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氏可憐巴巴的樣子,樂妤也不忍再說。听到這個消息時樂妤還怔忪了半天,前世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哪里有了出入才導致孫國柱事發?她想了半天也沒什麼頭緒,又因為蕭邦維主審,不得不時時關注著案子的發展。
芳宜打起大紅猩猩氈簾,稟道︰「夫人,四姑娘,徐姑娘來了。」顧氏已經喚道讓請進來,樂妤看見穿著剪裁合身的蔥黃花卉刺繡錦襖,鵝黃織錦繡玉蘭花洋縐裙的徐依依蓮步姍姍一步三喘地進來便厭惡地垂下了頭。
徐依依自從在蕭家住下,待傷好些便時常游走在和凝堂和瑤華居之間。幾個姑娘處她更是十分殷勤,不時做些小點心小刺繡送人。她待人溫和言辭有禮,蕭家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也都覺得這位徐姑娘十分的溫柔嫻靜,品行端莊。
徐依依見了顧氏和樂妤,唇邊綻開一縷得體嫻雅的微笑,行了個福禮︰「大夫人,四姑娘,我又來叨擾了。」
顧氏很喜歡徐依依,連忙攙起來,笑道︰「都住在一個家里何必每次都這麼拘禮?外面還下著雪,你身子沒好全,怎麼就過來了?也不怕發熱傷勢又重?」
樂妤便起身笑道︰「你剛從外面進來,快坐到炕上去,暖暖身子。」說著便要讓她。徐依依連忙推辭,「那怎麼行?屋里已經很暖和了,我坐一會便行了.」
樂妤硬拉著她將她按在炕上,笑道:」你是客人,原是應該的,又何必客氣?」徐依依還待客套,顧氏含笑道:」這話很是,徐姑娘快坐上來陪我聊聊.」
徐姑娘見顧氏母女對自己客氣尊重,不禁心中飄飄然,半推半就地坐下,目中卻閃過一絲很難察覺的嘲諷和不屑.
徐依依在蕭家待了這麼久,樂妤一直暗中注意觀察著她,對她和樂嫻的目的心中已是了然,將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徐依依微垂著眼輕輕吹著茶盞面上的浮沫,眼楮卻微斜瞟了一眼炕上顧氏身側隨意放著還沒做好的一雙襪子.杭白綾的料子,絮了絲綿,只繡了一半石青歲寒三友的圖案,色澤沉穩大氣,看大小分明是做給蕭邦維的,徐依依瞟了一眼便立刻收回目光,只是兩頰微紅,笑意淺淺,似是極羨慕渴望.
樂妤垂眸神色平靜,端著粉彩八仙茶盞的手指卻微微一緊,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怒意.
徐依依極擅討好,就連老夫人對她也多有夸獎,她跟樂嫻合謀本就是為了嫁入豪門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是以一開始便將自己放在了蕭邦維妾室的角度,對顧氏打心眼里是仇恨嫉妒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珠璣便憤怒地道:」姑娘,那個徐依依不安好心,咱們怎麼還不動手?要是她不知廉恥做出那等事….」迎上樂妤淡淡的目光,她硬生生咽了回去將要月兌口而出的話.
前幾日的第一場雪,下得飄飄搖搖,滿堂皆是玉樹瓊枝,園子里的路徑都掃了出來,將其余地方的雪都留著,放眼望去,枝頭草木頂著皚皚白雪如水剪瓊瑤廣寒冰階,潔淨清純之處動人心魄.
樂妤穿著月白底綠萼梅枝銀狐大毛斗篷,懷里揣著紫銅雕西番蓮景泰藍三色手爐,仍覺微有寒意.鼻端呼出的熱氣拂在斗篷上雪白柔軟的風毛上,有軟軟的溫暖:」別著急,我不會讓她得逞的.她如今是家里的客人,在她沒做出什麼的時候,貿貿然打草驚蛇,並不是上策.如今左右父親忙著孫國柱的案子很少回來,她也沒什麼機會.」
她一雙清凌凌的妙目殊無笑意,有些淡漠地緊了緊斗篷.珠璣小心地扶著樂妤,仔細看著腳下,冷不防樂妤問道:」大公子去了御前親軍校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上下關系處得如何?可習慣這樣的生活?」
珠璣揣測著樂妤的意思,想了想才道:」大公子出身在這里,想來在親軍校沒人敢得罪他,反而要刻意巴結.」
樂妤笑了笑,眯了眯月牙般的眼,」這就是了.」怎麼給蕭東衛添堵,親軍校那邊是行不通的,想到明年就會嫁進來的蘇氏,樂妤露出了一個頗有些頑皮的笑意.
天氣冷的邪乎,人人縮手縮腳,能不出門的都窩在了家里取暖,大街上人煙稀少,一副蕭條景象.
偌大的程王府里處處雕梁畫棟,尤以安氏居住的沉心院富麗堂皇奢華精致.燃著沉水香的暖閣里暖香細細,融融生溫.安氏攜著程凌微的手一齊坐在鋪著大紅底金絲百蝠獻壽坐褥靠背的大炕上,正喁喁細語地不知說些什麼.
程凌微俏臉紅透了,嗔怪地推了安氏一下,」母親.」見程凌微的樣子,安氏放心地笑了,」看來你是願意了,那母親就放心了.」她極為疼愛這個唯一的女兒,又語重心長地教導道:」二皇子也是儲位大熱人選,即便將來不能承繼大位,憑著德妃娘娘的聖眷,至少也是個親王,你一個親王妃是跑不了的.二皇子性子綿軟,你只要牢牢抓住了他,內院什麼的還不都是你說了算,這樣的親事再好也沒有了.而且是皇上親口問的你父王,想來也是對你極為滿意的,不愁公婆不喜.」
程凌微羞答答地應了,聲音細如蚊吟.安氏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情緒就一直高漲,拍拍女兒的手,低聲道:」明年選妃,不止皇子,就是你哥哥這樣的王府公子應該大多也會賜婚,有了你的婚事,你哥哥再得個有力的妻家,世子之位也就更有把握了.」
說起世子之位,程凌微沒了嬌羞的少女心腸,恨聲道:」那那個賤種也會被賜婚嗎?也是他也娶了個家世顯赫的….」
不等她話說完,安氏已經截口打斷,」他休想!有我在,他就只配娶個賤種!你姨母也不會允許,雖說這些年你姨母聖眷不如往昔,可也是群妃之首的貴妃娘娘,程王之位只能是你哥哥的.」她保養得細致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符的陰沉和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