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屋見氣氛不對,周氏不免愣了一下,還未站穩,一個茶盞已朝她飛了過來,周氏尖叫一聲,被茶盞正好砸在額頭上,頓時鮮血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樂嬈忍不住尖叫起來,被老夫人派葛巾狠狠給了一個耳光才安靜下來.
周氏滿心歡喜被打得煙消雲散,渾身顫抖不得不跪了下來,」不知媳婦做錯了什麼?老夫人要如此不給臉面.」她到底是蕭家的二夫人,這些年養尊處優,老夫人雖然不喜歡她卻也從來沒這麼大怒過,當著這麼多人打過她.越想越委屈,周氏竟忍不住哭出聲來.
老夫人出身高貴一向最重儀態氣度,竟氣得打了周氏,可見實在氣得狠了.見老夫人盛怒,顧氏也坐不住了,起身扶住老夫人,柔聲勸慰:」母親息怒,氣大傷身,最是不宜,且跟二弟妹好好說,說不定她也是被冤枉的,只是誤會一場呢.」
樂嫻也坐到了老夫人身邊,用手指搓捏老夫人的虎口,水潤的杏眼竟微微泛淚:」祖母,您消消氣,您若為了這個有什麼閃失,可叫我們怎麼活呢?」
同樣的安慰,顯然樂嫻的貼心和情切比顧氏干巴巴的幾句話受用多了,老夫人臉色稍緩,指著周氏道:」我讓你大嫂幫著你辦芙蓉宴,也是體貼你勞累,兩妯娌有個商量豈不好?你竟如此怨恨,指使奴才毒死河豚,;要不是樂妤想到辦法及時補救,險些讓蕭家今日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你度量竟如此狹窄!用心如此惡毒!還敢問我為什麼?你不是病得半死不活了嗎?今日一見,很精神啊!」
如此大的罪名,周氏听清了便帶著恐懼死命搖著頭,」媳婦不敢,媳婦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老夫人你要明察啊.」
老夫人板著臉不說話,張婆子已喃喃地道:」夫人,老奴為了活命,已經招認了.您若不認,豈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嗎?」
周氏見這個平日阿諛奉承像只哈巴狗一樣的張婆子如此說,更是氣得上前死命抓扯她,」你這個老刁奴,我有什麼對不起你?你竟要如此陷害我?」
場面一時混亂,老夫人的和凝堂一向是蕭家最莊嚴肅穆重規矩的地方,何曾如此被人攪鬧過?一時拉的拉周氏,扯的扯張婆子。
老夫人死瞪著眼,她貴為公主,這輩子也沒人敢在她面前這樣放肆過,她鼻翼張翕,喘著粗氣,一字一句地道︰「去張婆子的屋里搜!順柱媳婦屋里搜!你說冤枉你,我就讓你看個明白!」
兩人被拉開,邱媽媽親自帶著人氣勢洶洶地出去徑直去了二房。樂妤端坐在椅子上一直沒說話,眼底卻有些微涼。樂嫻做了這樣的事卻全都栽在了周氏身上,果然長進了!樂妤藏在袖子里的手已捏得指節發白,轉而迎上樂嫻隱秘示威的眼神,淡淡一笑,不錯,這樣才有意思!蕭樂嫻,如果你蠢得一擊就打倒了,那也沒什麼意思,我們慢慢玩!
去搜查的人不一會就回來了,邱媽媽趾高氣揚地向老夫人回報︰「回老夫人,在張婆子屋里搜到幾張一百兩的銀票,兩對翡翠的鐲子,順柱媳婦屋里也搜到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銀票無甚標記,兩對翡翠的鐲子卻十分通透綠意盎然,顯然十分貴重,絕非這樣的奴才能得到的。
老夫人捏著鐲子對著光看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有什麼印象,倒是樂嫻輕呼一聲,「祖母,孫女怎麼覺得這對鐲子像是去年四妹妹生辰,我們一起去逛德寶齋,嬈妹妹挑的鐲子呢?三妹妹,四妹妹,你們還有印象嗎?」。
樂妤心中冷笑,樂婉一愣,不得不硬著頭皮看了看又跟樂妤對視一眼,當時鐲子本是樂妤看上的,卻被樂嬈死活搶了去,上面有一處細長的玉斑恰似一抹水痕,這麼顯眼的標記,樂婉樂妤都不得不齊聲道︰「沒錯,是二姐姐挑的那對鐲子。」
老夫人連聲冷笑,周氏和樂嬈都接了鐲子看了又看,均面如死灰。這些日子周氏病得七葷八素,樂嬈也時常陪在床邊侍疾,竟不知這鐲子什麼時候到了張婆子手里。
周氏目光呆滯地死命搖頭,不知想起了什麼,嚷道︰「老夫人,必是有人害我。大嫂,」她突然指向顧氏,「顧氏,一定是你為了管家權陷害于我!先毒死河豚再嫁禍給我,否則,河豚如此稀罕,你們怎麼能如此及時找到新的替換!」周氏雙目赤紅歇斯底里地指著顧氏聲音怨毒,咒罵不絕。
顧氏被嚇得身子微晃,欲開口辯駁卻又無處可辨,樂妤已踏前一步遮住顧氏,冷道︰「我母親若真想要管家權,大概你也等不到今天。河豚能及時補上,是我豁出顏面求了別人才能換來,還足足花了四千兩白銀,這都是你的罪過!」
老夫人已不欲再听,說來說去皆是內斗的紛爭,樂嬈卻護住周氏,大聲罵樂妤︰「你這個賤種!也敢來罵我母親,我母親這些年管家兢兢業業,蕭家能過得這般富足安逸,我母親居功至偉!你們母女不過外面來的yin婦野種,下賤東西,有什麼資格在這里指責我母親!」
樂妤眼中寒光一閃,不待老夫人喝止,已一個耳光扇在她臉上,一個箭步將樂嬈撲倒在地,一手掐住她脖子,一手狠狠地向她扇去,一下又一下。樂嬈只是嘴皮子厲害,哪里真跟人這樣打過架,被樂妤壓在身下扇得一聲又一聲尖叫,可看見樂妤目露凶光盯著自己的眼神冰冷無情帶著嗜血的暴虐,一時間竟被嚇住了不敢再罵。
無數人沖上來要拉開樂妤,老夫人的喝罵,顧氏的哭泣和哀求,樂嫻虛偽的勸阻,樂妤通通充耳不聞,眼里只有敢污言穢語辱罵娘親和自己的樂嬈。今生誰敢這樣辱罵自己至親的娘親,樂妤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知不覺,樂妤眼楮已經充滿了淚水,不管樂嬈的反抗,周氏扇在自己臉上的巴掌,撓在自己臉上脖子上的血痕,只一門心思地掐著樂嬈。
眼前仿佛不是蕭家的和凝堂,而是前世程王府自己那間小屋,滿地的鮮血,繡衾的痛苦哀嚎聲,自己那骨肉盡碎腦漿迸出的慘狀,父親身首異處的悲涼,母親懸在梁上晃晃悠悠的樣子,一切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般飛掠而過。不知怎的,她這會兒力氣變得極大,許多人竟然都拉不動她,直到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使勁抱住她腰際將她拉開,將她使勁揉入懷中,低聲勸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並不停地撫模她的頭發,帶著寵溺和發自內心地心痛。
不斷的安慰和溫暖的懷抱,漸漸才讓樂妤顫抖的身體平靜下來,伏在蕭邦維懷里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