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樂妤第一次見到大雍的皇後,皇後宋氏出身毅國公府,生有大皇子和寶慶公主,後位穩固,一身深紅交領繡大朵牡丹玄色瓖邊鳳紋蜀錦袍,皮膚白皙,眼角淺淺的皺紋顯得和藹可親,母儀天下多年,眉宇間有淡淡的高華.
宴席設在正殿,兒臂粗的高大香燭熊熊燃燒,摻了香料有淡淡的香氣,幾排案幾依次排列,皇後宋氏高踞鳳座,笑容親切舉杯道:」今日是我兒寶慶生辰,感謝諸位光臨,飲盡此杯以為我兒賀.」
樂妤隨著眾人起身舉杯,齊聲賀道:」寶慶公主芳華永駐,福壽康寧.」酒是適合女子飲用的梨花酒,清甜潤肺,樂妤笑著一飲而盡才隨著眾人歸座.
皇後究竟身份不同,不過讓了幾杯酒便先起駕,由大皇子主持宴席.大皇子與皇後宋氏只有兩三分相似,不同于皇後的溫和平淡,身為嫡長子,大皇子多了一份傲慢和霸道.他斜倚著座椅,擺擺手,一隊穿著彩衣薄紗的舞姬碎步輕盈起舞,這些舞姬個個身姿妙曼又穿得極少,雪白的赤足光滑緊致的玉腿踩著舞步看得人眼花繚亂,時不時朝著座上公子們拋個媚眼,便有一些年紀小又沒怎麼見過這樣粉紅陣仗的小公子紅了臉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其中就有一個年輕公子看得眉開眼笑兩眼放光,緊緊盯著笑顏如花的舞姬們,那眼里赤luoluo的意味恨不得扒光這些女子的衣衫,幾乎流出口水來.
憶貞掃了一眼便轉過了頭,悄聲對樂妤道:」看到那厭物了嗎?那就是鼎鼎有名的方公子.」樂妤舉起杯跟憶貞干杯,借著青玉酒杯的遮掩挑了挑眉,皇上這幾年很寵新進宮的麗妃,麗妃從剛進宮時的美人歷遷嬪,昭儀至妃,不過五年時光,傳聞麗妃容顏絕色又善施媚,就連得寵多年的安貴妃和德妃都有所不及.這個方公子就是她娘家的唯一獨苗,麗妃對這個弟弟十分溺愛,百依百順,方家仗著麗妃得了個子爵的爵位,這個方公子更是如命,仗著麗妃不知強佔了多少好女兒.
酒過三巡,安慶便招呼眾人移步殿外,殿外空地上已準備了煙花.有內侍上前點燃了,隨著嗤嗤的聲音,陸陸續續響聲震天,一朵朵火紅,艷黃,翠綠的煙花綻放,五彩斑斕,亮如白晝,點點五彩如雨墜落,絢麗如美夢.
程凌燁心中有事,時不時地看一眼隔得很遠挨著憶貞和君晨站著的樂妤.絢麗綻放的煙花下,她仰著頭大大的笑容真摯燦爛,不同于平時的淺淡達不到眼底,有著難言的溫暖和放松.程凌燁薄唇一撇,這才像個十三歲的少女,純真而美好.
樂妤不錯眼地望著天上一朵轟然炸開的金色牡丹花兒,是那麼地絢爛耀眼,一轉眼金色雨絲暗淡悄然消失,在夜色中墜落無聲,冷寂地像是從未來過.樂妤眨眨眼,垂下了頭,笑容消失化為淡淡的哀愁和失落.煙花再美也操于人手,不過轉瞬即逝,極致的繁華後反而更顯落寞.
行宮準備的煙花極多,足足放了大半個時辰,什麼鹿形,星形,牡丹花,菊花,鳳凰,甚至還有在空中散開呈現」公主芳誕萬福」字樣的,看得人群中人人興奮,不時發出一兩聲驚嘆和歡喜,投入不已.
樂妤已無興致,忽覺有人輕扯自己衣袖,一個紙團被塞到了自己手中.樂妤驀地回首,人潮攢動,只看見一個粉衣宮女匆匆的背影從人群中擠出去.
樂妤心中微動,在袖中展開紙團瞥了一眼,墨汁淋灕地四個大字」梅林西南」.字跡凜冽撇捺如刀,銳氣直透紙背.樂妤眨了眨眼楮,給青玫使了個眼色,主僕倆不動聲色退出人群,悄然而去.
來時樂妤便在路上看到了一片梅林剛好在行宮到大殿的途中,順著記憶中的路徑兩人揀黑暗偏僻處而去,也不過一盞茶功夫便到了黑黝黝的梅林里.青玫耳目靈便,走著走著便停住了腳步,」什麼人?」
林子里沒有宮燈,梅樹間間隙不大,樂妤跟著青玫停住腳,警惕地看著前方的黑暗.程凌燁一身玄色瓖金邊錦袍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語氣嘲弄:」有個會武功的丫頭就是好啊,總能料敵于先.」
樂妤沒好氣地從懷里掏出那枚魚形玉佩直接遞給程凌燁,」給你.」她知道會遇上程凌燁,早就將玉佩帶在身上準備隨時還給他.
樂妤淺藍的上襦淺粉的齊胸襦裙在夜色中非常顯眼,她伸出來的手拎著潔白的玉佩兩者相映竟分不出哪個更白.程凌燁笑了笑接過玉佩,順手將還帶著她體溫的玉佩揣進袖子里,正色道:」你幫我找畫了嗎?」
樂妤眼珠轉了轉,面不改色地撒謊,」趁我爹不在去找過了,沒什麼發現.」程凌燁有些失望,倒也在意料之中,叮囑道:」幫我留意些,說不定在外院的書房.」樂妤黑白分明的眸子翻了個不甚優雅的白眼,」外院我怎麼去找?」程凌燁有些不悅,」少糊弄我,誰不知道大司馬最寵愛你,像你這麼狡猾,略施小計也就溜進去了.」說著程凌燁眯起了眼楮,眸光血色閃現,危險的意味微泄:」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察覺到他氣機改變,青玫面色凝重地踏前一步身子繃緊將樂妤攔在了身後.明明是八月的天氣,樂妤卻覺渾身突冷,汗毛都豎了起來,心中一凜,知道惹毛了他自己也沒好果子吃,忙笑著道:」怎麼會?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自然要投桃報李.放心吧,我會留意的.」
程凌燁見恐嚇成功,收斂了殺意,深邃冷峻的臉上笑意閃過,」那就好.」說著便要轉身欲走.樂妤猶豫了會,終是忍下了心中的疑問.
從梅林里出來,樂妤悄悄問青玫,」程凌燁的武功有多高?你能不能打得過他?」青玫赧然地搖搖頭,難得地升起兩朵紅雲:」他的武功在江湖上足以列入一流高手了,奴婢是半路出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我師父的武功一定在他之上.而且,他一定是見過血且煞氣很重的人,只是平時掩飾得好.」
樂妤聞言,不由在心里琢磨起程凌燁堂堂程王世子金尊玉貴,怎麼會有這樣高的身手,而且還跟人廝殺?是人都有好奇心,樂妤也不由對這個外表聲名狼藉,實際月復黑技高多金的程王世子好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