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妤大驚,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子被人當眾扒了褲子打板子,即便打不死,也沒臉再活下去了.她連忙抱住繡衾阻止來拖拽繡衾的丫頭婆子,口中喊道:」世子妃,不關繡衾的事,你饒了她吧.」繡衾一邊掙扎一邊哭著求饒:」世子妃,奴婢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她們兩人哪里爭得過這麼多下人,繡衾被人強行拖了出去,不一會,外面就響起了繡衾的慘叫聲和打板子的悶響.
樂妤心膽俱裂,推開抓住自己的丫頭,就往外跑,不過幾步就被人再次抓住了.蕭樂嫻靜靜地看著,面上還是一派優雅高貴,」罷了,讓她看吧,讓她好好看著,這丫頭是她害死的,也讓她知道,這也是她的下場.」
于是,樂妤被丫頭婆子們按著以一種極羞辱的姿勢,既沒出屋子,也清楚地看見院子里的情形.院子里擠滿了下人,丫頭小廝婆子們都面帶驚懼之色.繡衾被四個強壯的小廝按在了地上,秀麗的臉上沾滿了塵土汗水和眼淚,滿是痛楚和沁入心脾的屈辱絕望.靛藍的褲子被扒下至腿彎,原本雪白細女敕的臀間大腿已沒有一處好肉,全是青紫,不一會,便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樂妤被人反剪著雙手按在門板上動彈不得只听見沉悶的木板拍打的聲音,她終于哭出聲,看著繡衾卻救不得,心里恨極而絕望,痛苦的淚水一串接一串,像失去了一切的小獸般瑟瑟發抖,眼睜睜地看著繡衾慘叫受盡屈辱,身上鮮血沁入地面青石板的縫隙中將泥土染成深紅,看著繡衾的慘叫聲越來越低,漸漸叫不出聲,奄奄一息.
樂妤痛苦地閉上眼,瞬即睜開,」求求你們,饒了繡衾吧,我任由你們處置,想怎麼對我都行.饒她一命吧.」
安素素好笑地看樂妤,像是貓看著爪下的老鼠一般,」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一個丫頭,打就打死了,你自身難保,還想管別人?我看著你就覺得討厭,一個下賤貨,也敢跟我們這些貴女相提並論?好好看看吧,那個丫頭好像沒氣了,別著急,馬上就輪到你.」
樂妤一驚,回頭看去,果見繡衾已經整張臉伏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一個長隨伸手探了探,高聲回話道:」回世子妃,沒氣了.」
樂妤腦中嗡地一響,直愣愣地看著死得毫無尊嚴,淒慘無比的繡衾,淚水不斷流出,嗓子像是啞了一般,一股恨意漸漸涌上心頭,轉而咬緊唇扭頭緊緊地看著安素素,眼中那刻骨的恨意仿似要燃燒起來,恨不得把她撕成兩半.
安素素背上一涼,竟被她看得不安了起來,惱羞成怒地高喊:」把這個賤人亂棍打死!跟外面那個一起扔到亂葬崗喂狗!」
樂妤挺直了背強撐著站起來,毫不退縮地瞪著她,一根粗木棒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地打在她的腰上頓時將她打得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不待她直起腰,更多的木棒重重地打在她的肩頭,背上,腿上,一陣陣的劇痛襲來,樂妤咬緊了牙,強忍住了即將溢出口的痛呼,只為了不想讓仇人得意.
棍落如雨,一根木棒敲在了光潔的額頭,立刻敲出杯大的血洞,鮮血噴涌而出;一根木棒落在了肩頭,听見了肩胛骨破碎的聲音;更多的木棒紛紛毫不留情地落在她嬌柔的身軀之上,不一會,整個人變成了血人,樂妤終于忍不住痛叫出聲,站立不住,在地上打滾躲避怎麼也避不開的痛打,她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鮮血沁濕了猩紅的地毯,肋骨斷了七八根,無一處不痛.
她只覺得身上到處火辣辣地痛,哀嚎不斷于耳,飛濺的鮮血,骨肉到處都是,就連行刑的婆婦們都紛紛心驚膽戰地扭開頭閉上眼,實在是太慘了.樂妤漸漸躲避不動了,趴在了地上動也不動,任由棍棒還在不停地落在已殘破的身軀上.她頭正好對著蕭樂嫻,目光直直地,有些散亂,卻沒有錯過端莊美麗的臉上那一抹快意到猙獰的恨色.
漸漸地,落在身上的棍棒停了,奄奄一息的樂妤卻已沒有力氣哪怕動一動手指,她知道,自己是不成了.那端莊美麗的女子姿態嫻雅地站起了身,緩緩走到了樂妤眼前.樂妤只看見那繡著美麗潔白的玉蘭花的裙擺,湖綠的裙擺上,花瓣是用銀線繡成,一層又一層,繁復高貴,瓖嵌米珠的瀾邊用金線繡了飛鳳紋樣,那是高貴的太子妃才能用的花樣,襯著雪白小衣被污血染透狼狽骯髒的自己,何等鮮明的對比?
