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沉重的氣氛下,樂妤覺得心口有些壓抑,珠璣見屋里有病人又是血癥唯恐過了病氣給樂妤,忙道︰「讓妹妹好好休息吧,咱們外面說話。「說著硬是拉了樂妤站在進門的灶台邊說話。
順柱媳婦咬著唇給樂妤跪下,這些天似已麻木了,早已干涸的眼窩淚水滾燙,她咚咚咚地磕頭︰「奴婢罪該萬死,老夫人攆奴婢出府奴婢沒有怨言,只是奴婢這個可憐的女兒……四姑娘,求求你發發慈悲,救救我這個可憐的女兒吧。哪怕是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啊。「
不一會她的額頭就青紫一片,樂妤心里很不好受,示意青玫拉她起來,「要說你的作為的確不值得人同情,但你的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一個獨身母親,為了女兒能活命做出這樣的事,也實屬無奈。大丫的病還有得治嗎?「
順柱媳婦似看到了一絲希望,任由淚痕在臉上蜿蜒——,仰頭道︰「有得治的,有得治的。大夫說了,要是能不斷藥日日服用好生調養,還是能活命的。「
珠璣忍不住開口道︰「我打听過了,你給你家大丫開的藥一劑就要二兩銀子,里面名貴藥材不少,想要治好起碼要吃上幾個月,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是賣了你你也給不起啊。「
樂妤輕輕地吐了口氣,「珠璣,別說了,給她。「珠璣無法,暗嘆姑娘太善良,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拿著吧。這是我們姑娘賞你的,你不能再住在這里,這里也沒辦法住個病人,另外找個地方落腳,拿著錢好生給大丫看病,應該夠了。「
順柱媳婦拿著銀票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她睜大眼楮,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貳百兩「,她驚呆了,這麼大一筆錢,自己就是不吃不喝干上幾十年也賺不回來啊。四姑娘就這樣給了自己了?
等她回過神,主僕三人已經走了出去。順柱媳婦追了出來,朝著樂妤的方向磕頭,泣不成聲︰「四姑娘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萬死不能報其一。「
樂妤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不是可憐你,只是可憐你女兒。不必感謝我,我難得做好事,心血來潮罷了。「
回到听雪堂,珠璣忙命人打了滾燙的水加入端午時候收集的艾草蒿草讓樂妤洗手消毒,又將樂妤穿過的衣裳扔了出去燒掉,自己和青玫也忙著里里外外洗漱干淨。
樂妤雖不以為然,但見珠璣緊張也由著她去了,極為配合地用藥水沐浴以防過了病氣。
寶慶公主生辰必然要送一些賀禮,以蕭家名義敬獻的從公中走,樂妤也要預備一份禮物,卻讓她有些傷腦筋。寶慶貴為嫡公主,什麼珍稀寶物沒見過,自己要送什麼才能讓她歡喜呢?
想了想便決定上街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合適的。稟明了老夫人和顧氏,因有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顧氏又想著愛女前些日子病了許久,便都準了,只吩咐多多帶些侍衛。
京城高檔的金鋪珠寶首飾鋪子並綢緞莊雲集的地方莫過于直抵宮門的長平大道,家家都是上等優質的貨色,首飾,胭脂,成衣,應有盡有。長平大道上總是人流如織,繁華鼎沸,馬車便在口子上停下,樂妤帶著青玫菱歌下車慢慢一家家逛過去。
漫無目的地逛了幾家也沒看到合適的,下一家是專營南貨珠寶的流蘇樓,見樂妤來忙迎至樓上貴賓室里掌櫃親自接待。到的時候竟也已有人在了,一個雙十年華的艷麗少婦帶著兩個丫頭正在挑選,一身蜜合色對襟掐腰薄紗齊胸襦裙,胸前兩團白膩高聳,十分豐滿美艷。眉若遠山含翠,眼如秋水欲滴,櫻唇嫣紅嬌女敕,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樂妤目光微閃,不知怎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口中卻也沒閑著,見了個常禮,笑盈盈道︰「原來是安家的少夫人,樂妤有禮了。「
那美人正是安懷素家嫡子安致遠的夫人,也是永昌侯府的嫡女柯氏,兩人之前在賞春宴上見過,是以柯氏也盈盈起身笑道︰「原來是蕭四姑娘,真是好巧,蕭四姑娘也來瞧首飾嗎?「
樂妤點頭笑道︰「可不是,安慶公主生辰,不知送些什麼,便來瞧瞧有沒有什麼有趣的玩意。「
柯氏團扇覆面只露一雙媚眼在外,掩唇笑道︰「公主芳誕自然不能怠慢,我不過是閑來逛逛,先走了,四姑娘慢慢挑。「
樂妤笑意溫婉,看不出一點不虞︰「那安少夫人好走,樂妤不送了。「柯氏身姿風流,帶著丫頭一搖一擺地下樓去了。
見她走遠,樂妤忍不住失笑,「人生何處不相逢。當真是巧。「菱歌有些模不著頭腦,問道︰」姑娘跟這個安少夫人不是就見過一面嗎?「
樂妤意味深長地笑笑,「可不止一面呢。「
樂妤給安慶公主挑了一只極品和田玉雕臥兔兒的擺件,安慶公主屬兔,這擺件正合適,溫潤白膩的身子上點了兩點紅寶石做兔眼楮,很是傳神有趣。回來的路上,馬車走到興桂坊卻被堵住了,前面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看熱鬧,七嘴八舌地說著閑話。
珠璣掀起車簾,打發車夫︰「去看看,前面怎麼回事?「車夫連忙點頭,一會兒便回來回話道︰」四姑娘,前面是安順郡王府的馬車,說是不小心撞了人,事主拉著不肯走呢。「
樂妤疑惑,安順郡王府?她想了又想,把前世今生加起來也沒听過這個府邸。樂妤壓下心中疑惑,道︰「既如此,改道吧,不用跟著堵路。「
改了道,一路順利地回到蕭家,樂妤去了和凝堂讓老夫人看過賀禮無錯之後才去到瑤華居。顧氏笑著模了幾把溫潤的玉兔兒,「是個好東西,想來應該錯不了。「
母女倆閑話幾句,樂妤想起今天的事,終是忍不住好奇問顧氏道︰「娘親,外祖家在京城多年,娘親您也自幼在京中長大,可听過一個安順郡王府?我怎麼從未听說過呢?「
顧氏一怔,隨即變了臉色,急道︰「你從哪里听來的?「樂妤被顧氏的反應嚇了一跳,忙把路上的事情講給顧氏听。
顧氏松了口氣,又打發走所有的下人,才拉著樂妤道︰「以後不要再提這個王府,特別是在老夫人面前。「
樂妤有著模不著頭腦,詫異道︰「為什麼?「顧氏欲言又止,見樂妤追問才道︰」咱們老夫人是崇平帝的皇後所出嫡公主,這你是知道的。「樂妤越發如墜霧中,」那又如何?「
顧氏聲音微顫,顯是想起了過往的那一樁慘事︰「老夫人還有一個嫡親兄長,位號廉親王,當時與先帝爭奪儲位,斗得如火如荼。他在崇平帝駕崩前夕起兵造反,被先帝鎮壓失敗之後當眾梟首,顯赫一時的廉親王府也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夷為平地,只剩下了一個年僅三歲的庶出之子。先帝登基之後,念及兄弟情分,還是封了那個幼子安順王,如今的安順郡王便是安順王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