材的美味來。每每食用,都得佐以醬料,才能入口。也是這樣,古人實在是發明了許多口味不同,食材不同的醬。
有很多現代人都不吃了,也不知道這個平行世界跟華夏古代有沒有不一樣,「那這是什麼做的醬啊!」
「你也想學?」
杜彎彎看著他點頭,好吃的東西,當然想學學了。
顏紹笑的更歡快了,她終于品到了什麼不對的東西,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問,他就接著說道︰「想學可以啊!不過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進山里。」
進山?好像也沒什麼怪東西亂入,她眯著眼看了看顏紹,為什麼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呢?
「我又不是沒進過山里,有什麼好怕的。」
「哦!那就好,那你倒是可以跟葛全的娘子一起學學了。」
「真的?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他娘子?」杜彎彎早就對葛全的娘子好奇了。
顏紹吃完最後一口飯,慢條斯理的收拾飯桌。她眨巴著眼楮,焦急的看他,他清了清嗓子,還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葛全娘子一定樂意見你,教你!畢竟願意和她一起捉蟲子的人,實在不多啊!」
杜彎彎呆住,蟲子?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剛才吃過的東西,可是胃里不斷翻涌,一想起從前見過的那些被踩扁的蟲,她就干嘔一聲,飛快的朝著大門外沖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