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建業等在安府的花廳里,已經喝下了三杯茶,短短幾日,他便像是老了十歲,兩鬢竟已有了點點斑白,他心情煩躁,不停地在廳上來回踱步,翹首以盼,但始終要等的人都沒有來。
眼看天已近暮,才傳來一個他期盼已久的聲音︰「關伯爺,久等了。「
安懷素四十上下,保養得極好望之只如三十幾歲,他生得極好,五官宛如雕塑好的一般完美,為了威嚴他留了短須看起來便多了一份成熟魅力。此刻負著手緩緩走來,優雅高華處尤勝蕭邦維,舉手投足間俱是百年世家鐘鳴鼎食般的高貴氣度,竟比蕭邦維這個正經皇室血脈更加氣派,事實上,安家立足上流社會也不過區區三代罷了。
安懷素祖父本是一窮書生,科舉中了進士入朝為官,到死也只是五品京官,他父親倒也是讀書的材料,年少便中了探花官至一省按察使,到了安懷素才使安家躋身一流世家,更送了國色天香的妹妹入宮得封貴妃,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
關建業見他終于來了,激動地上前︰「相爺,求您救救犬子吧。「安懷素眉峰微皺,淡然地道:」本來說好退了親再由我出面給孫家定下婚事,這樣便可以大大地掃了蕭邦維的顏面,到那時他顧忌著身份不會親自對關少爺出手,我也會暗中打招呼,保他平安,明年蟾宮折桂,仕途坦蕩.可沒想到,蕭邦維如此陰險,先是假意不肯退親放松你們的警惕,再是使詐讓兩家丑事事發輿論鼎沸,再順理成章直接取消與你家的婚事,壞了關少爺的功名前程,讓我措手不及,一切都已經晚了.」
關建業面容聳動驚詫萬分,」安大人是說,小兒的事是蕭邦維使人干的?」安懷素用看一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不是他是誰?誰知道你們的事?又那般湊巧,剛出了事,蕭家就上門退親?」
關建業前思後想,想通了關節,恨得雙目通紅夾雜著血絲,這些日子平陽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他連門都不敢出,關爵失了功名,」道德敗壞」四個字的分量太重,可以說關爵這輩子都已無再起的希望,想到幼子整日里失魂落魄痛不欲生,關建業咬牙切齒地道:」蕭邦維他好狠!一點微不足道的過節,竟毀了我們關家,我跟他勢不兩立!」
安懷素端坐不語,心中卻在冷笑,蕭邦維此舉雖出乎自己意料,但這樣狠辣不留余地的反擊才是叱 朝堂將自己壓了一頭的大司馬應有的.你關家都將蕭家的顏面踩在腳下了,還叫‘一點微不足道的過節’,世人當真是嚴于律人,寬以待己。
雖對關建業不屑,安懷素還是涵養極好地勸慰道︰「關伯爺息怒,蕭邦維如此倒行逆施,終究有所報應。此事我也有不周之過,令郎的事我會為你再想辦法,合適的時候向皇上進言,赦免令郎。」
關建業得到了安懷素毫無誠意的敷衍之言,卻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安府,長隨撩起轎簾,問道︰「伯爺,接下來去哪?回家嗎?」。關建業茫然地四顧,回家?一想到回到家看見頹廢的兒子,傷心過度臥床不起的發妻,時不時上門來鬧的孫家,他只覺頭疼欲裂,心中酸楚難言,慘笑幾聲,有氣無力地揮手︰「回去吧。」
蕭家此時卻是喜氣洋洋,就連來往下人臉上都掛著輕松的笑意。眾人齊聚老夫人的和凝堂,圍在老夫人身邊承歡膝下其樂融融。
這一次退婚蕭家不但名譽未損,輿論一邊倒地傾向蕭家,連樂嬈也平白得了不少同情和夸獎之辭。老夫人笑呵呵地看著坐在下首的蕭邦維,「這次多虧了有你,才能辦的如此周到,」她又看向神色恭謹的顧氏,「你也做的不錯,說話很得體,也能穩得住。」
顧氏得了老夫人的夸獎,有些喜形于色,但還是努力把持著,淺笑道︰「還是母親教導得好,媳婦才能有些長進。」蕭邦紘也陪坐一側,賠笑著道︰「母親說的是,這次要多謝大哥大嫂,給你們添麻煩了。」蕭邦維微微頷首,顧氏連道不敢,老夫人掃了一眼笑臉僵硬尷尬的周氏樂嬈,淡淡地道︰「老二倒是個懂事的。周氏,樂嬈,你們真該好好謝謝他們,要不然,樂嬈的名節,只怕難保。」
周氏羞憤難當,揣在袖子里的手捏得緊緊的,卻不敢違逆,只得勉強起身帶著樂嬈給蕭邦維顧氏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哥大嫂鼎力相助,讓你們費心了。」樂嬈也道︰「嬈兒謝過大伯大伯母。」
蕭邦維不喜周氏樂嬈,只淡淡點了點頭,顧氏卻不好托大,親自扶了周氏︰「咱們是一家人,你我妯娌相處多年,自當守望相助,不必言謝。」
老夫人心情很好,笑道︰「已經七月了,這天氣也很熱得不行,今年咱們家的芙蓉宴也應該辦起來。不過剛出了這檔子事,就不要大肆宴請了,就請平日走動的這些至親好友,太過張揚也是不好。」
蕭邦維會意地點點頭,若大肆宴請難免被人說幸災樂禍輕浮無狀,若不辦更會被人推測蕭家是否大不如前,才會被小小的平陽伯府欺辱。
樂嫻忙湊趣道︰「那孫女就把交好的朋友都請來熱鬧熱鬧。」老夫人上了年紀的人,也喜歡看這些鮮花般的小姑娘歡聲笑語,便笑著應是。樂嫻看向樂妤,目光恍如平常︰「四妹妹也把交好的小姐也請來吧,人多總是熱鬧些。」她心中卻在嘲諷,除了繆憶貞,我看你能請來什麼人,連三兩知己閨蜜都沒有,足證你做人很失敗。
所有人都看向樂妤,樂妤八風不動,淺笑應道︰「大姐姐說的是。到時候,咱們姐妹也都要忙著待客,我們幾個都沒大姐姐參加宴會多,經驗足,大姐姐可要帶著我們。」
樂嫻傲然一笑,「那是當然。我是家里的長女,自然要帶個好頭。」老夫人笑呵呵地看著,轉而看顧氏,「那一天就定在十九吧,剛好國子監放假,也讓東衛回來請他的朋友們來玩。」
顧氏微愕,隨即笑著屈膝,「是。」蕭東衛的事她一向不會插手,正不知老夫人的用意,便見她看向周氏︰「這陣子你也精神短,芙蓉宴便讓你大嫂幫幫你,兩妯娌商量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