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想,長長順了口氣,努力放低聲音道:」爺不跟你一般見識.這藥對越是新鮮的傷口效果越是好,這麼遠的路程已經耽擱很久了,爺急著跟你送藥,才三更半夜來的,不知好歹!」
這世間恩情最是難還,饒是樂妤對程凌燁敬而遠之,兩人之間還是不知不覺有了牽連,還越來越深.
樂妤看著那個身在黑暗中還是高仰著頭不可一世的高傲身影,低頭沉默了半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受不起.」
程凌燁慢慢神色松弛下來,走到樂妤床前在床邊坐下,凝視著此刻並不算好看的臉,良久才忽然一笑:」爺樂意.」
他有過的女人無數,多是女人主動貼上來,他根本沒為女人費過心思,這會面對樂妤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說我喜歡你的話.
程凌燁躊躇片刻,還是道:」受不受得起我說了算,你要是覺得受不起,就慢慢還吧.」
樂妤不知怎的,有些意興闌珊,竟蓋好被子翻了個身面向里面,背對著程凌燁,閉著眼幽幽地道:」程王世子樂意的人太多了…」
程凌燁以為小丫頭吃醋了,剛剛一喜,就听樂妤冷冷地道:」可偏偏我不樂意!一想到你那雙手踫過柯氏,我就渾身不舒服,更何況,還不止一個柯氏.我蕭樂妤就算毀了容嫁不出去,也絕不會嫁給你!把藥拿走吧!」
程凌燁伸出去扳樂妤肩頭的手僵住了,他眉頭緊鎖著。目中滿是驚駭和不敢置信,甚至還有一絲受傷,月兌口而出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語氣有很嚴厲的意味。這個男人只要一冷下來,就是個生人勿近的角色,渾身散發著寒氣.
樂妤突然就覺得很委屈,她的性子本就是個高傲的,這會兒便硬頂著道:」怎麼?還想再殺我滅口一次嗎?!」
程凌燁有些理虧和心虛,他在這一刻很想抱住她輕聲跟她解釋,告訴她一切都是不得已。但還是忍住了.遲疑著還是輕輕將樂妤扳了過來,在屋里待了這麼久,他的手暖了過來。熱力透過輕薄的小衣,男子的氣息讓樂妤輕輕顫抖渾身發熱:」你是怎麼知道的?那天你應該沒看見她.還有,我怎麼舍得殺你?天可憐見,好不容易從死神手里搶回了你。就是要我自己的命也斷然舍不得你掉半根頭發!」
以他的力氣。樂妤根本爭不過,被他強行扳回了身子,樂妤哆哆嗦嗦地道:」把手拿開!救命之恩我也還給你了,互不相欠!」
程凌燁詫異地睜大了眼,」什麼意思?看不出來啊,你還會賴賬!」
說到這個,樂妤有了底氣,擁著被子騰地坐了起來。怒笑道:」好你個程凌燁,第一次進我房門就知道我有珍玉散。連放在哪里都了如指掌,你就不想解釋解釋嗎?」
程凌燁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兒肌膚吹彈可破,眼眸如星,清淡香氣縈繞鼻端,著實讓人意亂情迷.他不得不感嘆,好靈敏的丫頭,自己一時心亂露出丁點破綻,便被她瞧在了眼里,還忍了這麼久才興師問罪.
他目光溫柔贊賞,甚至有些驕傲,他就知道,自己挑來挑去找到的人兒又豈是泛泛之輩?!
他倒是頗為光棍,索性承認:」沒錯,那晚受傷躲到你房里的人是我.」
自打重生,樂妤就一直告訴自己,要沉得住氣,要沉得住氣!可一旦面對程凌燁,她就覺得自己的忍耐限度屢屢瀕臨崩潰,仿佛這人就是自己的克星.一想到那晚自己被他拿劍指著,戰戰兢兢過了一晚,就怒火止不住蹭蹭蹭地往上冒,理智已經飛到了爪哇國外,伸手就狠狠推了程凌燁一把:」滾!騙子!」
她的力道哪里推得動高大偉岸的程凌燁,反而被程凌燁順勢抓住了縴手按在胸口,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低沉極有磁性引得胸腔震動回響,強勁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的,直接讓樂妤羞紅了臉.
看見樂妤這羞惱時眉眼間嬌媚可人,額間淺淺的疤痕似乎都因為羞澀而變得可愛起來,握著她縴細小巧的手,程凌燁忍不住在樂妤額間輕輕印下一吻,笑道:」傻丫頭,這就是緣分,知道嗎?」
樂妤如遭電擊,她前世雖然因為樂嫻的暗害成為程陵鈞的小妾,進入程王府後程陵鈞卻從沒有進過她的房,唯一的那次中了欲仙散也毫無知覺和記憶,只有深入骨髓的羞恥.所以,在情愛上,她是徹徹底底的空白,之前的上藥luo身也都是被逼無奈,迄今為止,這是第一次被人親吻.
