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景會意,放下手里的裙子,徑直去了前院.
樂妤回到自己院子慢條斯理換了衣裙,還喝了一盞熱茶,這才帶著人施施然去和凝堂.
和凝堂這邊,老夫人早已得了消息,她疑惑地問葛巾:」嫻兒哭過?怎麼回事?」
葛巾知老夫人十分看重樂嫻,早就打听過,聞言忙道:」奴婢問過跟大姑娘的錦書了,」便將經過一五一十告知老夫人,並不敢添油加醋或有所疏漏.
還不待老夫人發作,邱媽媽已訝聲道:」怎麼會這樣?四姑娘她怎麼敢…」話還沒說完,老夫人已眉頭一皺淡淡地橫了她一眼.邱媽媽收聲,訕訕地退了回去.老夫人身邊兩個媽媽,邱媽媽本就不及韓媽媽受老夫人重視信任,也因她不及韓媽媽懂分寸知進退.沒見韓媽媽這會就如泥塑木雕般呆站著像是听不見嗎?
老夫人心念急轉,她心下對樂妤本就有淡淡的疑惑,冷眼旁觀自然不難看出樂妤這些日子的變化.今日賞花宴樂妤一鳴驚人雖損了樂嫻,卻也大大揚名了蕭家.她是蕭家的大家長,看事情自然不能只憑一己好惡.
樂妤一進和凝堂,滿堂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她,那些目光多數是幸災樂禍,竊喜並惡意的.樂妤目不斜視,穩穩當當的給老夫人見了禮.
老夫人也不動聲色地抬了抬手:」起來吧.」說著轉頭跟顧氏閑說,絲毫不提之前的事情.周氏十分意外,她還等著看好戲呢,她還以為老夫人不知樂嫻負氣,不由提高了聲音喊道:」老夫人…」
老夫人回身淡淡地道:」老爺們快要回來了,你也應該去廚房看看,料理晚膳才是,可別讓屋里人伺候不好.」
周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漲紅了臉,臉色忽青忽白.蕭二老爺蕭邦紘新納了個小妾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自己一走開,保不定那小賤人又使什麼ど蛾子,哄老爺給她買首飾.
見周氏匆匆告退急急走了,老夫人目中閃過一絲不屑,轉頭打量樂妤,淡淡地道:」四丫頭,你今日去郡王府可有行止失當之處?」
樂妤以目制止欲起身求情的顧氏,起身跪下,語調平常:」孫女知錯,不該做了一首與大姐姐相反的詩詞,落了大姐姐的顏面.」
老夫人目光莫測,凝視著地上的樂妤,久久才道:」出了府你們是親姐妹要互相幫襯,顧全大局.須知你們都是蕭家的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的道理又何須我多說?你說得也不錯,不過是一首詩小事罷了,你說出來總比外人說出來你大姐姐受的羞辱少.不過,」
樂妤正暗驚老夫人縝密,自己說過什麼話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聞言忙道:」祖母教訓得是,樂妤思慮欠周,魯莽行事,確有不當之處.自當再去給大姐姐道歉,任由大姐姐責罰.」
老夫人要說的話都被樂妤說完了,倒不好再責罵,沉默了一陣才道:」你既知錯,我也不好再說,自己待會去給嫻兒賠禮,再禁足半月,好好抄寫內訓,自然以後做事便有分寸多了.」
顧氏十分意外,也放下了心,樂妤微微一笑,再次深深叩首:」孫女謹遵祖母訓誡.」
躺在屋里床上裝柔弱受傷的樂嫻猛地從床上坐起,沉聲道:」你說什麼?祖母只罰了她道歉禁足半月?」
錦書有些不安地站在床頭,」是,還讓四姑娘抄寫內訓.」謹不妨樂嫻目光轉厲,隨手抄起床頭的軟枕狠狠擲在錦書頭上,打得她發髻一歪,軟枕上的金絲刮得臉頰隱隱作痛.
錦書短促地驚叫一聲,習慣性地跪下去一言不發.樂嫻氣息急促,目光欲噬人般可怖,一字一字從齒間蹦出︰「賤人!」
說著重重一耳光甩在錦書柔女敕的臉上,尾指上的護甲直接在錦書臉上留下一道寸長的血痕。
樂妤帶著珠璣青玫捧著禮物慢悠悠淺笑著到褚玉苑的時候,還沒進門便被青墨攔住了,青墨謙卑地笑著道︰「四姑娘,我們姑娘有些不適,睡下了。四姑娘不如明日再來。」
樂妤目中閃過了然,不急不緩地道︰「沒關系,大姐姐是怎麼了?哪里不適?不如請大夫進府看看?」
青墨忙道︰「那倒不必,姑娘說了,休息會就好。」樂妤十足關心地道︰「既如此,我便在門口等著姐姐吧,也好等姐姐醒了,好好賠個不是,姐姐自然就好了。」
青墨哪敢讓樂妤在門口等著,她們姐妹互掐,自己這個做奴婢的得罪誰都不是啊。青墨擠出一縷笑,「四姑娘,不必了,還是改日再來吧。」目中甚至透出了一縷哀求。
樂妤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忽的一笑,「那好吧,我也不想難為你。你們做奴婢的也是不易。」
青墨露出真切的感激,自己若是沒攔住這位,想想剛才錦書的狼狽樣,青墨打了個寒顫,只怕自己比錦書還要慘。
回去的路上,樂妤悄悄問珠璣︰「大姑娘對下面的奴才如何?府中人怎麼說?」
珠璣也悄聲道︰「那些不沾邊的奴才個個都說大姑娘好,又溫柔又和善,從不為難下人。不過,褚玉苑近身伺候的仿佛都挺怕大姑娘的,從不曾听見她們跟大姑娘笑語打鬧過,規矩極了。」
樂妤心中有數了,若一個主子當真和善,身邊的奴才狀態即使再敬重再忠心,伺候的時候也會比較放松,不會像錦書青墨一樣,時時陪著小心。可笑自己前世日日與她相處,竟看不出一點端倪,也當真夠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