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宮時樂妤便跟著坐了老夫人的馬車,老夫人也將一些秘辛循循告知,唯恐樂妤不知犯了太後的忌諱:」當年青海求親,因為幾位公主都不適齡,青海王又慕璃篁郡主美名,皇上便執意將璃篁郡主嫁去青海.太後平生最喜歡心疼的就是璃篁郡主這個外孫女,就是幾位公主都有所不及,哪里能答應將她嫁去和親?為了璃篁,太後與皇上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璃篁自願嫁去青海才解決了此事.但因為這個,這幾年太後都不待見皇上,兩人關系也很緊張.所以,今天安貴妃才惶恐說錯了話.」
樂妤垂眸沉思,鬢邊的珠花隨著馬車的搖晃閃著明滅的光芒,」听說璃篁郡主是嘉儀長公主的親女,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是以感情格外不同?」
老夫人眯起了眼楮,目光充滿了緬懷和唏噓:」嘉儀長公主生了璃篁郡主之後不過兩年便與駙馬雙雙病故,只余——下這一個幼女無依無靠.太後悲痛之下便將郡主養在膝下,愛逾珍寶.」
關于璃篁郡主,不管是貴族豪門還是坊間都有太多傳言,就連幾個皇子並程凌燁之流都對她言語間十分尊敬.都說她絕世風華天縱奇才,樂妤遙想那樣耀眼驕傲的女子,不知不覺帶了羨慕:」璃篁郡主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老夫人眼前似是浮現出那個一身火紅如鳳凰般的女子的樣子,嘆了口氣:」她太自信太驕傲,卻又目下無塵,其實嫁去青海未必是壞事.我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女子嫁做人婦漸漸隱入深閨相夫教子,青海王體弱多病,作為青海王妃,只怕那才適合她.」
樂妤默然,老夫人收回思緒問玉版:」去問問,大姑娘回去了嗎?若沒有,便繞到英國公府,去接大姑娘.」
英國公夫人有恙,樂妤今日去了英國公府看望,並未與兩人一齊進宮.玉版點點頭忙吩咐跟車的侍衛快馬去問.不多時便回話說樂嫻還未回家,這會天已近暮,天色昏暗,樂妤敏銳地在老夫人面上看到了一絲飛縱即逝的不悅.
樂嫻一直恭謹地守著英國公夫人,端茶遞水喂藥喂食一絲不苟,看在英國公世子夫人劉氏眼中便有了幾分不易察覺的不悅.英國公夫人因為天氣變化受了風寒,自己幾個媳婦床前床尾侍疾不可謂不經心,也累得七葷八素,怎麼你一來便做出這般樣子,像是我們沒照顧好似的.
見英國公夫人吃了藥熟睡了過去,樂嫻才松了口氣離開床邊出去外間.劉氏見她出來,不冷不熱地道:」嫻姑娘辛苦了,母親雖有了春秋這點子風寒還是不礙事的,已經吃了幾貼藥了,今日好了許多,這里有我們呢,嫻姑娘放心回去吧.」
樂嫻擔憂著外祖母,並未察覺劉氏的不滿,反而殷殷道:」外祖母年紀大了,這幾年身子又不好,時氣稍微凶猛便受不住,煩請舅母多仔細,生冷的東西一概別踫.」
劉氏越加不滿,想到她畢竟是蕭家的大小姐,又慣受寵愛,不得不忍下這口氣,淡淡地道:」母親這邊我會小心侍奉的,蕭家的車已經在府外接嫻姑娘了.天色不早了,嫻姑娘路上小心.」
樂嫻點點頭,這才由錦書青墨扶著出府,劉氏不過讓秦沐雙陪著送出去,自己站在門前目送,眼底全是陰霾.她嫁進英國公府多年兒女雙全,現在都快四十了還只是世子夫人,別人家父母年長了便請旨讓兒子承爵唯恐爵位有差池,他們家倒好,國公爺醉心道家,熱衷煉丹養生,一個月大半個月都窩在道觀里,家里萬事不管,卻又不讓世子承爵,英國公府這才漸漸有了衰落之象.
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當年錯許婚事導致長女早亡,心氣頹廢,才這般放任自己.劉氏咬咬牙,下定決心要說服丈夫跟婆母商量承爵的事,一定要將爵位定下來!
樂嫻見了老夫人和樂妤,共同上了車.她心事重重,一路上便不像往常一般在老夫人跟前侍奉討好湊趣,老夫人越加心中不悅.回到家便跟韓媽媽抱怨,」難道我還不夠疼愛她嗎?往日孝順恭敬竟全都是假的,心里只有她的外家,竟是將外祖母當成了親祖母了嗎?」
韓媽媽不敢火上澆油,只能笑著勸道:」老夫人這是吃醋了,也難怪,疼了十幾年的孫女兒關心別人,忽略了祖母,是該生氣的.」
老夫人氣結,恨不得狠狠戳韓媽媽一下:」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她外祖母病了,難道還不許外孫女擔心?你看妤丫頭,顧氏中毒她雖然也心焦難過,可不管在我跟前還是他父親面前,規矩是一絲不亂.嫻丫頭我疼了這麼些年,也手把手教了這麼些年,她如此不知遮掩,日後嫁了人娘家有個什麼,露出這幅形容,婆母該怎麼看?」
韓媽媽斂了笑,老夫人身為公主,骨子里是最重規矩的,大姑娘應該最清楚才是.老夫人發了脾氣,冷靜下來問道:」烏嬤嬤來了這麼多天了,嬈丫頭學得怎麼樣?」
韓媽媽暗暗松了口氣,笑道:」學規矩也不是一二天的事,二姑娘以前被二夫人嬌慣壞了,且得慢慢學呢.不過烏嬤嬤的本事老夫人是知道的,定會把二姑娘教得乖巧懂事.」
老夫人不過點點頭便罷了,樂妤回了房,便吩咐繡衾:」把帶回來的東西分一些包好送去定遠侯府給繆大小姐.」
繡衾和珠璣收拾著太後賞的東西,不過是些上好料子,吃食,還有些時新宮花之類.珠璣揣度著,便將料子分了幾匹,裝了一盒子顏色好看的新鮮點心,將堆紗宮絹珠花選了幾朵裝了,呈給樂妤看過,命小丫頭送出二門交給門房上的人.
樂妤換了衣裳親自挑了些好的去了瑤華居,顧氏一一看了笑道:」這些堆紗珠花樣式時新,顏色又這般鮮女敕,我哪里戴得出去?你不如分些給幾個姐妹,老夫人看了也歡喜.」
樂妤捻著一朵海棠式的把玩,漫不經心地道:」母親放心,早讓人各自送了一對,大姐姐處是兩對.」
顧氏最近一直管著家,有不懂的就去問老夫人,老夫人也肯教她,慢慢上了手倒也順順利利,人也精神了不少,欣慰地道:」娘知道你懂事,再不要我操心的.」
說著又道:」天氣冷了,今年的冬衣也要做起來了,你想要些什麼樣的,告訴娘,娘讓人給你做.等到青海王進京,太後必定會為青海王妃設宴,十月又是萬壽節,大大小小的宴席必定不少,少不得多做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