她用力咬著唇,臉上漲紅欲滴,眼眶中盈滿了淚水,既羞憤又害怕,程凌燁的輕薄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世的不堪,話出口已帶了哭腔:」滾!」
程凌燁被推得不穩後退了幾步,他知道樂妤哭了,有些懊惱又有些無措,他知道自己孟浪了,樂妤不同于以往自己認識的那些女子,她敏感,聰慧,卻又極其沒有安全感,這一來更要遠遠將自己推開了!
屋里只剩下樂妤抽抽噎噎斷斷續續的哭聲,程凌燁幾次張口都頹然地咽了回去,他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說對不起又實在說不出口.想了又想,他才垂頭喪氣地道:」別哭了,我答應你,成親之前再也不踫你,行了吧?」
樂妤埋在被子里咬著唇淚眼迷蒙,心里充滿了挫敗和羞辱.他到底把自己當什麼?和柯氏那樣的女人一樣嗎?可以隨意來去,玩弄羞辱?
程凌燁也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歷史」,正經人家的女兒哪個願意嫁給自己這樣的男人?
他面露苦澀,可卻不想放棄,低聲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會慢慢將家里的那些女人清出去,至于柯氏,卻不是那麼簡單的.那個女人心狠手辣,不是那麼好惹的,你別去惹她,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樂妤,又道:」你們家後園子有個又聾又啞的花匠老丁,你要是有什麼急事,就讓他遞信給我.」
轉身推窗跳了出去.樂妤抬起頭,滿臉淚痕,怔怔地看著大開著空自搖晃的窗子,心里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晚以後,連著幾天,樂妤都有些懨懨的,第二天命人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被程凌燁扔了的玉瓶,于是更加不是滋味.
繡衾細細地將藥膏給樂妤涂上,放回去的時候看到那個盒子有些好奇,她十分確信之前是沒有這個盒子的,怎麼突然多了個一看就不是凡品的盒子?
她沒想太多,信手打開,頓時眼楮眉毛皺成了一團,捂著鼻子退了好幾步,嚷道:」這是什麼東西?好臭啊!」
這股子味道腥臭難聞,屋子里幾個丫頭全都臭得連連皺眉,樂妤差點把早上吃的桂花湯圓吐出來,忙怒道:」還不快蓋上!」
繡衾回過神來,連忙」啪」地一聲蓋上了盒子,這股子味道才淡了些.珠璣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來換氣,憋著氣道:」姑娘,這是什麼東西?」
見樂妤期期艾艾神情尷尬,青玫立刻將那盒子整個兒揣在袖子里帶了出去,躲到自己屋里去了.好半天才回來,神色凝重,湊到樂妤耳邊道:」姑娘,這是誰送來的?」
作為貼身丫頭,珠璣幾個很清楚這櫃子里並沒這樣奇怪的東西,到底是珠璣心思轉得快,已是猜到了來龍去脈,卻故意支開了繡衾道:」一早上起來姑娘就說想吃繡衾拿手的蝦籽冬筍,就不知道廚房里有沒有新鮮的冬筍?」
繡衾笑了笑,果然放下手中的東西,拍拍手道:」我去瞧瞧,想來是有的.」繡衾一走開,屋里只剩了三人,樂妤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珠璣不高興地道:」世子是什麼意思?怎麼給姑娘送來這樣難聞的東西?」青玫表情卻很是奇怪,眸子晶瑩閃亮,重新從袖中拿出那黑沉木的盒子,掂了掂道:」這可是好東西,你們可別嫌它臭.姑娘臉上的疤痕說不定普天之下就只有這東西能治愈了呢.」
東西是程凌燁千里迢迢從西疆弄回來的,樂妤雖知道不凡,卻也並不了解,珠璣更是一片茫然,」怎麼說?」
青玫鄭重地將盒子另外放在了樂妤架子床里邊的小抽屜里,笑道:」西疆有一種奇特的水蛭,名喚血玉蛭,這種水蛭只有西疆一些沼澤里才有寥寥幾條,它每年秋末冬初會吐出一些涎液,對活血修復再生有奇效.但因為這東西本身有劇毒,涎液更是其毒無比,要得到極其困難,還要調成能讓人用的藥更是幾乎不可能.我听我師父說過,只有西疆的毒手聖醫才能做到.」
珠璣驚道:」水蛭?還有劇毒?」想到水蛭那黏糊糊丑陋惡心的樣子,便忍不住反胃.樂妤心知青玫的判斷應該是對的,聞到那隱隱的臭味,更是惡心得不行.
青玫見到樂妤的表情,便知道她並不想用,苦口婆心地道:」姑娘,世子爺真是極用心的了,毒手聖醫性情古怪,這血玉蛭又極其罕有,還不知道世子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得回來呢.惡心是惡心了些,但若棄之不用,不但容貌無法復原,未免也太過對不起他的心意了.」(未完待續。)