蕭樂嫻蹲在了樂妤的身側,貼近她耳邊,輕聲說道,那聲音一如往昔地甜美溫柔:」知道是誰在御前呈上了父親通敵賣國的證據嗎?是大哥啊,父親的私章印鑒是我偷給大哥的呢.」她欣賞地看著樂妤陡然睜大的眼楮,笑得更溫柔了,」你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人發現和程二公子躺在一張床上呢?是煙蕪給你喝了加了欲仙散的茶啊!要不然父親最寵愛的蕭四姑娘怎麼會嫁進程王府做個小妾呢?」樂妤目呲欲裂,雙目血紅,恨不得硬生生咬下她一塊肉來,原來自己這悲苦的一切全是拜她所賜!
蕭樂嫻看著樂妤痛苦恨怒得無以復加的模樣,心里快意無比,」要怪就怪你自己愚蠢,每次我看見你全心全意信賴我尊敬我的時候,我就想笑呢.你記住了,下輩子學聰明一點,別再擋了別人的路!」
說著揮揮袖站立起來,輕蔑地看了樂妤一眼,扭頭走開:」打死她吧.」樂妤手狠命地摳著地上的地毯,生生摳出了洞,致命的一棍無情地重擊在她的頭部,鮮血四濺,伴有破碎的白色腦漿,卻擊不碎樂妤欲將一切毀滅的恨意,她喃喃地詛咒:」蕭樂嫻,若有來生,哪怕化身厲鬼,也要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對我們做的一切,必百倍奉還,讓你血債血償,生不如死!」說完,不甘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斷了氣眼楮仍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不知過了多久,蕭樂妤悠悠地睜開了眼,有些迷茫地盯著眼前的情景.淺淺的天水碧,散漫著淺紅的櫻花,中間是一團魚兒戲蓮的圖案.她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像是躺在床上,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再眨了眨,才看清這是帳子的帳頂.這是哪?只是,為何這帳頂有些眼熟呢?不知想到了什麼,樂妤悚然一驚,翻身坐了起來,這分明是自己在家時夏天掛的帳子.
來不及看身邊的一切,便已听見一個軟糯的聲音:」姑娘醒了?時辰還早呢.」
樂妤循聲望去,一個十五六歲頭挽雙髻扎著碧綠絲帶,一身青色細棉暗花衣裙濃眉大眼的姑娘笑盈盈地端著茶盤點心站在幾步開外,將茶盤放在紫檀木雕花圓桌上.樂妤驚得怔住了,不可置信地低語:」菱歌?」不可能,菱歌早就死了啊,難道這是地下了嗎?所以自己死了還看到了早已死去的菱歌?
菱歌沒注意樂妤的表情,自顧自地道:」老夫人今天從山上回來,早些起來也好,免得手忙腳亂的.」
樂妤打量了屋里一下,沒錯,這是自己沒出嫁時自己的閨房,南窗下還擺著貴妃榻呢,鋪著自己最喜歡的淺紫流蘇墊子.
可是,老夫人今天回來?這是怎麼回事?再看自己,竟穿著月白織錦繡百合小衣,這是什麼情況?樂妤頓時糊涂了.菱歌轉身轉過大理石紫檀架百蝶穿花屏風,開了外間的房門,只听見她道:」姑娘起身了,進來伺候吧.」
一陣衣裳摩挲的聲音,幾個丫頭捧的捧臉盆,拿的拿錦帕魚貫而入,領頭與菱歌一起的是個細眉細眼,身姿風流的丫頭,樂妤一震,那模樣,卻是樂妤之前的丫頭煙蕪,後來卻被程二爺後來的程王世子程凌鈞收做了通房丫頭.現在想來,煙蕪早就背叛了自己,做通房就是程凌鈞和安素素對她的獎勵吧.
樂妤更加糊涂了,煙蕪還活得好好的呀,自己到底怎麼了?抬起雙手打量,縴縴十指,白皙圓潤,卻是小女孩的模樣,樂妤徹底傻了,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煙蕪沒注意樂妤的反常,從衣櫃里拿出一套煙紫色的滾雪細紗合歡花上裳軟羅撒花裙,笑盈盈地道:」姑娘,今天穿這套吧,老夫人喜歡紫色呢.」
菱歌扶著渾渾噩噩的樂妤起身,兩人伺候樂妤穿上衣裙,在花梨木妝台前坐下.樂妤定楮看向打磨得明亮光潔的銅鏡中的人,雪白的瓜子臉,長長的遠山眉,清眸流盼間卓然生光,尖尖的下巴,十三四歲的模樣稚氣未月兌,卻已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這分明是自己十三歲時候的樣子.樂妤心砰砰地跳起來,難道,自己竟回到了五年前?
樂妤不敢相信,卻又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定下心來再看才發現連同菱歌和煙蕪也是以前的樣子,讓人不能不信.
煙蕪手巧,飛快地給樂妤挽了個漂亮的雙鬟,插上一支碧色水晶嵌寶的蓮花露珠流蘇釵.水晶質脆,嵌寶的工藝極為難得,這小小一支釵價值不菲,顯得鏡中的少女俏麗靈動.樂妤眼一熱,這只釵是不久前自己生辰父親送自己的生辰禮物,若真想自己想的那樣,自己重獲新生,父母的仇也終有了機會報.收拾好了,菱歌和煙蕪便陪著樂妤去往蕭夫人居住的瑤華居.一路步行穿過偌大的花園子,看著熟悉的亭台樓閣,花草假山,樂妤終于確信了自己莫名其妙回到五年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